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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自述
我叫云舒窈,将军府嫡出小姐。
我们将军府几代都是男孩,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用不着再上战场了,祖父一心想要个孙女。
二叔三叔怕再生出男孩,不愿意再生。全家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已有身孕的娘亲身上。
元景七年,我初生。
全家人都非常喜欢我,祖父为我大办满月宴,京城有头有脸些的人都来参加。
众人酒酣,乳娘见我睡着,让我独自在房中安睡。
他偷偷溜进来看我。不久,母亲院里的下人进来,想将我抢走。
他与下人推推搡搡,不慎摔倒,随后喊了人。
祖父、父亲母亲、一众亲人匆匆赶来,才知道那下人是受父亲政敌指使,想将我卖了换钱。
父亲勃然大怒。大理寺卿出面,当场派人带走了那下人。
几日后,母亲带着我入宫感谢他救命之恩。
元景九年,我三岁。
祖父和善,族亲们速来亲厚,族内几位略长我几岁的堂兄们整日带着我玩耍: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
虽然我只会上树不会下树、抓了鱼却总是被它滑走,但堂兄们从不嫌弃我。
他也时常一起。
这年,我同父同母的兄长十岁,终日忙于学堂,每月只能见上一两面,可每次见到,他都会给我送糖,我非常喜欢他。
元景十一年,我五岁。
到了上学堂念书的年纪,太上皇下旨让我入东宫与他一同学习。我明白,这就是堂兄们所说的,做书童。
可是帝师每天都讲些治国之道、为君之道,这些不是我一个小女孩该学的,我压根听不懂,实在是太无聊了。为了不打扰他上课,我选择闭眼睡觉。
起初他并不管我,每每醒来,天色已暗,都能见他掌灯夜读。
他见我醒了,会让我吃糕点。那可是御膳房做的糕点,比聚福楼的好吃多了。
吃饱了就会困,人之常情。他一见我困了就喜欢抱着我,他身上暖呼呼又软乎乎,比榻上舒服多了,所以我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没过一会就会睡着。
元景十二年,我六岁。
他变得严厉,每天要求我练字,还要我背四书五经。我不喜欢这些拗口的“之乎者也”,甚至可以说非常讨厌。
但他会让御膳房给我准备糕点。看在糕点的面子上,我勉强学一点吧。
元景十三年,我七岁。
他实在是太严厉了,我不会写字,他就用戒尺打我。我不想跟他一起学了。
可他居然到我家来找我,母亲知道后劝我别闹脾气。说,能与太子一同求学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
这福气爱谁要谁要,我不要了。
但他居然给我送来了糕点,那糕点尚有热气,香气扑鼻。
算了,我原谅他了。
元景十四年,我八岁。
那年太后寿宴,我受邀参加。席间,我认识了相府嫡女。
只不过认识的过程有些波折。
我发现她时,她正在偏僻的假山群中被下人打骂。我观那人言行,气愤不已,叫了跟着我的东宫侍卫,出手救下她。
从此,我们成了朋友。
听闻她日子过得不好,我时常派人悄悄给她送东西去。
元景十七年,我十一岁。
太子继位,总叫我去陪着他。
可他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空理我。他养了只狸奴,说是陪我玩。我带着狸奴去河里抓鱼,去花园摘果子、种花。
他还特意在御花园给我建了座凉亭、安了秋千,同家里的一模一样。
我与宫人踢毽子,她们总是让着我。
渐渐地,我觉得无趣,便想回去捉弄他,可他忙到恨不得每日十三个时辰都不够用,我想我还是不给他添乱了。
御膳房这些年换着法的给我做吃食,总是给我不少惊喜。
每次与他一起吃饭,他都只顾着给我夹菜,自己倒是不吃几口。
我担心他会饿,掐着点给他送吃的,他奇奇怪怪的,感动得跟要哭了一样。
我在家中时,哥哥为我画像,只几笔便已栩栩如生,我觉得简单极了。
我让宫人在他书桌旁搬了张桌子,给他画像。
我第一次画,便能看出栩栩如生的人影,我真是个奇才。我让他挂在御书房,每日抬头就能看到。
他却嫉妒我的才能,盖上私印,还主动告诉大臣们是他的画作,可恶至极!
