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第二天邱到源在闹钟响前几分钟就醒了，刚坐起来就感觉头脑昏昏涨涨的。他抬手感受了一下，有点儿烫。估计是昨天头发还没吹干就睡着了。但还没置办药箱，他先起床把自己收拾一番，背上个空书包出门了。
　　七点十几分的天已经很亮，他在地图打下"东远一中"，想着按着导航走顺便找家药店买点感冒药。这个点小区就只有一些和他一样的学生。他走着，一边盯着地图，头脑的昏沉连带着他眼皮都在打架。
　　因为是学区房，没到五分钟就能看见东远一中的大门，周边一排几乎全是小餐馆，他在转角看见了一家药店，迈腿走了进去。他要了盒三九，付好款后就往里面掏出了一包，剩下的塞书包里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既然是药应该多少有点吧。
　　反正感冒也会头痛。
　　又想着买瓶矿泉水兑上三九，就往学校对面的便利店去了。便利店人挺多的，还得排队，拍得邱到源感觉自己眼睛就剩一眯缝了。买完后凭仅剩的意识跟着上个排队学生的腿走了。
　　头痛啊。
　　困啊。
　　给我张桌子我能睡到天荒地老啊。
　　一路尾随着那位幸运儿甚至上了楼，邱到源才想起来没注意看他年级，他撑着眼皮看向那一排教室，高二5班、高二6班、高二7班……他是2班来着，年级是对了，但班级不在这层。
　　上楼还是下楼？
　　邱到源杵在楼梯口思考了0.1秒，抬头低头看了看，跟着一位看起来像学霸的同学上了楼，但他猜错了。楼上是10开头的班级了。他只好又下楼去，感觉自己瞌睡都快磨没了。
　　在三楼找到八班，他在门口观察了下座位。同学来得不多，中间三四排的黄金座位零碎坐着几个人，要么就放着点东西。但他也没想坐前排，挑了个能看见校外风景的窗边最后一排，放下书包就趴下了。原本以为已经不困了，但一沾到桌子他还是马上睡了过去。

　　"我就不该相信你。"程弈看着对面边吃煎饺边和旁边人讲话的何煜超皱了皱眉。
　　"你也没相信他吧，"旁边的沈在扬说，"就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晚到。"
　　程弈啧了一声，掏出兜里的手机继续玩扫雷。
　　何煜超把最后两个煎饺塞进嘴里，说："走吧走吧。"
　　程弈手抖了一下，拇指按到一个方块，雷炸了。
　　他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起身时转头撇了何煜超一眼。

　　到教室也没多晚，铃刚响，但班主任还没进来。
　　程弈朝平时的至尊后排靠窗单人单座，就看见自己座位上趴着个人。何煜超和沈在扬显然也看到了。
　　"这谁啊？走错班了么"何煜超先开了口，看着桌上那个把整个头都埋在臂弯里的人。
　　"不知道。"程弈也看着这人。
　　"这么吵也睡得下去真是神人啊。"沈在扬说。
　　说完没人接话，也没人动作。何煜超把目光移开，看向他的两个兄弟："都看我干嘛啊？"
　　"快上课了，你，社交小能手。"程弈说，说完头还往边上一转，"去。提醒一下。"
　　何煜超无言以对，他伸手隔着衣服戳了戳那人的手臂："诶，醒醒。"只见那人的手动了一下，把头一扭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了。
　　何煜超无语，嘿了一声："这是多久没睡过觉了么？"
　　不过调整完姿势之后倒是漏出了他的半张脸。
　　头发几乎盖住了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睫毛很长，眼下有点青黑，碎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嘴则被是被一截清瘦的手臂掩住了，脸上有着不太自然的潮红。
　　网瘾少年吧，这睡眠质量是昨晚在网络世界畅游多久了。
　　何煜超还想再叫他，但这时班主任已经从门外进来了，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班上显然安静了一瞬，看清来人后又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诶诶，少荣。"何煜超很兴奋。
　　"可以啊，以后好过了。"沈在扬也挺开心的。
　　少荣是高一上他们的物理老师，脾气很好也不管闲事，深得民心。
　　东远一中在高一下册时就分好了班，说是校长认为这样能更快进入状态，所以照说他们班主任不应该换，但班主任上学期生了重病，估计学校就把班主任给了少荣。
　　"程啊你先坐边上吧。"何煜超在程弈座位前坐下，沈在扬也在他旁边坐下。
　　程弈嗯了一声坐在了几百年没睡觉的网瘾少年边上。
　　他挺喜欢这个位置的，平时不想听课时就会在窗边看风景，然后思考人生。
　　他撑着脸，看向窗外，这位置他平时没坐过，这样一看还是他的至尊位置视角最好啊。

