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叛逃

　　明妮又听到同事们提起暮。

　　比起抱怨那些令人厌烦的哨兵和枯燥的精神抚慰工作，这些向导们似乎更乐意提起同类；不过嘛，说是讨论同类，实际上讨论的内容只有暮。

　　……你听说了吗，宁暮上校从边缘区回来了？

　　……宁暮是不是疏导过夜影家那个疯子了？

　　……好可怜，昨天96层的哀嚎声还是那么大呢。

　　暮、暮，暮……宁暮。

　　只要有暮的出现，根本就不会有别的焦点，别的话题。她们低声讨论着暮的精神体，幸灾乐祸地嘲笑落荒而逃的哨兵，津津乐道于暮的光速晋升和感情史（疑似）。

　　明妮也是这些向导们中的一员。

　　她已经对暮的光辉战史倒背如流，是每一次向导讨论的常客，忠实的聆听对象。她知道宁暮每一个立下的战功和获得的勋章，熟悉每一桩使宁暮凶名赫赫的疏导事件，甚至了解暮的命定之人，那位同样著名的s哨兵。

　　不过今天的聆听有点不一样，明妮边听向导们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边忐忑不安地摆弄着自己的工牌——最近一周暮将担任她的临时导师，教授她关于精神疏导的知识和经验。

　　这个机会可不好争取呢。平时暮很少履行这些中央塔区高级向导的基本义务，绝大部分时间都奔波于联邦的其他塔区、边缘区和交战区，一年也就这一两个月在中央；塔区总助更是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也就一两次的临时导师机会，还要设置抢课环节让几百个年轻向导去抢！

　　平时那些嘴上说宁暮吓人的向导，结果时间一到同时几百人在线，拼命争抢这几个名额——明妮想到这，不禁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把系着工牌的带子细细理正。

　　学习的第一天，只需要去暮的专属疗愈室和她进行一些初步沟通。

　　胡思乱想了半天，以至于都坐在暮面前了，明妮还是稀里糊涂的，只敢小心扫一眼暮的专属疗愈室。

　　疗愈室很空旷，除了办公桌、沙发，就是一张简单的床，旁边摆了一些防止哨兵暴起失控的禁锢装置。唯一不太一样的是一个巨大的军用包裹，突兀地扔在窗户下面，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暮刚结束今天的两个预约，盯着屏幕没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正常的向导不管梳理完一个还是十个，都会或多或少显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精神疏导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越强大的哨兵，梳理他们的精神图景也就越困难。暮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长裤，锁骨处渗出一点点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

　　两个预约对于暮来说算正常，大部分时候，暮接的基本是塔单方面安排的紧急预约，全是些濒临堕化、神游症等状态的哨兵，剩下的，要么没有权限预约s向导，要么初次疏导过后直接逃之夭夭。

　　暮是很少有回头客这种事物的。

　　回头客倒也是有的。这些哨兵很少，明妮几乎对这个名单几乎能倒背如流。会是命定之人弗罗斯，还是泽诺·卡万，还是……？都出汗了，不会是那个小火龙吧？

　　好可惜没有看到。明妮有些纠结。要不回头问问安娜有没有看见吧？

　　刚准备继续浮想联翩，明妮突然一个机灵，浑身冰水浇灌一般顿时清醒了。在这么一个也许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向导面前，她到底在乱想什么？

　　明妮心漏跳了一拍，不过暮似乎并没有看出来她丰富的内心戏。她正常询问明妮的向导课程进度，问她有什么疑惑；同时。她认真的时候看起来居然还有些温柔……令人意外的温柔。

　　其实暮根本不是哨兵嘴里的女魔头，也不是向导嘴里的冰山。明妮喜滋滋地想。明明暮上校这么好。回去她一定要去论坛去给上校辟谣……

　　发现暮没有想象的那么冷淡之后，明妮胆子也大了很多。讨论完一些课程内容后，明妮终于忍不住兴奋地悄声问道：

　　“暮上校，有命定之人是种什么感觉？”

　　她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她居然这一刻完全忘了暮讨厌她的命定之人这件事！果然还是平时经常讨论暮和她那著名的命定哨兵太多了忘乎所以了吗……？

　　明妮还在风中凌乱懊恼不已，而暮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是她今天要写的最后一份报告。塔区后方的向导大部分的工作除了疏导哨兵，便是为那些哨兵写诊疗报告，就算暮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也没法免除这个工作。

　　她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没觉得命定之人有什么特殊。”

　　明妮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暮的面色还是那么平和，虽然有精神屏障明妮无法识别出她的情绪，但是出于向导的直觉，她发现暮对这个话题并不反感。

　　她偷偷抬眼皮观察了一下暮，有些害怕她会突然生气。但是她八卦的小心脏又怦怦跳了起来，鼓起勇气问道：“但是我听说，命定之人不用结合就会有心灵感应……”

　　好在暮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

　　“我认为心灵感应是一种自我的失败，它证明我的精神屏障不够强大。我不喜欢这种事。”

　　这是一个结论。

　　明妮不由自主怔住了，为暮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平静。

　　震惊整个联邦、塔和公会的，几十年来第一例百分百匹配度的s哨兵和s向导……他们的心灵感应，是一种失败吗？

　　明妮还在胡思乱想，额头上突然微微一痛。是一个轻轻的脑瓜崩。

　　她受惊抬头往上望，正好感受到了暮的指腹。那是一个带着奇异暖意的安抚，暮只是抚了一下她的头顶，顿时所有的杂念迷茫都一扫而空。

　　“别想这些了，明天还有疏导呢。快回去休息吧。”

　　于是明妮稀里糊涂地乖乖站了起来，冲暮又是鞠躬又是挥手道别，又稀里糊涂地走出去关上了门。因为莫名的暖洋洋的感觉，她觉得很开心——一直到回家躺到床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心声可能全被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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