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

　　“······”面前的人没有动作。
　　“？”
　　“不行哦。”没有任何动作，白林的眼睛突然眯起来，看上去像无尽的深渊，有危险的气息要溢出。余幸差点呆住，连忙后退，似是不太相信，“你，怎么！”
　　白林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得加把劲。”白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身欲走，身后发出一身沉闷的响动。
　　“唔！”余幸被定在半空中，手里的叉子飞到白林的手里被把玩着。“乖一点，好么？如果你表现得好，说不定我会教你怎么变得更强大。”说罢，余幸便被轻轻放到地上。在余幸震惊又不解的目光中，白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她怎么完全不在意我要杀她啊？”余幸缓了好一会，只能回到床上抱着他唯一的玩偶发呆。那是白林前几天送给他的。尽管他怀疑里面有东西，但总感觉白林不像那样的人，他就不太想弄坏看个究竟了，检查了外部没问题便留着了。
　　“莫名其妙的家伙，送这么可爱的九尾狐玩偶······我又不是小女生。”白色的玩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观察着余幸。
　　“还以为会弄烂，现在抱得挺好的嘛。”白林断开与玩偶的视觉链接，眼里蓝色的光芒逐渐回归黑暗。
　　几天后
　　科瑞集团送来了一批新的药品做实验，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新的实验体，个个都是体格健壮的少年少女。
　　“珩哥，这些孩子都是实验室的么？看起来适应的很好，没有异常现象。”白林发信息问杨崖思珩，对方只发了个微笑给她。
　　“明白了，注意身体。”白林关掉了手机，站在车旁，目送着一箱箱东西运入研究所，根本没看杨崖思珩几次变化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最终也没有任何多余信息发来。
　　另一边
　　“咋了兄弟，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一个头发比板寸长些的男孩靠到余幸旁边。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不通。”余幸躺在白林新开辟的训练场的地上，直直盯着天花板。“陈宏光，你来这多久了？”余幸转向一旁活泼开朗的孩子。
　　“啊······我才来几个月嘛。我似乎出生就在实验室了，还能接受在这，就是太冷了。”陈宏光思索了半天，又看看不远处的实验员“我的实验员一直带着我，我把她当妈妈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在哪。”远处的实验员约莫四十来岁，头发已经白了一些，看着很和善。
　　“哦······你上过学没？”余幸突然想到“你不会没上过吧？”
　　“废话，当然上过了！我最近初中毕业，总部的叔叔阿姨说让我来这和你训练来着。”陈宏光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余幸，自己明显大块很多。
　　“你呢，听说你两年没出去了？”
　　“少问，多训练。”余幸白了他一眼“我11岁上完了初三，就这些。”余幸喝了口水，顺便把陈宏光的嘴关上了，“别流口水。”
　　“我靠牛b。”
　　余幸无语地起身，看向关着的门，“话说回来，白林最近送了我一堆高中的书，最离谱的是那个玩偶，之前没人会这么做。”白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余幸一直在望门口。
　　“说不定你马上可以出去了呢？送你去上高中，让你提前预习一下。”陈宏光擦了擦汗，“说不定人家真心对你呢？”
　　“你还真是被洗脑了。”余幸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
　　一周过去，余幸的态度虽然渐渐软了下来，但仍十分警惕。这期间白林为他拒绝了多次实验测试，这让余幸越来越看不懂。大好的机会不要，奇怪。
　　“余幸，你想不想变强？”白林坐在余幸房间里的小圆桌旁，陪着余幸学化学。余幸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我教你怎么运用你的能力和战斗技巧怎么样？”白林低头尝试对上余幸的视线。
　　“你们不会是想要把我训练成杀人机器吧？”余幸抬眼对上白林的眼睛，冷不丁地回问，又低头看书去。
　　“怎么会，你不是想离开吗？”余幸这才抬头，严肃地询问：“真的？我想走就走？”白林摇了摇头。余幸白了一眼，准备继续看，被白林一把抽走了书。
　　“喂。”
　　“你变得足够强，我就带你走。”余幸很无语地看着白林，仿佛看到了一个智障。
　　“你没事吧？这里是深山老林，你又是他们的人，我信你个鬼。”余幸要抢书，白林把书往后扬了扬，“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想一辈子任人宰割么？你不想父母么？”
　　余幸沉默了，但他也知道出去有多难。面对这个对他百般好的实验员，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不管怎样，如果是单纯的变强，他可以试试。