　　少荣进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塑料袋，一进来先把塑料袋解封了，从里面掏出个小蜜蜂。戴上后吐了口气，调着音量又呼了几声。
　　"大家安静下，"少荣从粉笔盒里捏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沈少荣这三个字，又在下面写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名字和号码，有事就打这个电话，同学们都和上学期没什么变化吧？"
　　下面稀拉一片："没有——"
　　少荣嗯了一声："这学期转来个新同学，举个手给我看看。"
　　少荣扫视着班级，同学们一听这话也都转头四处望着。
　　"哪来的新同学，这不都熟面孔吗？"何煜超正撑着椅子往远处张望。程弈没抬头，低着头又玩起了扫雷。
　　感受到同学们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似乎都集中在这附近，程弈把头抬了起来，就意识到少荣说的新同学估计就是这位占了自己座位的网瘾少年本年了。
　　"程弈，叫一下。"少荣说。
　　鉴于何煜超的经验，程弈直接推的他肩膀，用了点劲。一收手他就怀疑自己刚刚推的是副骨头。
　　这人身上有没有点肉了？

　　邱到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还在原来的学校上学，放学后去了陈浩锦家，一进他家就看见他家可爱的小奶猫陈小卷变成一只没有眼睛巨猫，巨猫陈小卷伸出指甲用两根他手指那么大的指甲戳他，然后他就和陈浩锦一起跑了，跑着跑着陈浩锦不见了。但小卷还在后面追，就这么一直跑到东远，邱到源一回头发现小卷不在了，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肩膀被推了推，他缓慢地转头——一只两眼空洞小卷。
　　他一下惊醒了，整个人都吓得一抽，整个人坐得笔直。喘了几口气才意识到这是个梦。
　　他看鬼片儿最怕这种剧情了。
　　邱到源眼睛飞快眨了几下才对上焦，看着周围才回忆起来自己在学校，头晕，一到学校马上就睡着了。旁边有个同桌，一个四眼小卷，头还是晕。
　　很快他又发现周围人都在看他，台上的老师一手握着保温杯也看着他，边上那个四眼小卷的一只手还没收回去神情看上去十分震惊。看来这才是推他的小卷。
　　他后知后觉的开始尴尬。
　　又混杂着不爽。
　　那种对新环境的不安跟着起床气一起惹得他头又一阵晕。
　　"咳咳，还做噩梦了啊。你自我介绍一下吧。"台上的老师说。
　　邱到源站起来，往周边一瞥发现新同桌已经收回了表情，低着头在按着什么。
　　"我叫邱到源。"突如其来的情绪烦得他不想多说什么。
　　好在台上的老师也没太在意他这句过于简短的自我介绍，拿起桌上的表格往下传："好，住宿生和外宿生填下表格。"
　　大部分目光已经收回去了，但他前面的那个人却还保持着转头看他的姿势，邱到源皱了皱眉。
　　"有那么好看吗？"邱到源说。
　　那人愣了一下，"挺帅的啊。"
　　邱到源那股气一下不知道往哪发了："哦…谢谢啊。"
　　"我叫何煜超，他叫沈在扬。"何煜超说着，指了指也转过来的他同桌。
　　邱到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同桌似乎有所察觉："我程弈。前程的程，博弈的弈"
　　邱到源点点头了声，心想这名字还挺有诚意的。顺着看着他，发现这位同桌长得很帅，但头上的卷毛又让他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应该是自来卷，但又不是很卷，就微卷，应该是很多人想烫出来的效果。
　　"我开始还以为你走错班了呢，我们这座位都固定了，你这位置本来程弈的，单人单座，风水宝地。"何煜超又找他搭话了。
　　邱到源以为这是叫他把座位换回去，他有点儿不乐意。
　　啧。今天还特意起早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正在玩手机的同桌抬起头来："没事，你先坐着吧，你先来的。"
　　好人。
　　邱到源没有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客气，麻溜回了句谢谢，起床气烟消云散。

