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我，我会发疯

　　“不会出事的，他这么大一个人，都快忘了自己是哺乳动物，不是无脊椎动物吧？要不然怎么这么没骨气？
　　就他那个比纳米分子还小的胆子，别提跟别人私奔，他怕是连咱家那个片区都不敢自己单独出行吧？麻雀斗公鸡。”

　　“娇生惯养的温室废物是个恋爱脑，听起来确实是一把屎一把尿用心培养出来的好儿子。”

　　绞尽脑汁撂下最狠的话，一口气吐露出来。

　　“哇塞！苏曦，你的怨气值开始降了！快乘胜追击！”兔兔高兴地欢呼。

　　看来这个方向对了！

　　苏曦直了直身子，不等回应，又继续说：“这种破事以后别找我！你们从小到大你们都没怎么管过我，我也没给你们增添过麻烦，所以我们就只需要扮演好相敬如宾的一家人！”

　　“别再打扰我了，今天下午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们再打一分钱！你们就拿着你那微薄的养老金养家里那头吞金兽吧！”

　　没听到提示音，苏曦觉得可能还不够，于是又道：“苏阳喜欢上的那个阿姨，万一和他是真爱呢？你们还能无痛当爷爷奶奶，我看简直太好了。作为姑姑，我支持！”

　　许是说得太畅快，说到后面，苏曦都不自觉笑了一下。

　　电话对面只剩下苏妈气儿都喘不匀，一直“你！你！你你你！......”。

　　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怨气值-1，恭喜完成今日份发疯任务。

　　松懈下来，有点精疲力尽后的眩晕。

　　苏曦没再理会电话那头的叫嚷，径直挂了电话。

　　她抬头望向天空，洁白的云朵在空中团团绵绵缠绕着，挡住了大半蓝色，有微风拂过，吹动了苏曦额前的发丝。

　　眼里渐渐泛起一股热意，突然的情绪宣泄让她心里一阵刺痛，扎得她两滴晶莹的泪就这么留下来。

　　苏曦抬手捂上脸，下巴埋向身体，肩膀颤动着。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不同。

　　原来有些话憋着不说，不代表就不存在。

　　柔嫩小脸上还留着泪痕，但丝毫不影响泛着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青春气。
　　嘴角勾起，她喃喃道：“我成功了。”

　　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玄幻的世界。

　　远处一个受到指意的小女孩正跑过来，花苞裙摆随着步子晃晃，她伸出细软小肉手，将东西递给苏曦：“姐姐，别哭。纸巾是有个叔叔让我给你的。”

　　“谢谢。”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苏曦顿感心都化了，眼睛弯成月牙状，目送小女孩跑远，又四处张望，也没寻见什么叔叔。

　　低头看着手里的塑料小包纸巾，有淡淡香气进入鼻腔，荡漾了内心，她不自觉轻笑出声。

　　--
　　下午两点，长长的走廊里所有位置都坐满了身穿正装的面试者。

　　苏曦抽到第六位，她不停攥着手里的号码条，眼镜折射出的光挡住了她不停颤动的睫。

　　这是她从未亲身经历过的新事件，陌生感和不确定性紧紧包裹住她。

　　不断地吸气吐气来深呼吸，试图安抚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现在请六号参加面试。六号在吗？”面试助理站在走廊尽头，透过麦克风发出的声音穿透整个走廊。

　　“啊，我在！”苏曦抬起一只手示意，脚下步子谨慎。

　　她低着头仔细略过其他面试者的高跟鞋和皮鞋。唇紧抿着，目光始终落在地上。

　　直到走到面试间门口，助理倾身为她打开大门。
　　“祝面试顺利。”职业化的女声，丝毫不掺杂任何感情。

　　但苏曦却很受用，她终于抬起下巴，直视前方，嘴角的上扬扯开本是抿着的唇线，用力点头做着回应。

　　一进屋子，里面坐着五个穿着职业得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面试官。

　　苏曦不敢多打量，便鞠躬问好，遂按照面试官的要求，双手递上简历，回身坐下，凭借着练了上百次的肌肉记忆完成了自我介绍。

　　全程都没敢与任何面试官有眼神交流。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吧？”

　　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苏曦没料到突如其来的怪异问题，抬头，便与提问者对视上了。

　　那人深邃眼眸直击内心，她心下一颤，又理好思绪。

　　“是的。英格是我国近五年发展趋势最好的化妆品公司，业务主要分布在国内，但从去年开始拓展了海外业务，顺利打开了认知度......”

