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系统总想逼我当正道栋梁

　　照夜清余光扫过白衣书生周身，确认过挂着‘内元异动’buff的绿名NPC无事，便转而将目光钉死在眼前这群久违的红名敌人身上。灰色的武学模块在他狂轰乱炸的骚扰下依旧毫无反应，照夜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索性冷笑一声，反身扑进阵中，

　　鬼面队长目光微凝，方才湘白莲那一掌的余威仍在，此刻又见一个青衫少年半途插手。阵中之人看似毫无内力在身，却让他握刀的手不自觉的渗出冷汗，鬼将扬起幽冥城的大旗，企图吓退阵中之人，“毛头小子也敢与幽冥城为敌吗？”

　　只可惜刚到苦境的照夜清对幽冥城的威名半点不知，连个眼神都欠奉，朦胧如夜色的眸子里盛满了银色星芒，显得格外冰冷，仿佛站在他眼前的敌人不过是待处理的杂草。血河卫众人被这目光扫过，有寒意自骨髓深处渗出。

　　"装神弄鬼！"不知谁吼了一声，妖氛鬼气骤然暴起。

　　借着天衍之瞳看到的攻击范围，巧巧避开双胞胎鬼将左右刺来的兵刃，照夜清还有闲心一摸下巴，从记忆里挖出刚才从耳边飘过的话，“幽冥城、湘白莲，莲，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心中思索，武者本能不停，点、推、避，照夜清借敌方之攻势，反伤持兵之敌。

　　看得观战的湘白莲眼中异彩连连，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拍在掌心："手无寸铁，却能化自身，外物，甚至敌方的攻势为自用，空手化劲？这等造诣.."

　　似是被少年眼中的星芒吸引，察觉到那人还想再来，湘白莲冷哼一声，稳固心神，将另一道意识踢了回去。将等同于自己的那个家伙解决掉，湘白莲抬眼再次向少年望去时，突见大鬼将反拉巨刃，一招劈天向不知何时愣在原地的少年人砍去，他下意识唤道：“小心！！”

　　惊呼声混着刀风掠过少年飞扬的马尾。

　　'莲火度幽冥...'照夜清突然双手一拍，眼睛亮得格外惊人：“白衣绿名，长得不错，还叫湘白莲这么个名字，肯定就是我的新手指引NPC了”

　　进展飞速，照夜清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左手随意一抬，五指握住袭来巨刃，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白皙修长的十指与漆黑的刀刃相触，刃间与掌心相交处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虽然还是没能启动武学模块里的任何一招，但照夜清的满腹心思早已飘到阵外持扇的白衣书生身上了。举着“搭讪”二字的Q版小人在他心头原地蹦跶着，带得他心跳加速，让他迫不及待想跟任务指定的合作对象打个招呼。

　　"还是速战速决吧。"照夜清一歪头，飘逸出尘的脸上直愣愣的扯出一抹笑容，小声念叨。

　　‘什么？’听到照夜清小声细语，站在他面前的大鬼兵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方才还只能在他们的攻击中狼狈躲闪的人竟能说出这种话。

　　下一秒，少年身上骤起的杀意惊得满脸横肉的鬼将下意识抽刀后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曾经可以捏爆敌人头颅的手掌，就算此时暴起了一根根青筋，也无法把刀从少年人的手掌夺回。

　　"吱呀——"刺耳的金属哀鸣声中，余下鬼兵为解同伴之困，连忙一转阵势。双胞胎刀剑合并，幽冥邪风附身其上，更添威能，阴邪劲气直向照夜清后心刺去。

　　似是察觉杀机临身，又好似背后生眼，照夜清以巨刃为支点，空中旋身，身形飘若孤羽躲开刀剑合流直击，右腿如千斤巨蟒摆尾鞭向被控在原地的鬼兵头颅。

　　见剑气再进只会伤到自己人，双胞胎只好分兵后撤，却听得身后一声惨嚎，回头再看，血腥一幕映入眼帘。

　　昔日朝夕相处的同伴身躯已软软的瘫倒原地，鲜血从脖颈处流出，在砂石上蜿蜒成一条血河。而那少年人脚尖轻轻踩在小山一般的尸首上，向离他最近的两人投来一瞥，眼神中没有成功的得意也没有杀意，甚至连他们本身的存在都没有。

