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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救命……”
秦淮和郁深秀两人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两个字,浅显易懂。
所以成功地拦截到准备起飞卡点早读铃声的某人。
县一中附近有很多的住宅区,每天早读铃响起之前,上空俯瞰,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车流和人群往中心簇拥。
好像一群鸭子,嘎嘎嘎地相争进烤箱,晚上晚自习放学,出来一群堪比烤鸭了无生气的学畜。
想着想着有点好笑,秦淮骑着电瓶车,想着晚上吃个烤鸭好了。
揉揉眼,口罩下的面孔还睡眼惺忪。
高中牲就三个字:睡不够,睡不够,睡不够!
虽然他现在高二刚开学,已经不敢想高三的时候算什么级别的牲口了。
早上平时吃的那个摊子今天难得排了队,等了几分钟时间不够,没买到早饭,时间还浪费了。
估计今天要迟到,秦淮拧着车把往路岔口的一个小巷子里面骑去。
这里有个近道,平时骑的不多,巷子都是比较窄,巷子两边都是人家。
路况有点复杂,但是仔细着点应该没事,他不喜欢迟到。
车子顺利地在巷子里面走s线,一路避让居民放在门口的生活杂物,秦淮刚要夸夸自己的车技,一股熟悉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完了!
大脑下意识发出指令想要捏刹车,手指却不听使唤变得酸软无力,秦淮眼睁睁看着自己七歪八扭地冲着一家门口的柴火垛撞去。
还别说,这柴火垛不知道谁码起来的,挺结实。
生活的精神痛击还没迎来,低血糖先带他提前体验了一把□□的疼。
幸好车速不快。
其实都没怎么感觉到疼了,车子撞到柴火垛之后车子倒向一边,他整个人也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地倒了。
车轱辘还在他面前慢悠悠晃了几圈,随后停止不动。
饶是秦淮平时脾气很好,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满肚子的脏话。
不远处可以清楚地听见学生说话的声音,巷子上空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衬得这个巷子里面格外安静。
车子倒在旁边,秦淮也倒在旁边。
抖抖抖,像个帕金森。
一秒的时间。
秦淮脑子里都还没生出“这该怎么办”的念头的时候,柴火垛这家的大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又一秒的时间。
秦淮只感觉背后受了一记大力金刚脚,疼得他都没有时间反应,踢到他的那个人就被秦淮绊了一个趔趄。
又完了!
秦淮想。
这下真的要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撞人家柴火垛,倒在人家门口,还把人家主人翁绊倒了!
那人没有像秦淮预想中的那样摔个狗吃屎,他反应极快地,在脸着地之前用一只手撑住,腰腹用力双脚用力一蹬,现场来了一个侧空翻。
好像武打片里面的一个慢放镜头。
秦淮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双腿在他面前扫过的劲风。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鼓掌叫个好。
但是现在的他只能用极大的力气,发出最微弱的声音。
“救命……”
气息轻如鸿毛,仿佛下一口就断。
奇异的是,那人好像真的听到了,赶紧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其实听没听到秦淮无所谓,毕竟这么大个人躺在地上呢,瞎子都看得见。
秦淮张嘴,还没说话,这人就开始大力摇晃他,边晃边喊:“我靠!你咋了!我踢死你了?你不会死在我家门口了吧!”
呕。
秦淮本来就晕,现在更想吐了。
“别……书包,书包,有糖……”别晃了。
再晃真出事儿了。
这人耳朵听力奇好,真就打开秦淮书包,找到了糖喂给他。
秦淮心里竖个拇指。
聪明人。
他因为低血糖,去到哪里防患未然都会随身带着一小罐。
处于低血糖的状态的时候,其实整个人都非常不舒服,心悸,眩晕,四肢无力抖抖抖,他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
吃了糖没几分钟就恢复正常。
社死情绪拍马追赶,终于追了上来。
秦淮‘咔擦咔擦’把嘴里的糖咬碎,自己又拆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默不作声拍拍裤子站起来。
他自觉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虽然还差几个月,但是遇到这种级别的社死情况,已经可以保证面不改色。
起码别人看起来他是面不改色,淡然处之。
那人神情倒也自然大方,还在他起来的时候顺手扶了他一下:“是低血糖吧,没吃饭?”
