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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十世纪初,军阀混战,战乱频发,民不聊生。”
“本是众生皆苦之时,但,却有五族崭然而现:夜、崔二家,为上者,从商,置利益财钱为上;中者,为龙门,好司邪术,奉苗蛊药毒至上;而下者,段、苏二族,主文法,供文房笔墨最上,五家自名曰——五纮天阀。”
“不过,因五家登顶手段极为疯狂残酷,江湖则戏称其为:五疯;除此五家,亦有周楚金三家,周、楚二家好集古玩,金家习武,此三者才略、手段仅略逊于五纮,道上称此八家为八?……”
周围的听众撇着嘴,热心程度和南极气温有的一拼,一些交换着不屑的眼神,另一些则满脸写着“又来了”翻白眼,还有一些挤在一块儿小声嘀咕:“切,净扯些没用的。”
人群间,两个长相出众的年轻人自成一方天地,周然和尚予南就像误入菜市场的超模,两人往那儿一站,方圆三米自动形成结界,把嘈杂完美屏蔽。
“走了,”周然瞥了眼卡垫上那个讲得白沫乱翻的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肩一碰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尚予南,“先去找车吧。”
“嗯。”被他一碰,尚予南猛的睁开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目光嫌弃的在周然脸上停留了半秒,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夕阳穿过云隙,将一缕暮光轻轻覆在他的侧脸,如不经意间洒落的碎金。光与影在他轮廓间游移,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不过,他周身“生人勿近”的寒气,令众生望而却步。
"达成共识?"见他答应,周然眼尾微弯,心底漾开一丝意外的暖意,唇角随之轻轻扬起。
这次,尚予南没有屈尊回答;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懒得理你”四个字怎么写。
周然耸了耸肩,警惕地环顾四周,迅速背上包起身,“快,”他压低了声音,“别在这里留太久。”
在他起身的瞬间,不远处,两部对讲机同时举到嘴边:“Target movement.(目标移动)”
还没开春,西藏气温很低;朔风呼啸而过,冷的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一缕白雾,在冷冽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悄然消散。
夕阳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两道修长的剪影斜斜地印在荒原上,随着起伏的地势蜿蜒伸展,缓缓移向远方的暮霭中。
周然抬手拭去额际的冷汗,指尖传来的湿凉触感让他愈发清醒。此刻折返寻车绝非明智之举——这几乎无异于主动踏入已布好的陷阱。他下意识攥紧背包肩带,骨节在皮革上压出几道苍白的凹痕;那些阴魂不散的追踪者,必然蛰伏在某个暗角。毕竟,这尊历经艰险才从墓中带出的唐三彩,值得所有好事之徒铤而走险。
其实,光凭那群人锲而不舍的态度,从外蒙追到西藏;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它的价值,恐怕远超想象。
几十公里外,三四辆吉普撕裂干燥的空气,朝他们贪婪驶来,卷起一片沙尘。
“老板说啥,追?”车上,高少不屑地点了根烟,手指在车窗边敲出不耐烦的节奏。“老子直接左边一梭子,”说着,他夸张的左右一晃,“右边一梭子,哒哒哒。”然后挑衅的看向于悦,嘴角挂着痞笑,“东西不到手了吗?”
于悦慢条斯理的检查着弹匣,头也懒得抬:“老板说,不准闹出人命。”
“切,”听见这话,高少猛的砸向座椅靠背,皮革发出沉闷的抗议声。“又来这一套,整天老板老板的,”他斜睨着于悦,“你他妈复读机啊?”
“老板说的,”于悦把枪别在腰间,语气淡漠的添了一句,“照办。”
“呸,死忠。”高少不满的啐了一口。
于悦佯装没听见,目光转向后视镜——可惜她也没注意到,远处一辆越野车正不紧不慢的咬在他们后面,像一头耐心的猎豹。
就在这成与败的追逐间,荒原另一边的周然突然瞳孔一震。
“还在那儿,看。”他猛地拽住向予南的手腕,三步并两步朝车跑去。
周然激动地蹿到车前,车身……竟然完好的诡异,他急促的呼吸突然凝滞。“他们没砸?”环视车身一周后,周然看向尚予南,无不惊讶的感叹了一句,尾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没等尚予南回应,周然已经拉开车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东西都还在老位子!那群人,居然也没拿?”语气中的惊愕几欲溢出。
向予南微微一笑,拉开另外一边门,坐上副驾:“看来,他们目标挺明确,”他语气平淡的指向周然放在旁边的包,“这个。”
听见这话,周然脸上的警惕重新恢复,快速打开发动机;“管他的,”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呼啸向前,“先走再说。”
天,正慢慢变黑;残阳尽力向外张望,企图将最后的光线洒向苍凉寂静的青藏高原。
突然,宁静被两束苍白灯光的突兀交汇打破。
“我去?真追上来了!”周然猛的向左打死方向盘,“尚哥,盯紧后面!”
