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糖纸

　　“爸，妈，哥哥。”许星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对着餐桌前的人打招呼。
　　许父放下咖啡，看着报纸，“醒了？赶紧吃饭，一会儿你妈带着你去江家商议婚事。”
　　“知道了。”
　　许星暖机械地咀嚼着吐司，食不知味。餐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照得她眼睛发涩。
　　“星暖，别发呆了。"许母放下咖啡杯，瓷器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要去江家，你穿得体面些。"
　　“知道了，妈。"许星暖放下只咬了两口的吐司，胃里一阵翻腾。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的父母谈话——“江家那小子风流成性又如何？重要的是两家的合作项目"，“星暖也该为家族做点贡献了"。
　　回到房间，许星暖站在落地镜前。镜中的女孩穿着浅蓝色连衣裙，黑发垂至肩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她伸手抚平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微微发抖。
　　“走吧，到了江家，别闹得他们不愉快，否则……”许母警告她。
　　“我知道了，”
　　许家宅邸到江家庄园需要四十分钟车程。许星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内心有点失望，可能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到了。"司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江家庄园比许家更为奢华。喷泉、雕塑、修剪完美的草坪，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
　　许星暖跟在许母后面，心跳随着脚步声逐渐加快。
　　“许夫人，欢迎欢迎！"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女人迎上来，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
　　“这位就是星暖吧？真是漂亮。"宋知雅握住许星暖的手，指甲上的钻石刮得她皮肤生疼。
　　“宋阿姨好。”
　　“好，来，进来坐，边坐边说。”
　　客厅里，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摆弄手机，见他们进来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我是江安榆。"她上下打量着许星暖，眼神里带着审视，“二哥又放鸽子了？真没创意。"
　　许星暖勉强笑了笑。大人们很快转移到会客室谈正事，留下她和江安榆面面相觑。
　　“许夫人，我和我家老江商量好了，婚礼就定在月底，直接办婚礼，如何？”
　　“我们没意见，”
　　“好，既然许夫人没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江家会客厅里流转，许星暖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边。江安榆已经重新低头玩起了手机，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仿佛许星暖根本不存在。
　　“你和我二哥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江安榆突然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许星暖读不懂的光芒，“真可惜，我还以为这次他能逃掉呢。"
　　许星暖的胃部一阵紧缩。“逃掉？"
　　“你不知道吗？"江安榆放下手机，凑近了些，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二哥可是出了名的‘婚姻逃兵'。上个月还差点和一个模特私奔，然后被我爸抓回来了，不过后来我爸把新闻压下去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许星暖的手指僵住了。她当然听说过江二少的风流韵事，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安榆！"宋知雅的声音从会客室门口传来，带着警告的意味，“别胡说八道。"
　　江安榆撇了撇嘴，重新拿起手机，但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显然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许星暖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的对话，父亲冷酷的声音犹在耳边：“江家的注资能救活公司，星暖必须嫁过去。"
　　“宋阿姨，我有个要求，不知可否答应？”
　　“许星暖！”许母出声呵斥她。
　　宋知雅出声缓和：“没事没事，星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我结婚可以，只是需要隐婚，不能让外界知道，”
　　“没问题，这点事阿姨可以答应。”
　　“谢谢宋阿姨。”
　　“好！婚礼定在28号，早点去选婚纱。”
　　“是。”
　　许母微微的出声：“江夫人，我和我女儿就先离开了。”
　　“嗯。”
　　回程的车上，许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江家答应注资三个亿，你爸爸的公司有救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却对许星暖苍白的脸色视而不见，“你做得很好。"
　　许星暖望向窗外，四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
　　婚礼前的日子像一场模糊的噩梦。试婚纱、选首饰、安排宾客名单，许星暖像个精致的玩偶，被摆弄着完成各种仪式。男主角始终没有露面，据说是出国处理紧急业务。
　　“他会在婚礼前回来的。"宋知雅在电话里这样向许母保证，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婚礼当天，许星暖站在新娘准备室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层层白纱包裹的女孩。婚纱是江家请意大利设计师定制的，价值七位数，裙摆上手工缝制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江家真是大手笔。"化妆师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头纱，语气里满是艳羡，“听说这顶钻石王冠是江夫人专门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古董。"
　　许星暖没有回答。她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嘴唇，想起三天前江安榆发来的那条信息：“我二哥昨天凌晨的飞机去了瑞士，祝你好运哦，准新娘。"信息后面还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许小姐，该去礼堂了。"婚礼策划人推开门，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许星暖深吸一口气，拎起裙摆走向礼堂。走廊两侧摆满了从荷兰空运来的白色郁金香，花香浓得令人窒息。
　　推开礼堂大门的瞬间，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她。许星暖的视线越过宾客，落在空空如也的圣坛前——那里本该站着她的新郎。
　　礼堂里响起窃窃私语。
　　“听说江二少又逃婚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可怜许家小姐，站在这里像个笑话..."
　　江父站起，以严肃的声调对聚集的宾客说道：“各位来宾，我儿子今日因事耽搁，无论如何，星暖都会是我江家的儿媳，今天的婚礼将延期举行。”
　　礼堂内一片哗然。许星暖感到母亲的手突然掐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母亲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许星暖，你给我撑住。"许母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低语，“江家注资的三个亿已经到账一半，你要是敢在这里丢脸，你父亲的公司就完了。"
　　许星暖轻轻点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早该明白的，在这场交易中，她的感受无足轻重。
　　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也有人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许星暖机械地接受着那些虚伪的安慰。
　　“星暖啊，真是抱歉。"宋知雅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指甲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老二这孩子太不懂事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许星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宋阿姨。”
　　“看看，多懂事的姑娘。"宋知雅转向许母，脸上堆满笑容，“亲家母放心，婚礼虽然延期，但星暖从今天起就是我们江家的媳妇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她的房间，今晚就可以搬过来。"
　　许母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不太合适吧？婚礼还没办..."
　　“有什么不合适的，星暖是我们家儿媳妇，住过来理所应当。”
　　“江叔叔，宋阿姨，我希望今天的事情和婚约不会在网上传，当初我们说好的隐婚。”
　　江父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星暖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江家不会反悔。今天的事，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就别怪我江家不讲情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江安榆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回包里，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
　　宋知雅笑着挽住许星暖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老二虽然不在，但江家绝不会亏待你。"
　　许星暖的指尖冰凉，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她离开礼堂。经过江安榆身边时，她听见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嗤：“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二哥会多看你一眼？"
　　许星暖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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