　　表从边上传到了程弈手上，程弈是走读，看也没看就给了邱到源，邱到源摸着书包发现书包里只装了盒感冒灵，摸到感冒灵才发觉自己正在头晕，于是脑神经开始找存在感又一下一下抽抽着，邱到源手搭上额头，感觉被烫了一下，感觉整个脸冒着蒸汽。
　　等会要先去探索下诊所了，他想。
　　"有笔吗？"他问程弈。
　　程弈没理他，正专注扫着雷，估计快完了，这会眉头紧锁着，表情很认真。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下程弈听清了。
　　"有。"他俯身靠近邱到源，从邱到源桌兜掏出了一支粉色的笔，笔盖是个猫头。
　　"谢谢。"突然的靠近让邱到源有些措不及防，一时间只闻到了他身上清爽的洗衣粉味。
　　"你是不是发烧了？"程弈没有继续投身扫雷事业，而是看着邱到源。
　　刚来时就注意到他的脸很红，还以为是睡觉压的，但这会看上去也不像，没消下去反而更红了。
　　借着关心程弈看着他的脸，看到他的脸的反应是清晰，把他和何煜超沈在扬放在一起，就给人一种480p、720p和4k的感觉，那自己应该是1080p。
　　"有点，附近有诊所吗，我待会去看看。"邱到源拿着那支笔填表，感觉这人还挺表里如一的。
　　"有，但在小巷子里，有点难找，我待会带你去吧。"
　　"好，谢谢啊。"邱到源把表格传上去，他已经数不清给这位雷锋道了几次谢了。
　　"小事，不用一直谢谢。"程弈已经把扫雷通关了，他把手机塞兜里没再继续，他撑着脸看邱到源："等会男生要搬书，你就别搬了跟我边上吧，我带你转转。"
　　天使。
　　邱到源把到嘴边的谢谢换成了好。

　　学校也就一般大，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跟着一通爬上爬下邱到源感觉自己走路都晃荡着，回到座位时直接趴桌上不想动了，自来熟的何煜超还问他是不是不运动太虚了。
　　"你脑子是不是被你奶奶家大黑吃光了。"沈在扬无奈地看着何煜超。
　　何煜超这才发现新后桌脸色不对，不再打扰他了。
　　邱到源刚刚才知道程弈是班长，他在讲台上帮忙分书，中途还先把邱到源和自己的那份分好抱过来了让邱到源先眯会。
　　好人。
　　意识变得混沌，邱到源在不知觉中睡着了。
　　第二次被人叫醒，周边就只剩程弈和一摞书，程弈把他的书塞到他桌兜："走吧。"
　　好人。
　　跟着程弈绕着小巷子到诊所，邱到源想自己不走个五六回估计是没法记住了。医生给他测了体温，38度。对他来说算挺高的了，邱到源从小到大，除了懒得吃饭时胃痛就很少生病了。这次就是没吹头发居然就发烧了，可能是最近事情都堆在一起，身体开始抗议了。程弈帮他拿了药放他书包，邱到源结果书包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半，他打算找个地方打包份早饭吃药睡觉。跟着程弈绕出小巷子，邱到源和他道了别。
　　好人。
　　邱到源目送着程弈，顺便找着沙县。
　　程弈的走路姿势很好看，背挺得很直，腿又长，一看过去还以为在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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