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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规
八月份的时候,我跟着男友回了他江南的老家。男友叫徐青,是在半年前的一次采访中认识的。他是书法大佬的得意门生,而我是位站在最边缘的实习记者。那次采访中,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他迷倒了,他主动与我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个人竟意外聊得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没见几次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呕~”我推开车门,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没事吧?”徐青拧开一瓶矿泉水,轻轻拍了我的背,“唉哟,小可怜,怎么晕车晕成这样。”
我接过水漱了漱口,又咳嗽了好几声,才慢慢缓过来,“咳咳咳,徐青,到了你家你不好好补偿我,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好好好,一定好好补偿你。”徐青拍着我的背,揉着我的脑袋。
“别给我发型搞乱了,等会儿还要见你妈呢。”我咕嘟咽了几大口水,“对了,你妈真能同意咱俩在一起?”
徐青没说话。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脸上表情淡淡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我瞬间懂了:“徐青,你不会根本没告诉你妈我要来吧?”
他只是看着我,仍然保持沉默。
我怒了,将水瓶扔到他身上,踹开出门就要走:“合着你这是先斩后奏,拿我逼她呢!”
周围是一片竹林,脚踩在枯黄树叶上嘎吱嘎吱,距离机场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一想起大老远又坐飞机又坐车,被徐青骗到这荒山野岭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木木,你别气!我不是故意的!”
徐青从车里追出来,拽住我,努力解释着,“我妈她肯定会同意的!她最心疼我!”
“你放开我!”我甩着手臂上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我也没徐青力气大,只能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电视台的工作有多忙,我刚过实习期成为正式记者,就请假一周来陪你回家,你说的那么好听,说带我回家见家长,结果你根本没跟家里边说,你妈要是看见你带一男人回去,被气出好歹气进医院,谁来负责?你到底想过没有!”
“你不用担心!”徐青伸手把我往他怀里拽,双手圈住我,像刚刚一样轻拍我的后背安抚,“木木,我妈她一定会同意的。你不用担心。我爱你,她也一定会像我爱你一样接受你的。”
“不是,但你起码得提前告诉她啊,她那么大年纪你也得给她点心理准备啊……”
“没关系,相信我,她不会多说的。”
徐青的怀抱很有温暖,声音也低沉柔和,我很快就被浇熄了火气,整个人软了下来。
徐青察觉到我的变化,温声问:“不生气了好不好?”
“徐青,你明明比我大两岁,怎么这么不靠谱。”
“好,我不靠谱,我是坏蛋,那我们木木可以原谅我吗?我最爱你了。”
这温声细语让我很受用,也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到他肩颈:“这就是你们江南男人的特色吗,说话这么嗲,这么会哄人。”
“我只对你这样。”徐青伸手捧起我的下巴,眼睛看着我,水汪汪的,笑着更让人如沐春风,真像个一百年前手捧折扇的公子哥。
“你最会骗人。”我忍不住笑了。
他捏捏我的脸,“我也只骗你。”说完,边吻了下来,用这最温柔的攻势让我整个人柔软无力,依附在他身上微微喘气。
一个吻结束,他牵着我再次上了车。
“三叔,走吧。”
驾驶位的司机微微点了点头,启动了车辆。
“三叔?”我有点诧异,“你刚刚没介绍啊。”
“无妨。三叔是我家的旁支血脉,血缘淡,而且说起,”他将嘴附于我耳边,悄声说道,“他比我地位低。”
我更懵了,这个年头了,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还讲什么地位高低?但徐青曾说过,他家族历史悠久,在江南这块颇有地位威望,传承了几百年,或许是跟自己这种普通人家不太一样,有什么自己的规矩。我也没在多问什么,只是等看看到徐家的大宅时,还是张大了嘴。
“这,这是你家?”我看着上面那块黑色颇有年头的牌匾,和门口迎接的下人时,几乎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民国小说里。这大宅院,这园林,这古代风味,简直震撼。
“嗯。”徐青牵着我,在弯着腰的下人带领下,往大厅走去,“这是祖宅,有些年头了,一般只有我母亲,还有我大哥二姐,几位旁亲住在这里。本来我还有个弟弟的,不过在国外。”
“我这算是攀上富贵人家,嫁进豪门了?”我一边震惊一边打趣。
徐青笑笑,将我的手牵得更紧。穿过一座小桥,来到一个厅内,脚下青石的颜色沉闷,白灰墙壁无神,世界像是瞬间失去颜色,但四周的红色灯笼却又将人视线拉回。
一位穿着长衫的清瘦男子迎上来,没有对徐青鞠躬,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少爷,你回来了。”
我歪着头看,对现在这年头还有人穿长衫表示惊奇,虽然刚刚一众女性下人也穿着类似款式,但面前的男孩模样清秀可人,穿着这古色古香的衣服,格外般配俊朗。挺像个古装模特的。
我看着他笑,那男孩却在看见我那刻眼底光芒瞬间收敛,后退一步,弯下腰,伸出小臂对准大厅:“家主在里面。”
“家主?”