　　“我答应过你，让你变强的。我保证，会让你很快离开这。”余幸对上白林真挚的眼眸，亮晶晶的，让他内心深处一阵柔软，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罢，拉起余幸的手就往实验场走。
　　“我为什么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反应过来的余幸看着一旁的白林，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
　　“啊！我的胯！啊啊啊啊！”余幸捂着自己的某处，一阵冲天的疼痛将他压倒。
　　“刚开始这样很正常的，后面就好了。”白林笑嘻嘻地扶起面部扭曲的余幸，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余幸想到往后连基本功的痛苦，立马想回去躺下，但是为了出去，拼也要拼一把。
　　“再来。”
　　“真的？”
　　“嗯。”
　　“准备······下去！”白林用力压着臀部离地面还有很大距离的余幸。
　　“我靠！啊啊啊······”
　　······
　　“今天只是基本功，以后会更难，加油！”白林坐在床边给洗完澡的余幸放松肌肉。
　　“一开始就这样会死的······”余幸有气无力地把头埋在枕头里说着。
　　“乖啦。”白林摸了摸余幸刚吹干的短长发，起身准备离开。
　　“白林。”“怎么了？”
　　余幸坐起身，注视着白林的眼睛。瞳仁像个黑洞一样，让他看不懂。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余幸看着思索了一会的白林，追问，“肯定有什么目的，对么？”
　　“对。”余幸眼里的光有些暗淡。
　　“我想让你出去生活，好好长大，没有什么非人的实验，这就是我的目的。别问这么多了，快睡吧。”她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让余幸根本看不到她有些破裂的笑容。余幸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好像有些······喜欢上这个实验员了。
　　之后的几周，余幸不断地学习训练，有了突飞猛进的成果，就连杨金莉都有些佩服白林，尽管她还是看不惯这女人滥用权利的行为。
　　“余幸，过来，现在要开始教你控制能力了。”白林向他招手,刚做完基本功的余幸小跑过去。白林让他站好，然后站到了他身后。余幸正纳闷她要做什么，温热捂住他的双耳。他有些不解，回头看向白林，突然一道声音清晰地进入他的耳中。
　　“看着我的眼睛。”余幸乖乖对视，不由自主的，盯住了她左眼内眼角那颗淡淡的痣。
　　“听得到我说话吗？”
　　余幸有些被吓到了，白林明明没张嘴啊，但她的声音又很清晰地进入了他的大脑。
　　“我现在在用精神和你对话，你现在试试用精神回复我。”
　　“······”死一般寂静。余幸又死死盯住了他的眼睛，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好吧······没事。”白林放开了手，有些开心地挪开了视线。她从身后掏出了个小仓鼠，放在一个小笼子里。“送你了。从现在起，你只要闲着就盯着它，知道能用精神听到它的声音为止。对了，记得捂耳朵。”
　　余幸看着这只小银线，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它，但就是听不到它说话。
　　“如果你能够在捂耳朵的情况下清晰听到它的叫声了，那么恭喜你，精神力更强了。等到后面不断训练，你就可以控制精神力更强大的物种。而且······读心术，有时能帮你的忙。”白林摸了摸余幸亮起红光的眼，光逐渐归于平淡。
　　“谢谢。”他接过笼子，独自练习去了。
　　“对了！养仓鼠的东西在你房里啊！记得看注意事项！”白林朝着远处的余幸喊，对方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学习，半年过去，余幸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尽管距离很牛x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轻松放倒十几二十个不是问题。
　　八月，当地热的奇怪，往年这时候应该才二十度左右。
　　“白师父，今年怎么这么热，好热啊······”陈宏光躺在研究所门口的长椅上叫苦连天，余幸一言不发，只是狂喝水。他们刚从森林里训练回来，本以为森林会很阴凉，谁知道又干又热。
　　“不知道。”白林似乎心情很好。
　　“我先回去洗澡了。”陈宏光拖着身体走了回去。
　　“白林，我还想练一下刚刚的动作。”余幸抹了把汗，站定在白林面前。
　　“行。”白林撩开他额前湿的碎发，往后推了几步。
　　余幸将内力集中于丹田，随后贯通全身，于一瞬间双手相击，合掌。
　　“嘭——”余幸的头变成了爆炸头。
　　“咳，先回去休息吧，太累不好。”白林顺了顺余幸的毛，把人带回了室内。
　　“我帮你把加湿器打开，太干了，免得你又流鼻血。”因为室内开空调特别干，总是待在室内的余幸特别容易流鼻血，于是白林给他买了加湿器，所以余幸有时不得不在室内穿外套，怪冷的。
　　余幸洗完澡后出来，白林给他吹头，然后又帮扎好了小马尾。两年半以来，余幸上过两次手术台，头发被剃过两次，所以后来他死活也不肯别人再动他的头，否则就失控。这种情况在白林来后改善了很多。现在，余幸的头发扎起来发尾到肩膀上方一点。