“看着呢。”尚予南冷静地应道,手中的枪已稳稳指向后方,眼神锐利如鹰。
两辆车在荒原上画出死亡的弧线,金属车身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发动机的咆哮与子弹上膛的脆响交织。
高少一抿嘴角,搓了搓手,抄起身旁的枪,“呵,还真碰上面了。”他掐掉烟,回头招呼道,“于悦,叫弟兄们准备。”
“Ready.(准备)”于悦举起对讲机,声音冷如西伯利亚的寒流 :"All units, targets acquired. (所有单位,目标锁定)”
一场成败较量,由此开始。
金属碰撞的脆响骤然炸裂,"啪!"一粒子弹擦过周然的车顶,在防滚架上迸出刺目的火花。
"靠!"周然猛踩油门,车开足马力冲了出去。“这帮不是人的!”他瞥了眼后视镜,三辆吉普正呈包抄过来,车顶的狙击手已经架起了PSG-1。
尚予南突然探出车窗,连开两枪;最前方吉普的右前胎顿时爆裂,报废在了一旁。
"漂亮!"周然吹了声口哨,但笑容立刻凝固——一粒子弹擦着他耳畔掠过,撞在后视镜上,镜片立刻四散炸开。
高少在车里狠狠捶了下车门:"废物!"他打开天窗,架起狙击枪,"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于悦皱眉按住他肩膀:"老板说过,不准闹出人命!"
"去你妈的!"高少狞笑着扣动扳机,甩开于悦的手,"关老子屁事!"
子弹拖着尾焰呼啸而出。周然瞳孔骤缩,本能地猛打方向盘。“靠,没打中!”高少龇牙咧嘴的叫道。
于悦无语的摇了摇头,举起手枪,对准他们的车胎,无声的扣动扳机。
“砰!”子弹正中车胎;爆炸的气浪将车直接掀离地面。车身在空中翻转时,尚予南一把抓住周然衣领:"跳!"
两人撞破车门滚落沙地,周然咳着血沫勉强撑起身子,尽力把包压在身下。
第一辆吉普缓缓停下,高少拎着□□从车中走下来。
"跑啊?"他缓缓抬起枪口,"怎么不继续跑了?"同时,于悦阴着脸从另一边走下来,举起枪对准二人后脑勺:“东西,交出来。”
荒原突然陷入死寂,只剩枪械轻微的摩擦声;周然沉默着,等待着……
“喂喂,我们耐心有限。”许久不见回答,高少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尘土,抖了抖对着他们的枪口;“我只数到三。”于悦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不然,我就开枪了。”
“一。”
“二。”
这时,一阵尖锐的喇叭声骤然响起,硬生生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三。”
三十米开外,一辆越野车碾过沙地,咆哮着向他们直冲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越野车引擎轰鸣着逼近,距离他们只剩不到二十米。高少还愣在原地,于悦一把揪住他的后领,猛地往旁边一拽:"你他妈发什么呆?想当刹车片吗?!"
高少踉跄着退到安全区域,嘴里还不忘嘟囔:"操,老子这不是在计算最佳躲避角度吗..."
于悦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傻逼连躲都要装逼。
越野车围着周然和尚予南为圆心,完美的绕了一圈,最后稳稳停在他们面前。驾驶座车窗降下,一个二十岁左右,剪着平头的男子探出半个头,冲他俩咧嘴一笑:“愣着干嘛?上来!”
听见这话,以高少、于悦为首的那群人才反应过来;“不是增补?”于悦率先开了一枪,“从哪儿冒出来的?”枪声骤然炸响的瞬间,子弹在车门上擦出一道火星,却诡异地折射开去。
高少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周围的同伴也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你这妮子,怎么见谁都扣扳机?”平头男探出头,冲于悦做了个鬼脸“小心——脾气爆,没人要~”“去你的!”要不是高少拉着,于悦指定一巴掌呼他脸上,“你才没人要,你全家都没人要!”
趁着这宝贵的几秒,周然和尚予南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车。
见他俩安全上车,平头男也不再和他们多费口舌,利落地摇上车窗;引擎骤然轰鸣,伴随着几粒子弹打在车身上的脆响,车呼啸着将那群人甩在了身后。
“你是谁?”待确认甩开他们后,周然调整着呼吸问道。
“百顺,他们都叫我顺子。”百顺回头瞟了他们一眼,“扑克牌那个顺子,就这么叫。”
周然把目光在百顺脸上环绕了许久,缓缓开口:“顺子……哥?”最后的音节带着明显的迟疑。
“噗——”百顺差点被水呛到,“好挫的名字,叫顺子就行了。”他笑着抹了把嘴角:“你最后那个字的音,比我老家那盘山道还曲折。”
周然神色稍缓,打趣道:“那跟你打牌,不得你摸的全是顺子?”
百顺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不是,我手气背的很,玄学改名。”他一边单手转着方向盘,一边解释道:“得不到,才想要;就是没摸到过,才叫顺子嘛。”
“哦。”车里陷入一阵短暂的尴尬。
“那你俩呢,怎么称呼?”百顺健谈,自然的挑起了新话题。
“我叫周然。”周然想了想,原先准备好的说辞,被精简成四个字版本。
百顺用眼神示意副驾:“这位是?”