“就是我母亲。”
徐青牵着我要往里边走,我有点紧张,没动,徐青便对着我安慰般笑笑:“别紧张。”
跨进大门,最亮眼的,是右边椅子上抱着一只白猫的女人,她眼神空洞,整张脸苍白无血色,穿着刺眼的白色旗袍,不停重复着摸着怀里的猫,与徐青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二姐。”徐青小声介绍。
我有点怂,面对这样一个黑发红唇又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我只能想到那种恐怖电影里含冤而死的什么女阴魂。下意识往徐青后面缩了缩。
“左边的是我大哥。”
我往左边看,那是一张带着笑意的,普通老实的脸,与徐青更像,我也就多出两分亲近的意思,对着大哥挤出一个笑容,对方也礼貌点头回应。
而最中间的坐得端正的,身板如筷子笔直的瘦小女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不知哪处,唯一能让人感受到她还活着的,是手里不断拨动的佛珠。
“母亲,我回来了。”徐青在大厅间跪下。我有点懵,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教育下,我没无脑子跟着跪下。毕竟两人八字还没一撇,跪别人妈还是有点下不去膝盖。
那女人只是微睁着眼,瞄了他一眼,随后却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回来就好。”
一旁下人将一盘子端上来,上面放着一枚精致的玉质戒指。
我还在发愣,徐青已经兴奋地将那戒指拿起来,拇指和食指捏得紧紧,眼睛发亮,像看见了什么宝贝。
“这是?”我问。
“这是我们家的家族戒指,这个和我的是一样的,代表我母亲认可你了,四天之后,我们订婚!”
“订婚?”我懵了,“什么订婚,太仓促了吧,你都还没有见过我的家长,你又没有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我请的假都才七天,四天后我们应该回去上班!”
“别担心,这只是一个仪式,不是真正的订婚,”徐青欲将那枚戒指套上我的食指,“木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开心吗?我的家人接受你了……”
“不是,现在根本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的要订婚我们应该要好好商量一下……”
就在我们争论的时候,一直温顺乖巧的白猫突然发疯,向我扑了上来,我下意识后退,食指未套牢的戒指被甩落在地,摔得粉碎。
饶是我这种不动古董的人也看出那翡翠成分,肯定是价值不菲,我慌了神,看着那白猫,又看向那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女人,“我不是故意的,是那猫突然冲上来……”
我慌乱蹲下,将那碎片捡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徐青将我拉起,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只要你接受我就好,戒指只是一个形式。”
“我……”
“木木,说你愿意。”
“我……”
“木木,快说。”
我实在没辙,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再拂了徐青面子,只好先点头:“我愿意。”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徐青将我紧紧抱住,比我这个被求婚的都激动。
其实我和徐青认识不过半年,徐青对我从来百依百顺各种照顾,我自然喜欢他,只是求婚,是我从来没想过的。毕竟两个大男人,也结不了婚。而现在,徐青家里诡异的氛围,和这一路上的赶鸭子上架行为,让我隐隐有些不爽,心里想着,今晚得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早点买票回去才好。
