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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一位身着墨色衣衫,头发高高束起的少年疾步走来,掀起一阵清风,夹杂着好闻的檀香味。
少年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见到宴冲,匆忙行礼,“伯父伯母,清儿回来了吗?”
“是的,刚回来不久。”
“那便好。”少年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宴清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眸若点漆,眼尾微微上挑。白玉似的脸英气逼人,却又透着几分少年独有的清冽,恰如小说里描绘的俊美少年。
似是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谢昀眼眸微垂,纤长的睫毛清晰可见,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
宴清惊觉有些失礼,急忙收回目光。
一旁的孟皎皎似乎注意到了,“昀儿,清儿回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来,快坐。”说着,便拉着谢昀坐下。
“清儿没有受到惊吓吧?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抓到那帮山匪,帮清儿报仇。”
“不用不用,我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就不必再大动干戈去抓人了,况且阿漓已经狠狠教训过那帮坏蛋了。”宴清可不想谢昀查到什么,急忙用手戳了戳宴漓。
“对啊对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了,保证他们再也不敢出来干坏事了。”
“那也好,清儿没事就行。”谢昀面带微笑,眼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其实,我此次前来,除了看一下清儿之外,还有一件事,希望伯父伯母同意。”
“贤侄但说无妨。”
“我想退婚。”
“退婚?”在场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发声。宴清也搞不清楚了,原来二人竟都不愿成婚。
“还请你们不要误会,这婚约虽然是几位长辈早就定下来的,但是如今我和清儿都已长大成人,也应该具有选择幸福的权利。”谢昀跪下,双手抱拳,“还请伯父同意退婚。”
“昀儿,”宴冲严肃起来,面色铁青,“你要知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怎能说退就退?况且,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由你们自己做主?”
“昀儿,先起来说话。”孟皎皎把谢昀扶起来,她自然也是疑惑的,谢昀对清儿的喜欢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从小在跟前长大,她早就把谢昀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乃一介武将,战场上厮杀。刀剑不长眼,一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我不忍清儿为我提心吊胆。况且,清儿才华绝世,她是自由的云雀,应腾跃于天地,不应困在小小的一座宅邸。”谢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时,我便想好了,退婚的事情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让清儿的颜面受损。对外我会宣称是我谢昀忘恩负义,执意要退婚,绝不会牵连丞相府。”
没想到谢昀想的这么周到,在这个时代,被退婚的女子定会被人落下口舌。而他却甘愿背负骂名,保留女子颜面。
“昀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谢昀整个人跪伏在地,“我心意已决,还请伯父伯母成全。”
“罢了,那就这样。先带小姐下去休息吧。”宴清被小桃搀扶着,准备离开。却见父亲屏退了所有下人,似是要与谢昀单独讲话。
“你决定了?倘若此次前去,必定凶多吉少。”
“西北战事告急,如若不去,百姓必将受难。我身为将军,受百姓供养,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你万事小心,敌方主将向来狡猾,切勿落入圈套之中。”
“多谢伯父提点,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怀疑父母之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多年来我一直在追查,现如今有了些眉目。”谢昀递给宴冲一封信,里面是他所查到的一些线索,“若我能平安归来,便会继续追查,若不幸殒命沙场,还请伯父将此信烧掉,当做从未看见。”
“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到底是什么?宴清在门外偷听墙角,听到父亲这般反应 ,十分好奇。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丫鬟柳儿端着茶水路过。
宴冲急忙把信收好,打开门,“清儿,你为何在这里?”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谢昀哥哥走了没。”
“怎么,你有事要找昀儿?”
“对啊对啊。”宴清只想快速逃离,拉着谢昀就跑。
一直跑到一处凉亭,宴清才松开手,却见谢昀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你都好久没叫我谢昀哥哥了。”
宴清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绯红。
“哈哈,不逗你了。”谢昀话锋一转,“清儿,退婚的事情,你可怨我?”
宴清有些疑惑,这婚不是他要退的吗?况且原本的宴清也是不想成婚的。“自是不怨的。”
“那就好,清儿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定然不会被婚姻束缚。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找伯父退亲。”
“嗯,谢昀哥哥,谢谢你。”
“说什么呢,你我之间何时这么生分了?”谢昀敲了敲宴清的头,“清儿,下次莫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什么?”
“那些山匪是你和阿漓找来的吧?”
“啊?你都知道了?”
“嗯。”谢昀语气平淡,“猜到了。”谢昀其实抓到了那伙人,也就是宴清口中的山匪。还没开始审问,就全招了。
原来是宴清找人做戏。
“下次有事情直说就好了,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万一你碰到了真的山匪怎么办?”
“哦,知道了谢昀哥哥。”宴清恍若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绞着衣袖。
谢昀轻笑一声,拍拍宴清的头,“清儿是真的长大了,现在这么乖了。谢昀哥哥有礼物要送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哇,好漂亮。”宴清拿出发钗,宝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流苏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晃动着。
“但是这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宴清虽然贪财,对这个东西也确实喜欢,但是现在的身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并不是真正的这个世界的宴清。
“有什么好客气的,我送你的,你只管收下就好。就当是我补给你的及笄礼礼物。”谢昀把发钗插在了宴清的发髻上。“真美,这个簪子太衬清儿了。”
现实世界里,宴清很少过生日。
母亲只在上班前告诉她,今天是她的生日,煮了鸡蛋记得拿。
所以她自己也不怎么关注生日,也没有怎么收到生日礼物。
宴清摸了摸发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抬头看谢昀,只得垂眸道谢,“谢昀哥哥,谢谢。”
谢昀唇角微扬,似春溪漾过青石,不惊波澜。
宴清只觉心跳加速,脸也似乎更烫了。
清风吹拂,撷起一片花瓣,恰巧落在宴清的发髻上。谢昀抬手,想为她拂去花瓣。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小桃隔着老远就开始呼喊。
“知道了,很快就回去。”宴清转头,发丝拂过谢昀指尖,花瓣也随之飘落,不偏不倚,落在谢昀掌心之中。
谢昀紧紧握拳。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谢昀哥哥要一起用膳吗?”
“不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宴清挥挥手,一蹦一跳地离开。
“清儿,希望你永远这般快乐。”谢昀摊开手掌,一片花瓣孤零零地伏在手心。
夜色如墨,一弯冷月悄然攀上飞檐。枯叶坠入池中,泛起层层涟漪,惊碎了水中的孤月,风穿廊而过,竹影摇曳,似在与风诉愁绪。
宴清伏在窗边,望着月亮出神。
“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清辉映照在她脸上,但终究没有回应,月亮不会说话。
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说与月亮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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