元景二十一年,我十五岁。
他某日夜里来找我,神色匆匆,说要立我为后,我一下就拒绝了。
我娘亲只是掌管将军府中馈,时常头疼到半夜,若是今后管理整个后宫,那岂非永无宁日。
我给他推荐了一位能胜任此工作的人——相府嫡女。
他竟直接摔门而出。
我找相府嫡女吐槽,还问她愿不愿意做皇后。她说,一切要看陛下的意愿。
好吧。
此后三日,他都没有召我入宫。我乐得自在,终于可以好好逛街。
三日后,夜,他又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当然愿意啦,不过我希望他往后不能三宫六院,只能独宠我一人。
他同意了。
我们去找了相府嫡女,商议入宫事宜。
他行弱冠礼当日,接我入宫,封我为妃。
我提前在后宫转了几日,挑了处好地方,进宫当日便派人将东西搬了过去。
元景二十二年,我十六岁。
他每天都让我去陪着,但他又很忙。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可每次夜里我睡醒,发现他总是还在批奏折。
他真是太辛苦了。
某日,皇后邀请我一同赏花,我惊觉,这皇宫之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此后我常与皇后一起。
还是皇后姐姐好,句句有回应。
元景二十二年,我十六岁。
他要选妃,他找了我和皇后,说是假意选妃,实际一个都不想召入宫中。
皇后性格内向,时常跟不上我。
我寻思这是个找新玩伴的好时机,于是去求他。他也太好说话了,居然一下就同意了。
元景二十三年,我十七岁。
后宫中除了几位重臣之女,还有两位我往日玩得来的朋友,白日里我们一起玩闹,夜间我们在房顶看星星,晚上我们宿在一处。
美妙的日子才过了小半年。他不知抽了什么风,下令让后宫嫔妃们每日去凌霄台背诵四书五经,背不出还要挨戒尺。
幼时那点子童子功早不知多少年前就还给他了。
我跑去求他不要让我背书。他让我每日为他研磨,侍奉左右。
虽然听起来很无聊,但我若是偷懒,他也只会当没看见,所以我同意啦。
从那之后,我每回去找姐妹们,总见她们捧着书背令人讨厌的“之乎者也”。太恐怖了,我转身就跑。
他见我每日往返于御书房与寝殿,路途略远,劝我搬去与他同住,我想着确实,所以搬过去啦。
元景二十四年,我十八岁。
与他同住大半年,有位昭仪不服我独占他,想要毒杀他的狸奴,嫁祸给我。
只是狸奴认人,不吃除我以外任何人给的东西,它将东西叼了回来,丢在了寝殿门口树下的草丛里。
这位昭仪告发我后,一路顺利的找到了这块吃食,说只有我才能接近他的寝殿。
真是蠢到家了,如果只有我才能进寝殿,那昭仪又是怎么知道我想毒杀狸奴的呢?