秦淮淡然一笑:“是啊,早点摊儿今天排队呢,没买上。”
那人热心肠,过去帮他把车也扶了起来,拍拍坐垫后自然无比地坐上了后座。
“反正迟到了,你去吃个早饭再去早读吧,你别半道儿又倒了,到时候可不一定再有一个我。”
秦淮拍衣服的手顿住,抬眼看着那人。
手肘支在前方坐垫上,手掌托腮斜睨着他。眼睛弯弯,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眉眼线条格外利落。
是个帅的。
也行。
确实是迟到了。
巷子上空围绕的嘈杂声都没了。
秦淮重新骑车,车头碰倒之后变得有点歪歪斜斜,但是不妨碍上路。
车子走出巷口,直接就可以看到学校的大门。
确实很近。
不然秦淮也不会选择从这里超近道。
后座的那个坐的坦然,他也接的自然,只是骑车更慢了许多。
他不想再摔一次了。
摔一次是因为低血糖,再摔一次可能连着刚刚的那个摔跤,都会被划分到小脑发育不好的那个分类。
巷子口不远处还有几个卖早饭的小摊贩,他停下,要了两个饭团。
秦淮拿着其中一个递给那人,那人没接,摸着肚子,神情莫名看着那个饭团。
“请你。”秦淮又往前送了一下。
这次饭团被人接走了。
两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早饭吃不了一点文雅,饭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秦淮舒坦地叹了口气,那人摸着肚子,也莫名地叹了口气。
两人进了学校,一个去停车,一个走向了教学楼,走之前只是背朝他摆了摆手。
秦淮看见了,那人走向了他后面的那栋教学楼。
九月的早晨,阳光漂亮得很。
人也是。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文理科分班之后。
其实没几天,但是陡然在楼梯间看见那张脸,秦淮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喜了一下。
“诶?”
那人正在往楼下走,和身边的同学打打闹闹,手一直朝着身边人招呼,脚下却没乱,走得稳当。
两人迎面撞上,那人也看到了他,惊喜地挑了一下眉。
“呦?”
他这反应,倒让秦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原本和秦淮一起上楼的侯敬轩一把子揽住他的脖颈:“秦淮,你朋友?”
那人眼神直直看向他,黑黝黝、亮晶晶地,语气听着有点诧异:“秦淮?”
秦淮点头,想说怎么了?这个反应?
楼下不知道谁,在楼梯拐角滋个大牙冲着他们这个方向喊:“快啊!一群大老爷们儿都在篮球场等着呢!”
“来了!催命呢!”
那人身边的朋友吼回去,拉着那人一步三阶梯的下楼去了。
像阵风一样。
短暂地好像没来过。
秦淮走到教室门口的走廊边,看着那人高高瘦瘦的背影一路向着篮球场走去。
好像每次见到他的天气,都会很好。秦淮想。
好看的人,风和阳光都会格外偏爱。
校园里人来人往那么多的背影,穿一样的衣服,但有些人就是鹤立鸡群,想找不到都难。
秦淮收回眼神准备进教室时,那个鹤影突然就转身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锁定的,两人隔着数百米,一瞬间又好像近在咫尺,眼神准确地就对上了。
其实哪里能看得清呢?
那么远。
但是只有眼神对上的那两个人才知道:他在看我。
那人边倒着走边抬起手冲他这边摇了两下手臂。
牙齿洁白、眼神明亮,面孔连着额头上的汗珠,都清晰地好像近在眼前。
忽地起风,校服外套招摇翻飞,和那只摇着的手,连着他的意气风发一起被一阵风送到了秦淮面前。
吸入肺腑,吐在唇间。
那人摆手之后不再有其他动作,转头大跑朝着同学追去。
秦淮没动作。
刚刚和他一起的侯敬轩过来拍拍他:“看什么呢?不进教室。”
视线顺着秦淮的视线跟了过去。
“他啊。”
“嗯?”秦淮回神,“认识?”
