《水与九》

　　九朋友的生日宴订在学校附近"福满楼"，一家老式的中餐厅。

　　水站在镶着金边的玻璃门前，透过反光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灰色卫衣、牛仔裤、口罩，还有一双不安的眼睛。她和九还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偶尔一起吃饭的朋友"，这个定义让她既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

　　「他们订了大圆桌，」九推开门，热气和嘈杂声一起涌出来，「就吃个饭，别紧张。」

　　水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餐厅。红地毯、金色吊灯、墙上挂着大幅的牡丹图，圆桌中央的玻璃转盘上已经摆了几道凉菜。

　　圆桌坐了十个人，都是水不认识的面孔。

　　「九！迟到了啊！」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站起来，手里端着啤酒杯，「罚三杯！」

　　九笑着摆手，把水带到空位前：「这是水，我学妹。」

　　「学妹啊——」几个男生拖长音调，交换眼神。水低头坐下，感觉耳根发烫。

　　大圆桌的座次暗藏玄机。寿星坐在正对门的主位，左右是亲近的朋友，而水和九被安排在靠近上菜的位置。水数了数面前的餐具——骨碟、小碗、茶杯、酒杯，还有两双筷子，一副是公筷，一副是私筷。她突然不确定该用哪一双夹菜。

　　「喝什么？」九转头问她，「啤酒？果汁？」

　　「...白水就好。」

　　转盘开始转动，红烧肉、清蒸鱼、油焖虾一道道经过面前。

　　「水是计算机系的，」九突然向其他人介绍，「写代码超厉害。」

　　「真的假的？」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生挑眉，「那能帮我修电脑吗？」

　　水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紧：「我...主要学编程，不太会修硬件。」

　　「啊，」女生露出失望的表情，「还以为计算机系什么都会呢。」

　　转盘又转了一圈，九夹了一块三杯鸡放到水碗里：「尝尝这个，招牌菜。」

　　水小声道谢，掀起口罩一角快速吃掉。酱汁很香，但她尝不出味道——所有人的谈笑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她只能抓住九偶尔投来的目光当作浮木。

　　酒过三巡，话题越来越放肆。

　　「九，你那个法学系的前女友最近......」

　　「喂！」九打断对话，瞥了水一眼，「别乱讲。」

　　水低头喝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她不该来的。这个圆桌上流转的八卦、啤酒沫、油腻的筷子印，还有那些不断瞥向她的探究目光，都让她想逃离。

　　「我去下洗手间。」她小声对九说。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泛红的脸。水摘下口罩深呼吸，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她数到三十，重新戴好口罩，却在走廊遇见了出来找她的九。

　　「还好吗？」他问，身上带着淡淡的烟酒气。

　　「嗯，」水点头，「就是有点吵。」

　　九沉默了一会儿：「要不要先走？」

　　「可以吗？」

　　「当然。」他掏出手机，「我跟他们说一声。」

　　走出餐厅时，夜风带着路边摊的香气吹来。九摸出烟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水一眼：「介意吗？」

　　水摇头，却在九点燃打火机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抱歉，」九吐出一口烟，「他们有点闹。」

　　「...没关系。」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水看着九被路灯照亮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他身后是喧嚣的餐厅，而她面前是寂静的夜色。

　　「下次，」九突然说，「就我们两个吃饭吧。」

　　水怔了怔，口罩下的嘴角悄悄扬起：「...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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