“尚予南。”回答简短的像电报。
见这回应,百顺自导自演的叹了口气:“唉,这位爷,您这聊天是按字收费的?”然后偷瞄了眼尚予南,可是,尚予南眼皮都没抬,以冷若冰霜的侧脸诠释“生人勿近”。
趁着车内短暂的沉默,周然状似随意地开口:"所以...为什么帮我们?"他指尖轻敲着车门,尽管上车时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但现在必须确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顺子",是不是也盯上了那尊唐三彩;对方是敌是友,还待明察。
"呵,"百顺笑了笑,开始哼他那不成调的曲子:“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周然眯了眯眼,心想,这滑头倒是深谙装傻之道。也罢,既然对方打哑谜,自己索性配合演出——毕竟有些窗户纸,捅破了反而麻烦。
车,继续在荒无人烟的高原上行驶,那最后的一抹残阳,似乎也快支撑不住,缓缓向西坠去。
“天要黑了。”百顺抬头看看天,语气随意的问了一句:“两位,怎么走?”
周然一头雾水,完全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怎么走?”
百顺嘴角抽了抽:“我说二位,你俩,不会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吧?”还没待周然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了引擎的咆哮。
透过后视镜往后一看,百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啧,仇家又追上门来了。”
后方三辆吉普车犹如移动的火药桶,车内弥漫着肉眼可见的低气压:此刻哪怕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引发一场“火拼”。
高少不停的骂骂咧咧,进行着极具"家族特色"的语言艺术展示,其词汇量之丰富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自愧不如。相比之下,于悦还较有风度,只是安静地擦拭着配枪,只是那阴沉的脸色,活像被欠了八百万没还。
三辆吉普如同饥饿的狼群朝他们靠近,车灯将沙地照得惨白。为首的那辆突然加速,保险杠狠狠撞向前方越野的尾部,金属碰撞的巨响在峡谷间回荡。
夜风灌进车厢,带着硝烟与机油混合的刺鼻味道。碎石飞溅中,周然死死抓着车顶扶手,用另一只手摇下车窗,手枪在时速120公里的颠簸中竟稳如磐石。
“抓紧!”百顺猛打方向盘,越野车以毫厘之差避开第二辆吉普的夹击,转入一条小路。
这条勉强能称为路的狭道,宽度堪堪容下一辆半车,两侧峭壁在暮色中如同鬼魅般压迫。追击的三辆吉普被迫降速,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峡谷间形成诡异的回声,场景和鬼片没啥大区别。
天色真的暗了下来,如果不开车灯,只能勉强看见前五米的地方。
百顺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感叹道:“两位爷,强啊,被五辆车围剿还能活蹦乱跳的。”
听见这话,周然又懵了:“啊?什么五辆,最开始有四辆,尚哥废了一辆,现在,不应该只有三辆吗?”
百顺握方向盘的手突然僵住,脸上挂着一丝不可置信:“见鬼……我后视镜里明明多了四道光啊。”
高少在车里暴怒地捶打仪表盘,碎玻璃碴混着血珠从指关节迸出。于悦则沉默地架起狙击步枪,十字准星牢牢锁定了越野车的左后胎。
前方道路骤然被一道灰黑色的高墙截断,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獠牙。
"刹车!有墙!"尚予南罕见地拔高了音调。
然而于悦的狙击枪更快一步。"砰!"左后胎在精准打击下瞬间爆裂,橡胶碎片四溅。
"妈的,这妮子专打车胎!"百顺怒吼着拼命控制方向盘,但失控的车身已经像脱缰野马般向前冲去。"刹不住了!"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左侧车头狠狠撞上石墙。百顺抱着头哀嚎:"爷新提的车啊...早知道该查查黄历再出门。"
后方追击的车辆缓缓停下,但令人意外的是,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一群陌生的黑衣人,而不是高少和于悦那群人。
“"邪门了,"百顺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凑近两人,"该不会真碰上那玩意儿了吧?我听说这一带……"
"车里的人,滚出来!"一声暴喝粗暴地打断了他的鬼故事;一个端着枪的黑衣人用指节叩了叩玻璃。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周然挑眉,尚予南面无表情,百顺做了个夸张的"完蛋"口型——却都老实地举起了手。
待他们下车,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不远处,高少和于悦那伙人同样被黑衣人押着,平日里嚣张的高少,此刻正骂骂咧咧地抱着头,而于悦的脸色阴的能挤出水来。
"蹲下!"身旁的黑衣人突然吼道。
百顺吓得一个趔趄:"我说兄弟,"他揉着耳朵小声嘀咕,"咱说话就说话,吼这么大声干啥啊……"
对方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转过身去,和另外一个同伴交谈道:“乔姐他们,还没来?”
“快了。”对方瞄了眼不远处渐近的车灯,“大概十秒吧。”
百顺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不动声色地向周然靠近半步,压低声音道:"你看,对方人手比预计的多。"周然侧目瞥了他一眼,沉默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里,三辆黑色越野车呈战术队形稳稳封住去路。未等车门完全开启,一道清冷的女声已划破夜空:
“夜家的地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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