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第二章

　　读书会后的第三天，枫秋又来了咖啡厅。

　　我正在擦拭咖啡机，抬头时看见她推门而入，阳光从她身后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我的手指突然不听使唤，差点把咖啡机的零件掉在地上。

　　"小心点。"不知何时，枫秋已经站在柜台前，眼含笑意地看着我笨拙的动作。

　　"今、今天想喝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感觉脸颊发烫。十六岁的我从未在现实世界中体验过这种紧张感——就像有人在我胸腔里放了一群扑腾的蝴蝶。

　　"美式，不加糖。"枫秋的目光扫过我的工牌，"陈颂，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想请教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日本作家。"

　　我愣住了。陈颂记忆中对日本文学几乎一无所知，而我——江尧，却因为沉迷村上春树而读过大量相关作品。上次读书会上我无意中提到了村上龙，没想到枫秋记在了心上。

　　"我五点下班。"我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枫秋点点头，接过咖啡时她的手指再次擦过我的指尖。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她右手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胎记——形状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蝴蝶，右翅比左翅稍大一些。

　　我的呼吸停滞了。在现实世界中，我的右手腕相同位置有一个完全相同的胎记。从小到大，母亲总说那是我出生时就有的标记，独一无二。

　　"怎么了？"枫秋注意到我的失态。

　　"你的胎记..."我下意识伸手想触碰，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脑海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禁止探究本世界人物背景！立即停止此行为，否则将受到惩罚！】

　　我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伤一样。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眼前一阵发黑，我不得不扶住柜台才没有跌倒。

　　"陈颂！"枫秋的声音充满关切，"你脸色很差，需要坐下吗？"

　　我摇摇头，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警告的余韵仍在脑海中嗡嗡作响。"没事，可能...可能有点低血糖。"

　　枫秋皱起眉头，明显不相信我的解释，但她没有追问。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推到我面前。"吃这个会好点。"

　　巧克力是我在现实世界中最喜欢的黑巧，85%可可含量。又是一个巧合？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苦涩中带着微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谢谢。"我说。

　　枫秋笑了笑，拿起咖啡走向窗边的座位。我注意到她选的位置正对着柜台，一抬头就能看到我。整个下午，每当我偷偷朝她那边瞥去，总能撞上她含笑的视线，然后两人又同时假装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这种奇妙的默契让我既兴奋又恐惧。兴奋是因为从未有人这样关注过我；恐惧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货，占据着陈颂的身体，偷窃着本应属于她的温情。

　　下班前半小时，一位浓妆艳抹的女性走进咖啡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环顾四周，看到枫秋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秋秋！果然是你。"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怎么最近都不回我消息？"

　　我从柜台后偷偷观察她们。枫秋的表情明显冷淡下来，但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周雯，最近比较忙。"

　　周雯——这个名字触发了陈颂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她是读书会的成员之一，据说家境很好，但对文学其实没什么兴趣，参加活动只是为了社交。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对枫秋有着超出友谊的好感。

　　"忙到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有？"周雯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还是说有新欢了？"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假装专心整理糕点柜，耳朵却竖得老高。

　　"别胡说。"枫秋的声音冷了几分，"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周雯拉长声调，"那今晚的读书会聚餐你总该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枫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我心碎地——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周雯胜利般地笑了，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离开前，她特意绕到柜台前，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就是新来的陈颂？"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挺年轻的嘛。"

　　我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枫秋喜欢成熟有内涵的类型，"她压低声音，红唇几乎贴到我耳边，"你这种小丫头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去，留下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我呆立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十六岁的我当然不够成熟，没有内涵，但被这样当面贬低还是第一次。

　　"别在意她的话。"

　　我抬头，发现枫秋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表情歉然。"抱歉，今晚可能没法讨论那个作家了。但明天下午我有空，如果你方便的话..."

　　"没关系！"我急忙说，声音大得让旁边的同事都转头看我，"我理解。明天...明天可以的。"

　　枫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见，陈颂。"

　　她离开后，我的肩膀那块皮肤仍然发烫，像是被烙铁印上了标记。

　　第二天早晨，我刚到咖啡厅就被经理叫去仓库清点库存。推开门，我惊讶地发现枫秋已经在里面，正站在梯子上清点高处的咖啡豆袋。

　　"枫秋？你怎么在这里？"

　　她低头看我，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早上来买咖啡，听说你们要盘点就自告奋勇帮忙了。我以前在这家店打过工，对库存很熟悉。"

　　我正想回应，经理在门外喊我去前台顶班。枫秋挥挥手示意我快去，自己继续清点。整个上午，我一边应付顾客一边想着她在仓库的样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还有那个蝴蝶胎记...