　　‘他在看什么？’恐惧如不竭海涛涌上两人心头，盖过了痛失同伴的悲愤之情。刀与剑被惊惶的主人毫无章法的随意挥舞，发出阵阵哀鸣。

　　“老三老四，快换阵！”身处主位的鬼将见状连忙大喊，声音惊不醒陷入恐慌的邪兵，却换的照夜清身影一动，一指点向他眼中之人身上飘红的[死]穴上。

　　二死一。

　　他顺势握着对方持剑之手，转身击向持刀来救之人。“噗嗤”，金属制成的兵器穿透人体的声音响起了--两次。

　　刀贯身，剑穿心，面容一致的两人拥抱住对方的身体倒地而亡。

　　说来繁琐，却也不过瞬息，眨眼间五鬼去其三，阵法不攻自破，幽冥鬼气尽数散去，换得日华再临，光披散在照夜清身上，似为侠者加冕，海风吹尽血腥之气。

　　站在主位的鬼将挣扎着把目光从地上同伴的尸首上移开，落在凶手身上。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只剩这即将成为一代江湖新秀的人迎风而立，衣袍不染片尘。

　　鬼头七刃刀似是有灵，在主人手中发出阵阵悲鸣，那张青铜鬼面下的面容上，杀机重重。

　　昔年鬼面队长也曾独身一人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凶名，邪刀七杀刃下染血无数。但自从加入幽冥城后有了共修阵法的同伴，他亦有多年未曾真正用过成名刀法。

　　而如今同伴已死，阵法尽破，无需再压制修为合作的鬼面队长深吸一口气，十指在刀柄上渐次收紧，内力自他全身汇于手心，缠绕刀身之上，妖异刀气中暗藏一丝刀意，“小子，接我一刀，为他们偿命吧。”

　　刀势中一点劈山之意引得照夜清心中一动，目光重新落回气势逐渐达到巅峰的刀客身上。

　　刀既争锋，剑何曾避。

　　一道沉寂多年的清越剑吟自照夜清灵台泛起，如玉碎昆山，似龙吟九霄，他右手不自觉地翻腕虚握，习惯性地想要握住那柄伴他出生入死的长剑。隐于虚空的三尺青锋周身灵光大作，却困于缠身的锁链，只能不甘的晃动了两下，复归沉寂。

　　他皱着眉，沉默的看着空荡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剑柄上熟悉的脉络，以及脑海中从未休止过的战场硝烟。

　　天眼之瞳却突然自发运转，照夜清眼前竟突然出现一道黑衣鬼影持刃袭向白衣书生的景象。他猛然转头，双眼正对上礁石边湘白莲探究的目光，两人双眸一对，各自怔住。

　　在一旁旁观多时的湘白莲，将脑海中的消息翻了又翻，始终辨不出这突然现身少年的半分师承来历，但是却已是看懂他第三次走神了，那些常日里被刻意压制的情绪竟因化体之故再度翻涌，带着三分恼意七分无奈。

　　"生死相搏还敢神游物外，也不知是哪家师长这般心大，也敢放人出来闯荡江湖？"他正欲出言提醒，却猝不及防再次坠入少年人那双透彻眼眸，眸中流转的天机将二人同时拉入幻境。

　　照夜清眼中的白衣书生身影如水染墨卷，渐幻渐淡。不知何方高人剪的PV里，一朵白莲凌空绽放，莲台处浮现出一位头戴莲冠，眉生涡旋的青年，温润眉目下掩盖着的，尽是人世沧桑。

　　不过瞬息，他便见这人为江湖呕心沥血却遭万人唾骂，见他在腥风血雨中孤身前行。见他故人离散时，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肯弯折半分。那跨越时空的共鸣来得猝不及防，照夜清心头涌起的敬佩里，竟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湘白莲瞳孔骤然收缩，识海中竟然映现出一幅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刻的画面--月华如练，戴着素白莲冠的清雅男子正与一袭玄衣的少年人举杯对酌，雪青色的酒液里倒映着两人交错的眸光；漫天烽火里，他们并肩而行，在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血路，溅落的鲜血在彼此衣袂上开出凄艳的花；喧嚣红尘里，一个抚弦轻拨似清泉漱玉，一个击节高歌似流云行空，举手投足间都流转着彼此心知的默契。

　　而在照夜清陷入幻觉的最后一刹，心中唯存一念。

　　剑意与剑主心意相通，青锋在震颤间迸发出耀目寒光，一道清越龙吟划破长空，缠绕其上的天道锁链被剑意强行斩断，照夜清灵台之上的金色符文寸寸崩裂，散作漫天光雨，灰色的系统面板上的武学模块自发亮起。

