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天上月

　　刚踏入这翊坤宫，我便觉得这翊坤宫果真是比临月轩气派许多，似有临月轩两至三番大，院内种有梨树，此时正是梨盛放的季节，刚经历雨水的冲刷，我刚踏入宫内便闻见了一股醉人的梨香。踏进室内，这奢华程度更是临月轩不能比的，所见之处的桌椅香炉无不是匠人精雕细琢之作，桌面的花瓶更是让人无法忽视。殿中间的香炉散发正出散发着阵阵梨香，我猜大抵正熏着沉香。我竟不知她何时喜欢上这沉香了。正前方的罩上镌刻着三三两两的竹影，而罩顶挂着的是碧色翡翠所串成的珠帘。透过珠帘，只见坐在高处的是一位身穿嫣红色上好衣料，头戴金银珠宝所点缀的蓝翡翠点翠发冠，耳戴晶莹无暇的翡翠耳坠的身影，熟悉又陌生。她见到来人朱唇轻启，连忙起身掀起珠帘，“娴儿！”

　　“嫔妾给庄妃娘娘请安，”见状，我颔首向她行礼道。

　　“怎的。。。怎的如此生分。快，来这儿坐下。”说及又招呼旁的丫鬟道，“春枝，快把小厨房给妹妹准备的奶茶端上来。”闻言我在姐姐殿内的塌上坐下。这桌上摆满吃食，奶茶。这龙井酥、桂花糕、枣泥山药糕，个个精致得像是是翊坤宫的装饰品，“这些都是你往日里最爱吃的，”她说道，便递给我一个龙井酥。我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糕点的口感却是无可挑剔，上好的龙井香充盈着口腔。面点的口感却不似往日吃的那般。

　　“姐姐...”我轻轻的将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盘子的边侧，看着桌面上的糕点声音有些哽咽，抬头望向姐姐，眼眶微微泛红，抿了抿嘴唇。她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愣住，我再也忍不住脱口问到，“为何一定要让我进宫。父亲母亲也罢，为何是你？”紧绷了几日的情绪，在见着熟悉之人时也总是忍不住质问。

　　“娴儿...我不知...若是不愿为何不托人写信与我。”柳映月的声音有些哽咽，急切的想要解释着什么，又用手中的帕子掩了掩嘴角。

　　“叫我如何拒绝！”我声音有些嘶哑，“父亲母亲收了你的书信，我可还有改变的机会？”我情绪激动，眼泪夺眶而出，“父亲、母亲从来都没有违背的可能。”我低下头想将眼泪藏起来，盯着桌面的糕点，竟更是如洪水般收都收不住。柳映月闻言手颤抖着想帮我擦去眼睛上的泪水，又缓缓的放下了“抱歉...”

　　“姐姐，抱歉的话便不必再说了，我既至此便也认了。”我抬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说道，“姐姐既是想让我进宫来，定是觉得我能帮上你什么吧。”

　　“娴儿，姐姐知晓你的性子，姐姐已经对不住你了。如此这般其实只要你在宫内能独善其身，姐姐也能让你如往日一般生活，”柳映月像儿时那般轻柔的与我说。儿时般的生活吗，我透过窗棂，看着翊坤宫院内刚落到院内树枝的飞鸟。

　　“姐姐，你为何要让我进宫？”我的目光还在树枝上雀跃的飞鸟上，直到看到它啄着树上的梨花，我回过头紧紧盯着柳映月，“这梨花是纯真而永不分离的爱吧”她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我的脸。我觉着这谈话及此处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她总是这般优柔寡断，又想向我隐瞒她的难堪。

　　“姐姐，我今日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说毕，我便起身离开。直至我踏出翊坤宫的门槛，柳映月也未置片语。在回宫的路上我看着高高的天想起年幼时在江南，父亲还未至如今的官职，对我和姐姐还没有提太高的要求。那天也如这宫内的天一样，云朵轻轻的在空中散着步，那时总是和姐姐带着春枝和春叶在城外的河边嬉戏奔跑，春天我们放风筝，摘春花戴到彼此的头上。夏日我们脱去鞋袜在感受溪水自下而上的清透。秋日在郊外的农户家吃吃枇杷，冬日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雪人。父亲母亲那时也只会说，“随她们去吧。”回忆至此，我抬头看向刚拨开乌云的太阳，竟觉有些刺眼。