吃了晚饭,徐青将我安排在一间单独小院里,我提出订婚延缓,和早日回家,徐青只安慰我早点睡觉,明天再说,随后便离开。
一路舟车劳顿,又接受了超大信息量,我确实脑袋瓜子有些晕,早早就睡下。只是睡到半夜,脑子实在太疼,生生疼醒了。我掏出手机,想叫个外卖送药,却因为手机没电连机都开不起。
想起徐青说,他就在隔壁院子,我便从床上艰难坐起,想去找他拿药。
外面连月亮又圆又大,只是被乌云遮盖了光芒,仍然昏暗。而中式园林在这氛围下,变成了恐怖片的御用场景。
我叹口气,开始后悔不该看那么多恐怖片,当然最后悔的是答应跟徐青来这破地方。
一路凭着点点月光,我抹黑进了隔壁院子,听见了奇异的拍打声。像是有人在拍脸。顺着声音,我摸到一间屋子外,透过窗户缝隙,床上两条白花花人影在交缠,配合着重重的喘气声和低吼。
“少爷……少爷……”
“阿诺,我的阿诺,我想死你了……”
这声音不能再熟悉,我愣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一阵风吹过,后背泛起刺骨的寒冷。
“喵~”
猫的声音让我呆呆转头,没有看见猫,却看见在那月光下,一席白衣,嘴唇鲜红的女人。
尖叫声堵在喉咙,我大口呼吸着,整个人几乎是僵硬了。
那女人一步一步地似鬼魂般飘了过来,空洞的黑色的瞳仁盯着我,红色的唇微张,不停念着什么。
“家规不可违……家规不可违……家规不可违……家规不可违……家规不可违……家规不可违……”
那声音如虫子般钻进我的耳朵,刺激得我开始浑身颤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我疯狂大叫着,伸手往前扑,绝望惊恐之下,心脏骤停,眼白一翻,一切归于黑暗。
再醒来,日光已经洒在我手上,将我灼得一缩。眼皮翻动,我缓缓转醒,还是昨晚那间屋子,只是旁边还躺着一个徐青。
“你醒啦?做了一晚上噩梦,没事吧?”徐青打了个哈欠,想伸手抱我,却被我躲开。
“你别过来!”
徐青眨眨眼,坐起身,声音关切:“怎么啦,木木,你没事吧?”
“你别碰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昨晚明明……”
“明明什么?”
我愣住了,想说明明昨晚不在这儿,在其他地方,可到底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见了什么,却恍恍惚惚记不清晰。
“木木,你是不是太累了?”徐青握住我的手,温暖的手掌总是能轻易抚慰我的焦虑,“昨晚我们很早就睡了,你还说头疼,然后就做了一晚上噩梦,一直在喊些什么,是不是我的求婚,给你太多压力?对不起,你要是不想,我们可以再缓一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些。”可到底是什么呢?!!!!
我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徐青抱住我,拍拍我的肩膀,家里有医生:“我让他给你开两副药,喝了就会好的,你别担心了。”
那药确实有奇效,喝了一碗后,到了晚上,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颇有精神。
“怎么样,现在休息够了吧。”徐青将一碗粥端上桌子,“这是我亲自熬的,喝了它,今晚上再睡一觉,明天就会完全好的。”
“这么神奇?”我笑笑,“里面加了什么?”
徐青揉揉我的脑袋,“加了我的爱啊。”
“油嘴滑舌。”
我张嘴,接受来自徐青一勺一勺的投喂,这粥粘稠鲜香,吃得出徐青费的心思。
“谢谢你啊,总是这么照顾我。”
“谁叫我是你未婚夫呢。”徐青黏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我笑了,心情很是愉悦,于是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我心思内敛,很少这样主动,徐青似乎也被我惊到,眨巴眼睛后,将碗丢到一旁桌子上。
“干嘛?”我明知故问。
“吃饭。”徐青抱住我的腰肢。
“你没吃晚饭?”