“认识啊,理科班大拿,郁深秀。”侯敬轩笑,“大红榜上常驻居民谁不认识?理科重点班简直是神仙打架,但是成绩好长得还这么牛逼的就他一个。”
“确实帅。”秦淮笑。
“是吧,我一男的看着都帅。”侯敬轩一脸赞同,“刚刚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不是还在楼梯间打了招呼吗你们。”
“认识,但是不熟。”秦淮答。
“哦哦哦这样啊。”侯敬轩随意搭个腔,看出来秦淮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侯敬轩!就你作业没交了!每次都拖拉!”
教室里面历史课代表拍着桌子朝他们这个方向喊。
“来了来了”侯敬轩立马回头跑进教室找作业。
历史课代表,代号晴雯,有名的小炮仗。性格像,长得也像。
侯敬轩在文科班这么多女同学里面,最怕的就是她。
大课间的广播放着音乐,秦淮就站在那里听着歌倚着墙笑。
他家里有一个音质很好的音响,低音饱满有力、高音明亮清晰、失真度低、自然饱满。是去年秦淮自己攒钱攒了好久偷偷买的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敢让父母知道价格。
校园广播和那个音响完全没有可比性,音域基本没有区分,声音飘忽失真,偶尔还有电流的滋滋声。
但是校园广播,是再贵的价格也买不到的。
因为里面放的每一首歌都是当下的青春。
而当下的青春没有售价。
“夕阳下的云千变万化,像是老虎又像是马……”
广播里面还放着女歌手的歌,秦淮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眼睛飘向根本看不清的篮球场的方向。
“风裹着氧气经过我那儿,就是不会,亲吻我啊~”
又一阵风吹过,带走不知道谁的呢喃。
“……郁深秀。”
“我在呢我在呢!”郁深秀已经跑到了楼底,喘着气抬头向上看着他,“离得老远我就感觉你叫我了,还真是,我这立马就跑过来了。”
扬起的脸跟记忆中一样,甚至穿着一样的校服。
秦淮太想他了。
不知道怎么会想成这个样子?
想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想你。
好好地一个文科生,被爱意催生成了一个哑巴。
哑巴不会说话,只会用眼睛送给爱人一条盛满爱意的河流。
郁深秀看着他,满脸灿烂,笑得眼睛都湿润了:“小淮河,你别哭,我在了。”
秦淮用手按住额角,依然挡不住豆大点的泪珠砸下。
“你怎么才来啊……”
郁深秀还是笑,认错认得干脆:“是,都怪我,来得晚了。”
“我都很想很想你了……”
“是我的错好不好,不哭了。”
“他们发现了我们……然后就关着我,我不想跟他们吵架,我就想着你见不到我了,总会来找我。”
“是我迟钝,我的错。”郁深秀盯着秦淮,认错态度诚恳。
秦淮泪流的更快了。
“我的手机也被没收了。”
“我来想办法解决”
“他们天天看着我,不让我出门。”
“我来想办法沟通。”
“你也不来找我,我根本没办法找你。”
“我来想办法,你别哭了好吗?”郁深秀也有点撑不住了。
秦淮一直哭,嘴巴也没闲着一直在说。
他说一句,郁深秀回一句,字字不落,句句诚恳。
说到最后,郁深秀情绪恢复,真笑着调侃了一句:“叫你小淮河真是叫对了,水做的一样,怎么这么能哭。”
秦淮后返劲儿上来,顶着通红的双眼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很少这样。
这么大一男的,还跟小孩子告状一样,哭哭唧唧没个完。
郁深秀张嘴想说什么,秦淮直接打断。
“我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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