　　午休时，我回到仓库发现枫秋已经完成了大半工作，正在整理调味糖浆。看到我进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正好，帮我接一下这箱东西？"

　　我走过去，伸手去接她递下来的纸箱。就在交接的瞬间，纸箱底部突然裂开，几十瓶小装糖浆哗啦啦砸在地上，有几瓶甚至爆开，黏稠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我慌忙蹲下去捡，却因为动作太急撞到了枫秋的肩膀。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腰，稳稳地扶住了我。

　　"小心。"枫秋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部位。她的手掌贴在我腰间，热度透过薄薄的制服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十六年来，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我——不是粗暴的推搡，不是敷衍的拍肩，而是充满保护欲的拥抱。

　　"我、我来收拾就好！"我结结巴巴地说，急忙挣脱她的手臂蹲下去捡散落的瓶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枫秋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蹲下来帮我一起收拾。我们的手指在捡拾过程中几次相触，每一次都像有电流窜过，让我忍不住轻颤。

　　"你的手在抖。"枫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割伤了吗？"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的腕内侧——正好是胎记应该在的位置。但在陈颂的身体上，那里光滑无痕。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如果这是我的身体，她就会发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标记，然后...

　　然后会怎样？认出我是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太荒谬了。我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没事。"我轻声说，抽回手。

　　收拾完残局，我们坐在地上休息。枫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我一块。"补充点能量。"

　　又是黑巧。我接过巧克力，忍不住问："你很喜欢这种巧克力？"

　　"嗯。"枫秋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苦中带甜，很像生活，不是吗？"

　　我怔住了。这是我在现实世界中最常对母亲说的话，每当她抱怨我为什么不吃甜一点的巧克力时。

　　"怎么了？"枫秋注意到我的表情。

　　"没什么。"我低头掰着巧克力，"只是...我也经常这么说。"

　　枫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巧克力。但我们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不同了，更加稠密，更加带电。

　　"陈颂，"她突然问，"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她转头看我，目光深邃得几乎要将我吞噬，"如果有另一个世界的你，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子？"

　　系统警告的刺痛感再次在太阳穴浮现，我不得不小心斟酌词句。"也许...更勇敢一点？更懂得表达自己？"这些都是我对自己的期望。

　　枫秋笑了，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我倒觉得，另一个世界的你，可能正羡慕着现在的你呢。"

　　这句话像箭一样刺入我的心脏。如果她知道真正的我——那个躲在衣柜里哭泣的十六岁女孩，那个被同学孤立的怪胎，那个用刀片在腿上留下痕迹的问题少女——还会这么说吗？

　　"我去换班了。"我仓促起身，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下班时，我发现枫秋还在咖啡厅外等我，靠在路灯旁看一本书。夜风吹动她的发丝，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幕美得像幅画，让我不忍心打破。

　　"送你回家。"她合上书，自然地接过我的包，"作为弄砸库存的赔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枫秋打断我，"但我想送。"

　　我们沉默地走在夜色中，肩膀偶尔相碰。路过一家珠宝店时，橱窗里的一枚银戒指吸引了我的注意——简约的指环上缠绕着藤蔓般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喜欢？"枫秋问。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设计特别。"

　　"那是婚戒。"枫秋轻笑，"有心上人了？"

　　"没有！"我的声音高了八度，引得路人侧目。

　　枫秋似乎被我的反应逗乐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陈颂，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却觉得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

　　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冒出冷汗。这正是我对她的感觉，从第一眼开始。"...有过。"

　　"科学家称之为'既视感'，"枫秋望着远处的霓虹灯，"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灵魂认出了它的另一半。"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果她知道我甚至不是真正的陈颂，只是个占据别人身体的穿越者，还会说这些话吗？

　　到她家门口时，枫秋突然转身面对我。"明天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她狡黠地眨眨眼，"穿舒服点的鞋子。"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枫秋的一颦一笑。系统冰冷的警告与胸腔中炽热的情感形成鲜明对比。我知道自己正在玩火——对一个注定要分离的人产生感情，对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于我的现实世界中的人念念不忘。

　　但当我闭上眼睛，唯一清晰的只有枫秋说"灵魂认出了它的另一半"时，那双映着街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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