　　那些清晰如镜的天机幻象则被剑光划破，全数散尽，唯有一缕微妙的预感在二人心头挥之不去，冥冥中，似有丝线将眼前之人与记忆里的身影细细缝合。

　　"好美的剑......"湘白莲无意识地轻叹出声。

　　他甚至已经没空去思索感知中正准备从背后偷袭鬼兵，全部心神都被那道擦肩而过的剑光攫取。

　　剑气以天光凝形，恍若流星于身侧驰过，在空中拖曳出细碎的银芒，轻盈缥缈，蕴含着一往无前、无物可挡的决绝。待你怔忡着伸手欲触，才惊觉指尖穿过的不过是残存的流光。而人，已醉于天光，死，不自知。

　　海风呜咽着掠过战场，带走咸腥的血气与未散的杀意。最后两名血河卫的躯体缓缓倾倒，面容上凝固着平和神情，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窥见了无法自拔的理想乡，欢欣鼓舞的迈向死亡。鲜血自他们头上血洞缓缓流出，在沙地上汇成涓涓细流。

　　湘白莲站在战场东侧，宽大的白色衣袖被海风鼓满，宛若展翅的白鹤。而站在对面的照夜清敛去全身剑意，在夕阳余光下化作一道沉默的剪影。两人隔着尸骸相望，中间是七零八落的兵器与尚未散尽的真气余波。潮声忽远忽近，将方才刀光剑影的喧嚣尽数吞没。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来得突兀，去得干脆，只剩下沙滩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似乎还在无声诉说着片刻前的生死相搏。

　　湘白莲手中玉骨折扇在掌心敲出清越回声，率先迎了上去，素白鞋尖却在即将踏进那滩尚未凝固的血迹前堪堪停住。

　　“剑作龙吟穿雾去，人如鹤影破云来。"他持扇见礼。

　　“小生返璞归真·湘白莲，承蒙侠士仗义出手，为武林除此大患。”温润柔和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眉目间也不由得染上几分忧色，“只是听闻幽冥城主欲炼那千人血丹......也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沦为鼎中枯骨。”

　　被人，也称不上是人的家伙拿剧情压缩包劈头盖脸的砸一顿，照夜清只顾得头晕目眩，湘白莲这一番唱念做打是半点都没看到。
　　犹豫许久，照夜清才悄咪咪睁开一丝眼缝，偷偷打量一眼白衣书生。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莲冠玉面的青年，手持拂尘立于白莲之上，绽开的莲花瓣上缠绕着数不清的因果天命，每根丝线都闪烁流转不定的光晕。

　　‘这破眼睛迟早要瞎’，照夜清疯狂眨眼，好不容易才摸索着将那窥见天机的瞳术关闭。就听见某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家伙在身旁嘟嘟囔囔。

　　‘名字，半真半假。仗义出手？不出手，你也没事。’照夜清习惯性的在心里抬扛，脸上却还是挂着那副他练习了许久的，高手版冷静表情。系统上的消息框把对话标的高亮，似乎生怕主人也像未来的大批反派一样栽在某人的嘴上。

　　在互通姓名之前就已经对对方知之甚深的情感共鸣错觉以及仿佛被某些东西抓住隐藏XP的羞耻感让照夜清耳尖发烫，难得有些羞恼。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望进湘白莲眼底，惊得对方折扇微颤。

　　‘没有银色？’下意识的疑问从湘白莲心中一闪而过，只听到对方郑重开口，声音清朗如环玉相碰，

　　“照夜清，我叫照夜清。”少年嗓音清越，似寒泉击玉。他大步跨过猩红沙地，靠近的身体带来一阵清冽的风。

　　“不是要踏平幽冥城么？”话音未落，人已逼近，扬起的黑色马尾发梢几乎要扫到湘白莲的折扇，他熟练地拿手指了指自己，极为痛快地说道：“打架归我，动脑归你。”

　　还未等湘白莲对这突然靠近的距离皱眉，照夜清便已转身拉开一点正合他意的距离。照夜清方才故作沉着的脸上扬起一抹恣意的笑，胸有成竹，满怀期待的静等着湘白莲走向自己。

　　湘白莲握着扇子的指尖不由得颤了颤，刻意保持的伪装在照夜清那双明净眼眸注视下，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

　　照夜清灰蒙蒙的好友界面忽然亮起一点翠绿，三个字的好友名称忽明忽暗的闪动着，映得他眼底都泛起涟漪，勾的他时喜时悲，却最终还是没亮起。

　　先把属于自己的情绪压下去，无数计谋在湘白莲脑海中飞速交织，幽冥城的势力、布局、人员，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计划在遇到眼前之人时悄微变动。

　　可还未等计划成形，湘白莲的思绪便被照夜清的举动打断了，他忽然戳了戳湘白莲的袖子，像是受到了十分巨大的打击一样，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眉眼倏地耷拉下来，连声音都矮了三分：“那个...幽冥城...在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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