“现在吃夜宵。”
说完,徐青热烈的吻便印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搅乱我。两个人滚在了床上。
这次,我没有再做噩梦,只觉得浑身通畅。在来这儿的第三天,我终于有时间出门转转,顺着宅院里那条弯曲小溪,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这空气很好,鸟语花香,如果不是荒僻了些,定能成为什么网红打卡点。
小溪缓缓变成池塘,水上亭中,一个白衣女人正抱着白猫,呆呆坐着。
我与她远远相望,她张着唇,似乎在说什么。
我学着她的唇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家……规……不……”
“木先生。”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我回头,看见了第一天那个清瘦男孩,“是你,怎么啦?”
“外面风大,少爷让我给您送件衣服。”那男孩将一件衣服双手奉上。
“哦,我不冷。”我指了指亭中女人,“她好像不太开心。”
“二小姐刚与恋人分手,心情不好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疯疯癫癫的。我以前失恋,也这样疯过。
那男孩弯着腰后退。
我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叫住他:“等一下。”
“嗯?”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直起腰,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半圆形弧度,眼睛像颗黑曜石又黑又大,他缓缓开口:“我叫阿诺。”
随后离开。
我愣在了原地。那只白猫不知何时跑到我脚边,尾巴扫着我的脚踝。我将它抱起,下意识眼睛寻找着它的主人。却看见那女人也直直看着我,半响后,她转身朝某处走去。我像被她牵住了魂魄,脚步竟也随着她往那处移动。
在偌大宅院里,左转右转后,女人的身影消失了。我抱着猫,看着眼前供着香火的屋子,有些迟疑。
那香火上,是一排排牌匾。很明显,这是一个祠堂。私闯祠堂,是大不敬。可我眼神仍然被那祠堂上摆着的一本书定住了。
“家规不可违。”我不知怎么念出这句话。家规到底是什么?
一步一步,我缓缓靠近,拿起那本书。
“木木,你在干什么?”身后的声音响起。
我只乱一秒,迅速将那本书夹在我和猫之间,转身,对着徐青笑:“我遇到一只小猫,不知怎么,它将我引到了这里。”
“这样啊。”徐青没有在意我乱七八糟的解释,只上前来扶住我,“身体刚好,别出来吹风了。”
“好。”我故作轻松地点头,一路抱着猫,手心已经出了汗,等回到卧房,才胆战心惊地将那本书藏在枕头下。
外面已经天黑,徐青出门去给我熬安神药,我关上门,看着他走远,才缓缓拿出拿本家规。
我不敢点蜡烛,只就着月光,翻开那破旧的书页,上面还甚至残存着自己刚刚的体温。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内容看得我胆战心惊。
“家规……家族不允许子女与同性通婚爱恋,若违背,家族可以依据家规对违反子女处以死刑……若另一方愿意代替赴死,原子女可不用受死,但仍需逐出家族,从此不可归乡……”
那本破旧的沉重的书,我再也握不住,重重落于地上。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找徐青。
而就在隔壁小院里,争吵声不绝于耳,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家主不同意,凭什么你和他在一起家主就同意!你说啊徐青!”阿诺正声嘶力竭地推搡着徐青,徐青只是紧紧抱着他,“现在还要我当个没事人一样去伺候他,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吗!徐青,你把他带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诺!你冷静一点!只要今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的计划,但是你信我,只要今晚上过去,明天,就明天,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今晚就要订婚了徐青!你还要我怎么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骗到今天。”阿诺几乎是泣不成声,徐青就像以前安慰我那般轻拍他的后背。
“阿诺,再等我一个晚上……我爱你……我爱你……相信我……”
从前说只爱我的人,此时却搂着另一个人安慰。我几乎快疯了。我猛地推开大门,红着眼睛看着徐青,从哽咽的喉咙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徐青!”
“木木!”徐青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我……你听我解释!”徐青推开阿诺,试图来抱住我,却被我狠狠推开,“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早已心如死灰:“徐青,你的计划,是不是让我去当那个替死鬼,然后和这个男人双宿双飞!”
徐青焦急的脸逐渐冷了下来,看着我面无表情,冷漠至极:“你都知道了。”
我瞪大双眼,看着他不敢置信:“你真的想让我当替死鬼!”
“是又怎么样?”徐青看着我几乎像在像在看仇人,“现在知道也晚了。来人!!!”