他命人搜查六宫,从这位昭仪的寝宫中找到了毒药。
他当即下令,杖杀寝殿内被收买的宫人,并将昭仪打入冷宫。
此后数年,后宫安宁。
元景二十七年,我二十一岁。
这年我在狩猎场救下了一窝兔子,觉得毛茸茸的特别可爱,想着带回去养起来。求了好半天他才答应。
可转头就被几个不认识的宫人给烤了。
我伤心极了,我的陪嫁却趁我哭时,塞了一块兔肉在我嘴里,我尝了尝,味道不错。
回去后我万分想念当时猎场的烤兔子,找来当时烤兔子的宫人如法炮制。
同年,我有孕,他激动万分,晋我为贵妃,封赏六宫,说是要六宫同喜。
元景二十八年,我二十二岁。
我承将军府优良基因,生了个男孩,被当场立为太子。
他晋我为皇贵妃,与我商议解散六宫。
我提议给想离开的妃子发放和离书,选有才能的女子入朝为官。
他同意了。
同年,父皇母后归,每日照看太子。
他与我商议想要去看遍山河,我们一拍即合。
但是父皇不愿意重新接管朝政,无果。
元景二十九年,我二十三岁。
我觉得我们两个实在可怜,十一年没出过宫门。找了一个寻常夜晚,趁夜黑风高,带着他装成侍卫宫女,一路逃出皇宫。
我带足了银两,我们在外面玩了三天三夜。回宫后发现父皇在代理朝政。
父皇没说什么,盯着我们良久,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此后,我们每隔数月便出逃一次。
某此,父皇忍无可忍,让我们去祖宗牌位前反省,他一力扛下所有,一早独自去了祠堂。
我醒来没见人影,问了宫人才知道此事。
我想着,他肯定没饭吃,吩咐宫人们准备食盒与酒,待日落后躲过侍卫,翻窗进了祠堂。
我们席地而坐,共进晚餐,我觉得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夜幕降临,我实在困,枕着他的腿就睡着了。
夜间地板太凉,他怕我生病,倚着柱子让我在他身上睡觉。
元景三十二年,我二十六岁。
今天是他三十岁寿宴,白天他与朝臣饮酒。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伴着月光对酌。
今天是他多年来难得的好说话,从御花园散步回来,他看了会奏折,太子念了会书。
我和太子一人一边抱着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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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窈窕,出于微姊。
将军府累世为男,海清河晏,天下无事,祖父一心求女孙。
二叔恐复生男,不愿更生。 举家唯以所寄托女身。
元景七年,余初生。
合门见爱,大营满月,京师有颜色者皆来赴之。
众人酒酣,乳母见余睡,令独寝于房。
窃入视余。 未几,院下人入,欲劫余去。
与左右推,倒,因呼之。
祖、父、母、众亲匆匆而至,始知为父所使,欲以易吾钱。
父大怒。 寺卿出,即遣人持去。
数日后,母携入谢救命之恩。
元景九年,年三岁。
祖父善,族亲速来亲厚,诸从兄年稍长者,日引以为戏:上树探鸟卵,下河探鱼鱼。
虽上不降树,取鱼辄脱去,诸兄不相嫌弃。
时亦同之。
是岁,兄十岁在学,月止一两相见,彼必馈糖。余甚爱之。
元景十一年,年五岁。
至上学堂念书之岁,有旨令入东宫同学。 余知其即从兄所云,为书童。
而帝师日讲经国、君人之道,非小女所宜学也,抑亦不知也。 为其不扰,择其闭目而卧。
初不顾余,每觉,天色已暗,必见其掌灯夜读。
见余觉,当令食糕。 其乃御膳所为,贤于聚福楼者也。
饱食则困,人之情也。 彼见吾困而好抱,呼而软乎,多于榻上舒,故得其势而栖之,未尝少寐也。
元景十二年,年六岁。
其严,日以字责予,且背四书五经。 吾不喜此,至可谓恶矣。
然当令御膳为具。 视其糕面,勉而学之。
十三年,年七岁。
不知书,以戒尺见击。 吾不欲从之学也。
然觅,母劝勿怒。 言能与太子同学者,人之所不能得也。
福,吾不取也。
然竟送糕于余,尚有热气扑鼻。
已,吾谅之。
元景十四年,年八岁。
其年太后寿宴,臣得预焉。 席间,吾识相府嫡女。
所识波折。
余觉之,于假山中为下人打骂。 某观其人言行,不胜忿愤,呼左右,出手救之。
自是,遂为友。闻其日恶,时遣人密送物去。
元景十七年,年十一。
太子嗣位,恒令侍侧。
而忙不可开,无暇理。 养一狸奴,云是相戏耳。 余挟狸奴渔河,园果种花。
特于苑中立凉亭、安秋千,如家人礼。
余与宫人蹴鞠,彼恒让我。
渐觉无趣,欲还捉弄,恨不得日十三时不足,思不为添耳。
御膳易法而食我,必致惊喜。
每与之同食,但顾夹菜,己则不啖数口。
余恐其饥,掐点馈之,其怪异者,感动与泣同。
在家时,兄与画像,数笔便已如生,觉简至。
余令宫人移桌画像其侧。
予初一画,栩栩如生之影,予奇之。 余令挂御书房,日仰而观之。
妒臣之能,冒以私印,犹谓臣下为之,恶极矣!