　　“你站起来我看看你。”白林看着站起来的余幸，对方在她到来之后被养的很好，现在已经和白林一样高了，身体也健壮很多。
　　“长大咯，以后肯定有180往上。”白林有170，并不算矮，而余幸现在才十三岁半，还可以长。
　　“白林，我什么时候能走？”余幸穿上白林递来的外套，总觉得比平时的厚些。
　　“夕阳会实现你的愿望。”白林给他拉好拉链，拍了拍皱折。“穿好啊。”
　　余幸觉得白林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止一次，这让他有些恼火。
　　“你还在敷衍我。”
　　“我没有，这就是答案。”白林黑色的眼睛对上余幸琥珀色的眼睛。“傍晚见。”白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余幸叹了口气，他仍想相信，但这么多次的回避让他的耐心快耗尽了。
　　“好困。”余幸脱了外套盖在被子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家，父母都在招手，叫他去吃饭。
　　“爸爸，妈妈······”父母笑着。
　　“咚，咚，咚——”
　　“嗯？”余幸转身，白茫茫一片，梦里没有人敲门。
　　“仔仔，吃饭了。”父母在叫他。
　　“嘭——”
　　余幸被破门声吵醒，来人是陈宏光。他满脸惊恐和血痕。余幸还没拉上外套拉链，就被陈宏光拉出了门。
　　门外浓烟滚滚，下层已经是一片火海，走廊上有不少尸体，不知道是烧死的还是被打死的。
　　“他们都是骗子！快走！”陈宏光哭喊着，拉着余幸往上层跑。
　　“怎么回事！”余幸看着窗外满山遍火，夕阳被乌云覆盖，电闪雷鸣。
　　“都死了······我们的父母都死了！”陈宏光撞开管理层的门，企图寻找出去的路。余幸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悲伤被愤怒压着，他转身就想找姓杨的和白林要说法。
　　“别找了！找不到的，他们跑了，快走啊！！！”陈宏光死命扯着余幸，但抵不过对方更强，直接被推开撞在墙上，任凭他怎么喊也没用。
　　“你先走······我还有事，不要等我。”余幸跑向管理室，“给我出来！”经过训练的余幸已经能小范围感知到生命体的精神力，管理室明显有人。
　　“咚——”余幸几脚踹开了门，里面的确有人，但却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杨金莉，明显是被人伤了。
　　杨金莉泡在血泊中，腹部有一个烧焦的洞，十分可怖。
　　“我父母呢！说话！”余幸粗暴地提起她的头，见人已经说不出话，直接读取了她的心声。
　　“早死了。”
　　“什么？”
　　“一年前就死了，哈哈哈······”
　　头骨碎裂的声音，杨金莉的头被砸在地上开裂，血染红了大半个管理室。
　　“啊——”余幸绝望地喊着。都死了，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复仇吗？可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这偌大的研究所。
　　浓烟漫了进来，温度逐渐升高，身上却没有灼烧感。
　　他累了，不想再动了。陈宏光应该出去了吧？他呆呆地看着地板，猩红的，一点也不好看。
　　“谁想当杀人犯啊？”余幸闭上了眼。
　　“余幸。”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直直踩在血泊中。
　　“是我，你可以出去了。”来人穿着不曾见过的行头，科技与古风并存，样貌也有所改变。尽管带着面罩，但那双眼睛让余幸认出了她的身份。
　　“你骗我，我早就没有父母了。”余幸仿佛用尽了力气，泪珠开始打在血泊上，泛起点点涟漪。
　　“对不起，我不能说。”白林站着，没有多说什么，“和我走吧。”白林半蹲，伸出手。
　　“你不能，还是不想。你比谁都清楚，你和他们一样。”余幸已经没有了争辩的力气，但仍然死死盯着白林。
　　“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如果我告诉了你，你的冲动会害死你。”
　　“可你有问过我吗？我想不想活？我为什么活？”余幸泪眼婆娑地靠近白林，这么久了，他还是看不懂白林的眼睛在说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余幸要碎了一般，乞求着面前陌生的女人。火势已经蔓了进来，门外已是火海。
　　白林单膝跪地，拥住了余幸无力的身躯。二人一起浸在血泊中，无声地说着什么。一个保护罩笼住了他们，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想要你活着······到更光明的世界去，一个对我们这些异类没有偏见的世界去。”她柔声说着。
　　余幸放声痛哭起来，撕心裂肺。多年坚硬的外壳此刻破裂了，露出了脆弱的内心。他也只是个孩子。
　　“和我走吧，到那个世界去，开始新生活。”白林摸着他的头。余幸缓缓点了点头，抱紧了白林的脖子。
　　“走吧。”白林抱起余幸，打开一个传送门，走进了光中。
　　阴云之下，火光正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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