一群家仆冲了进来,将我反手捆住。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封建糟粕,是犯法的!杀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呵。”徐青冷笑,“那就试试。”
“徐青你这个疯子!”
“闭嘴吧你,死到临头了。你们,把他给我送到祠堂,今晚吉日,处死!!”
“放开我……”
我疯狂尖叫着,帕子却塞进我的喉咙,手也被反绑在身后,众人像绑着一头猪一样将我押至祠堂。
外面,月亮被乌云全部遮蔽,再也见不到一丝月光。
而徐家里,不知什么时候里,已经挂在新的大红灯笼,在黑夜里形同鬼魅。
祠堂,家主端坐主位,大哥站在一旁,其余家仆全都一脸冷漠。所有人都如鬼差。
“吉时到,违背家规者,”大哥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处死刑。”
我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着,眼里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徐青站在我面前,与那阿诺十指紧扣。
“徐……青……”
我拼命喊着,可他却充耳不闻。
银刀高悬间,众人却一起软在了地上。
我等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一只白猫从后面跑来,落在我脚边,定定地打量着我。我回头,一席白衣的女人步步走来,手里耷拉着那本家规。
“害她一个人还不够吗?还要害别人……”
那女人蹲下,将一把刀丢给我,“走吧。”
我捡起小刀,将绳子割断,起身往外跑去,打开小院门,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熊熊火海。
我最后回头,只看见那女人在木椅上坐下,眼神仍然空洞得可怕,“别害人了。我们这样的人,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这样的家规,早在几百年前就不该存在了……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消失好了……也算告慰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亡灵了……”
我没再回头,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逃离。
逃离那片封建糟粕地,逃离那片火海。
几年后。
“好了,以上就是我新书的全部内容。谢谢大家。”我对着台下读者微微鞠躬,随后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心情也不由得高涨。
旁边主持人举起话筒:“谢谢我们木大作家的分享,这篇小说呢揭示了封建糟粕影响下对人心里的影响,是现实魔幻主义,请大家多多支持哟。”
台下掌声不停,我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那接下来呢,是读者提问环节,谁先来呢?”主持人从台下一种高举的手中,选中了模样俊俏的男孩,“这位读者。”
话筒递到男孩手中,他笑着站起,对着我微微鞠躬:“您好,木老师。”
“你好。”我礼貌回应。
“我接下来提问的问题可能比较犀利,您要做好准备哦。”
“没问题。”我笑着。
“听说这篇小说的内容是来自于您的亲身经历,请问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这确实是改编于我的一段经历,当时还有新闻报道,我想大家都知道。”
“可是据我所知,徐家一家人,在当地属于名门望族,经常做善事捐善款,被当地人盛赞,这样的一家人,也会有这样违背伦常的家规吗?”
我小小顿了一下,保持得体微笑:“人都有双面性,他们做好事,但不代表他们内部腐烂与否。”
“那当地为何从来没收到过失踪人口报警呢?”
“这……你都说了,徐家是名门望族,可能是小户人家不敢呢?”
“这样啊。”
那男孩笑着,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们见过吗?”
“当然没有。”男孩摇头,“不过老师,接下来的话题会更加劲爆,您还要听吗?”
我笑笑:“有何不可。”
男孩一字一句:“在那场火灾后,徐家的祖宅连同那二十多口人全部被烧成了灰,如果如同你所说,是二小姐做的。那为什么,徐家祖宅和地皮的所有人,是你。”
我愣住。
“在火灾发生前三天,徐家三少爷就将徐家祖宅以及他全部资产赠与了你。对这,你作何解释呢?”
男孩笑得更灿烂:“即使那宅子被烧得稀巴烂,但是那块地你也卖了不少钱吧。所以,你才从电视台辞了职,买了房,买了车,还写了你的新书。”
我的笑容渐渐消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我想,一定是有个人,在见到徐家丰厚的资产后,就动了恶心思,谋划了一出好戏,给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将所有好处都拿到手里。”
我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那男孩面熟了,我在哪儿见过他呢?
“我们一定见过。”
男孩摇头:“不,我没有见过你。但在徐家祖宅里,那张全家福里,你或许,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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