元景二十一年,年十五。
某日夜来觅,匆匆言立余后,拒之。
娘掌中馈,常苦至夜,今理全宫,永无宁日。
吾为举堪此职者——相府嫡女。
竟堕门而出。
某觅相府嫡女吐槽,更问皇后愿否。 言必观陛下之意。
后三日,不召入。余乐自在,终当入市。
三日后,夜复来觅,问愿嫁否。
然愿其后不得三宫六院,独幸一人。
许之。
往见相府嫡女,议入宫事。
其弱冠日,迎余入宫,拜余为妃。
余先于后宫数日,择便地,即日遣人徙之。
元景二十二年,年十六。
每日陪侍,又甚殷勤。 各行其事,不相侵扰。 可每夜眠觉,辄复批奏。
甚苦。
某,皇后邀余同赏花,惊觉宫禁之中非一人。
后常与皇后同。
皇后贤,句有应。
元景二十二年,年十六。
彼将取妃,彼求余及后,云伪取之,实不欲召入。
后性内,常不及余。
此乃寻新之胜,因往求之。 亦太善言,竟许之。
元景二十三年,年十七。
后宫数女,犹有二友,昼则共戏,夜则房上望星,夕则同宿。
妙日半岁。 不知何用,敕后宫日于凌霄台诵四书五经,不背戒尺。
幼时童子功,不知几前还之。
余走求之,无使负书。 其令臣日研左右。
虽闻无聊,偷懒亦只当不见,故许之耳。
自尔之后,每至寻求姊妹,恒见捧书背负可恶者也。 大怖,还走。
彼见余往返御书房与寝殿,道途稍远,劝移就同居。思之审实,故徙之耳。
元景二十四年,年十八。
居半岁,昭仪有不平之色,欲毒狸奴,以祸于余。
狸奴认人,不除余外,彼将物衔来,投寝殿门树下草中。
昭仪告余,因得此食,曰唯余得近寝。
诚鄙人也,如独余能入寝殿,昭仪何以知余欲鸩狸奴乎?
命搜六宫,得毒于昭仪之寝。
立命杖杀宫人,杖昭仪于冷宫。
后数年,宫掖晏然。
年二十一。
是岁余得脱兔于猎场,以茸可爱,思归养之。 求良久,乃许。
顾为不识宫人所炙耳。
余哀之,从嫁因余哭,塞兔于余口,尝之可也。
归后余念猎场炙兔,觅宫人如法炮制。
是岁,有娠,激动万分,进贵妃,封六宫,言欲六官同喜。
年二十二。
承将军府良基,诞一男,立为太子。
晋皇贵妃,与议罢六宫。
余议欲去妃放之与去书,选能女入官。
许之。
其年,父母归,日侍太子。
与余议欲遍览山川,一拍即合。
然父皇不欲复临朝,无果。
元景二十九年,年三十三。
余以二可怜,十一年不出宫门。 寻求常夜,乘夜风高,装侍卫宫人,逃出宫内。
赍银至,玩之三日三夜。 还,见父摄政。
父皇无言,熟视良久,赐“下不为例”。
自是,每数月出奔。
某以父皇忍无可忍,使就祖宗牌位省之,一朝独诣祠堂。
余觉而不见,问宫人乃知。
余念之,必无食,嘱宫人具盒酒,俟日暮,避侍卫,逾窗入祠。
席地共餐,觉其开心于一时。
夜来困,枕其股而寝。
夜来地冷,恐我病,倚柱眠我。
三十二年,年二十六。
今三十寿宴,白日与臣饮。
晚,余辈三口随月对酌。
今日好言事,多年难得,从御园散步会,一批奏折,一念书。
与太子共卧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