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端水大师

　　山间薄雾缭绕，莲莲站在三岔路口，第无数次展开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本该标注驿站的位置被墨痕沾染。
　　“左边是松树林，右边是断崖...”她小声嘀咕着，“这画的是酒坛吗？”
　　正犹豫时，余光瞥见路边石缝中一株赤红的小草。莲莲立马抛去疑惑，蹲下身，“赤血草？”她轻轻拨开草叶上的露珠，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地说，“这个季节居然还能找到。”她往药囊里塞了塞了，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小心，这草有毒。”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莲莲抬头时，是个身着暗红色劲装的女子，腰间佩剑。她眉如利刃，鼻梁高挺，马尾利落地垂在腰间，整个人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飒气逼人。
　　莲莲眨了眨眼：“没毒，只是长得像。”
　　红衣女子单膝蹲下，她抓住莲莲的手，指节处的剑茧在阳光下格外明显：“你分得清？”
　　“毒血草的叶脉是紫黑色。”莲莲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手指，“这个是朱砂色，味道甜甜的。”
　　红衣女子猛地后仰，抬头看她：“你尝过？”
　　“嗯。”莲莲又从药囊掏出一株，当着对方的面咬了一小口，“要不要试试。”
　　“你——！”
　　下一秒，莲莲只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被拎了起来。红衣女子力道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已经掐住她的下巴：“吐出来！”
　　莲莲乖乖张嘴，粉嫩的舌尖上还沾着一点草汁：“真的没毒，你要试试吗？”
　　毒血草药效强，发毒速度快，一般在两息以内中毒者便会面色发青，全身颤抖。
　　瞧着莲莲人好好的，就跟啥事也没有一样，红衣女子这才相信莲莲的话。
　　“请问...”莲莲整理着被扯乱的衣领，“往青州城是走左边还是右边？”
　　红衣女子道：“你迷路了？”
　　“嗯。”莲莲老实点头，举起那张鬼画符般的地图，“长老说按这个走...”
　　女子扫了眼地图，嘴角抽了抽：“这是画给狗看的？”
　　“是画给我看的。”莲莲认真解释，“长老特地画的。”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往左边山路走去：“跟上。”
　　莲莲小跑着追上：“谢谢啦！”
　　前方红衣女子脚步未停，只冷冷抛来一句：“不用谢。”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燕临川。”
　　“我叫莲莲。”她加快脚步与对方并肩而行，目光落在女子腰间那柄古朴长剑上，“你的剑上面的纹路真特别。”
　　燕临川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过剑鞘上蜿蜒的火纹。
　　莲莲鼻子嗅了嗅，突然抓住燕临川的手腕，翻过她的掌心，“你受伤啦？”
　　燕临川条件反射地要抽回手，却被莲莲握住。那双手明明纤细，力道却大得惊人。
　　“别动。”莲莲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她轻轻翻开燕临川的掌心，只见一道细长的伤口横贯掌纹，边缘微微泛红，渗出几丝血珠。“这是被火铁灼伤的吧？”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周围，“已经结痂了，但里面还有火毒未清。”
　　燕临川怔住了。这道伤口确实是三日前淬炼新剑时留下的，连最亲近的母亲都未曾察觉，此刻却被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发现。
　　莲莲已经利落地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青绿色的药粉。“会有点疼。”她说着，将药粉轻轻洒在伤口上。
　　燕临川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却意外地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刺痛。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反而传来一阵清凉，像是山涧的泉水淌过灼热的岩石。
　　“这个药专克火毒。”莲莲一边包扎一边解释，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你的手可真暖和。”莲莲手指灵巧地缠绕着绷带，最后打了个精巧的结。
　　燕临川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蝴蝶结，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几年以来，自从接任铸剑山庄少主之位，再无人敢如此随意地触碰她。
　　“好了！”莲莲拍拍手，恢复了那副欢快的模样，“这下你的手就不会痛啦！”
　　“多谢。”燕临川耳朵染上绯红。
　　“不用谢。”莲莲转身跑向路边，银铃叮铃作响。
　　燕临川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开，无奈地摇摇头。方才那一刻的凝重，仿佛只是错觉。她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小巧的蝴蝶结，以及下面隐隐传来的清凉触感，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快看！”莲莲突然举起一根羽毛，“这是金翅雀的尾羽！”她转身将羽毛举到燕临川面前，“好看吧？”
　　“好看。”
　　莲莲把羽毛收入囊中，又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开开心心地走到一旁。
　　燕临川望着她雀跃的背影，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像只山雀似的，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两人走了不久，转过一道山梁，薄雾中突然现出青州城的轮廓。
　　“左边。”燕临川突然驻足，红袖一甩指向官道，“直行半里即到城门。”
　　见对方转身欲走，莲莲急忙从药囊取出个青瓷小瓶：“等一下！”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这个药粉，能治火毒。”
　　“不必。”燕临川并未接过，“萍水相逢。”
　　莲莲却执拗地拉过她的手，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燕临川也不再推脱，收下了。
　　走出十余步，她突然驻足。山风掠过，吹得发尾扬起。
　　“莲莲。”燕临川声音里带着几分生硬。
　　“嗯？”莲莲歪着头等下文。
　　燕临川侧过半边脸，表情有些别扭：“以后不许再乱吃。”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很快隐入薄雾之中。
　　莲莲正要转身，忽然察觉药囊一沉。探手取出一看，竟是块鎏金玄铁令，背面“燕”字笔锋凌厉如剑。她莞尔一笑，将令牌贴身收好。
　　日近中天，莲莲哼起小调，银铃声伴着山雀的啁啾，一路向城门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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