　　在临月轩的第一个夜，大抵是有些认床，睡得并安稳。春叶进来唤我时，我早早地便听到她的脚步声。“小主，今日是要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日子。新进宫的小主们今日都得去。”春叶拉开床幔，替我理了理被子，轻声对我说。

　　“嗯...”我应了一声便从床上起身，春叶替我整理床铺，秋夜端来清水伺候我洗漱。待洗漱后，春叶从柜子中拿出从家中带来的江南织锦的粉色衣裳，这衣裳上印着桃花的纹样，“小姐今日要穿这件粉色的衣裳吗，”春叶询问。

　　我扬了扬手说，“不必了，就那件鹅黄的衣裳吧。”待移步至妆奁前，抬手拂过桌面上的发簪，停在了最素雅的一只鱼尾状珍珠发簪上，“发簪就戴这支吧。”

　　“小姐，是不是太过简朴了一些，”春叶看着这根簪子说。“春叶，这宫里并不是光鲜亮丽就是好的。”

　　到坤宁宫前时，已有三三两两的妃嫔聚在一起交谈些什么，有妃嫔见我走过来便用赤裸裸的视线打量着我。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好在一声略显俏皮、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请姐姐安，姐姐就是娴贵人吧。早听闻姐姐温柔娴熟如那天上的明月一般皎洁，今日见了姐姐才知道什么是天上的月亮。” 我转头过去一个看似只有十四五的小丫头，穿着桃粉色的裙子，头上戴着桃花状的发簪，似是选秀那日有见过。“妹妹是？”我问道。

　　“姐姐，我叫齐甄，是副都御史家的女儿。”话及此处，耳旁传来交谈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向那三人。

　　“谁人不知这宫中最得宠的是庄妃娘娘？”一位身着绿衣的妃嫔对旁人说到。闻及此处我将目光拉回面前的齐甄身上，听到，“其实不然，我听宫里的嬷嬷说皇上已经月余未去过庄妃娘娘那里了。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姐姐不必听她们胡说，谁不知道庄妃姐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齐甄伸手拉着我，笑着对我说，似是在安慰我。“嗯，”我点头，思绪飘的有些远。

　　直到皇后宫中的姑姑到门前说，“皇后娘娘已经起身了，请诸位小主、娘娘都进来吧。”数位我陌生的嫔妃跟随皇后身边的姑姑进到坤宁宫内部，院内摆满了牡丹花，现在正是照粉和洛阳红盛放的季节，两种花在院内争奇斗艳。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还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花朵已初见绝色之姿。进入殿内，上位的人已经坐在高处的主位，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说。至此时我才看清皇后的面容，虽看起来似比姐姐年长几岁，眼角也已经有了一些盖不住的痕迹，但仍看得出是个美人似那般雍容华贵。她头戴金饰品，穿着深色衣裳，离的较远看不清衣裳上的纹样。背后更是一幅出自名家的牡丹画作，真是无不彰显着作为皇后的身份。

　　“庄妃和俞妃还没来吗？”皇后转头询问身旁的姑姑，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门外当值太监的声音，“庄妃娘娘到——”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柳映月带着春枝踏入殿内，向皇后福了福身子，未等皇后开口便直接坐了下来。

　　“庄妃，这些日子你瞧着越发的憔悴了”皇后看着柳映月说。

　　柳映月端起桌面的茶水拂了拂盖子抿了一口茶水才回复道，“回娘娘，臣妾身子一直如此。劳烦姐姐挂念了。”皇后微微勾起唇角，看着柳映月说，“听闻这皇上常去看望你，本宫也甚是艳羡妹妹。”

　　柳映月闻言，轻笑了一声，看着皇后说，“娘娘不必羡慕妹妹，皇上常说娘娘您宫里的花是阖宫上下最是娇艳的。”皇后嘴角有些僵硬，“这娴贵人便是你的妹妹吧，果真是如你这般绝色。”

　　话未完，一声“皇后娘娘！臣妾来晚啦！”穿透了整个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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