　　苏曦淡定回应，清冷的脸上卸下了胆怯，眼睛里透出的几丝坚定，被提问者捕捉到。

　　本是被握在手里，与面前A4纸摩擦发出声响的笔一顿，随即干脆被他放下。

　　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前五个面试者都差强人意。

　　能用外界都能查到的资料回答，却加入了自己的认知和见解的，这是今天的第一个。

　　宋辞朝在面前表格专业度的那一行打了勾。

　　“好的，看来苏小姐很了解我们。那请问您平时自己对美妆有了解吗？”另一位面试官在苏曦回答完上一问后，继续提问。

　　宋辞朝抬头打量起面前正滔滔不绝回答问题的人。

　　刚刚在楼下碰到她的时候，看她哭的挺伤心。宋辞朝还找了个小妹妹替他送了纸巾。

　　赶巧是来面试的人。

　　视线自下而上。

　　她穿着裤腿短一截的黑色西裤，以及那双款式老旧的平底鞋。

　　棉质衬衫袖口边缘呈淡淡的黄印，附在表面的棉纤维早已被晒得干燥变硬。

　　一张白皙发亮的小脸，素得像张白纸，不染粉墨胭脂。

　　有些厚重的眼镜压在鼻梁上，挡住了她的眉眼。

　　刚刚进来她蹉着小碎步，头都不敢抬，宋辞朝一眼断定这人极度没自信。

　　但现下沉稳的嗓音和清晰的逻辑，对答如流，都说明了他判断有误。

　　“好的，我们对苏小姐你的情况基本了解了。”HR孙蓉又转头看向一旁：“宋总，您还有附加问题吗？”

　　苏曦跟着看过去。

　　宋总，英格总裁宋总？

　　愣神之际，宋辞朝放了笔，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问道：“苏小姐平时化妆吗？”

　　苏曦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准备面试的时候，预想过很多次，如果面试官针对她一个从不化妆的人进美妆公司这件事，应该如何应对？

　　但她在原时间线上根本没想到万全的应对之策，更没机会经历。

　　暗自给自己打打气，她清清嗓子：“不化妆的人不能面试美妆公司市场吗？”

　　宋辞朝看她用淡淡的表情，说出噎人的话，轻笑一下：“当然可以。”

　　苏曦轻轻点头：“平时不怎么化妆的，但我......”

　　“那就学一下，之后用得到。”宋辞朝没再听下去，转头跟孙蓉还有其他几位面试官说道：“下一位吧。”

　　--
　　苏曦回去一直琢磨宋总最后说的话，这到底是有戏，还是没有戏？

　　出于好奇，她上网查起他的个人资料。

　　宋辞朝（zhao)，28岁，现任英格总裁。基本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只有零星几张照片，看时间应该是他上学时期的。

　　苏曦点开其中一张，背景是在一个阶梯教室，画面里宋辞朝身穿西服，眉眼中有笑意，看向观众席，妥妥的少年气。

　　不禁回想起今天面试碰到的宋辞朝，深邃眉眼有着几丝冷意，冷峻的脸庞早已褪去稚嫩，只剩精英人士惯有的压迫感。

　　“宋，辞，朝。”
　　苏曦轻声念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吧？

　　霸道不霸道暂且不知道，但可以确认的是，他是个长得帅的总裁。

　　“希望你能给我过。”

　　--
　　收到录取通知是在两天后，看到短信的她高兴地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Hr孙经理电话通知她下周一来实习，苏曦隔着手机连连点头。

　　周五的夜晚，空气都变得含氧量充足，她打开窗户，大口呼吸着。月光将她的笑眼映亮。

　　这过去的两天，她也没忘记“发疯”任务。

　　周三那天，房东像原时间线上一样，临时通知她早一个周搬出去，还美名其曰说是这样就不收她清洁费了。

　　苏曦在兔兔玩偶和系统的鼓励下，勇敢拒绝。

　　房东听着她搬出合同和《民法典》第577条时，就有点败下阵来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押金全部扣除！”

　　苏曦听后，难以控制心里的不爽：“押金的条款明明白白写着，不是你想扣就扣的。如果你这么不讲道理，那我会起诉你，你去法庭上撒泼吧！”

　　之后房东还不依不饶，苏曦冷静地回怼却没让怨气值减掉丝毫。

　　兔兔及时支招：“你试试不冷静的？对面这么胡搅蛮缠，好像需要强一些力度的？”

　　强力度的？

　　那就是.......

　　抛开个人素质那种？

　　苏曦点点头，咬咬牙，决定试试：“你这个不讲道理，听不懂人话的老太婆！！！”

　　对面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直接噤声。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让我没到合同时间就搬出去？当我是软柿子捏？我告诉你！我就不！！！”

　　“你如果擅自进来，我就报警！！！我就大闹让邻居们都看笑话！”

　　“还有押金你尽管乱扣！我会直接起诉你！我们法庭见！你听放到了吗？You hear me？？？我怕你听不明白，特意大声告诉你，不用谢！”

　　苏曦“发疯”后，怨气值顺利-1。

　　房东老太也决定不惹这个硬柿子了，撤回了让她早搬出去的要求，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多住几天。

　　周四，“发疯”的场景就与之前的时间线无关了，因为苏阳来找她，苏曦就干脆带他到小区旁的小公园坐着聊。

　　苏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钱。

　　苏曦气得冷笑。
　　自己的弟弟原来这么早就把她当提款机看待了。

　　“苏阳，你觉得我会给你多少钱？”

　　苏阳一听苏曦这是在询问差多少了，立马笑着回：“姐，先借我五千吧。我知道你之前的奖学金挺多的。”

　　苏曦面无表情盯他几秒，没回答。

　　苏阳以为她觉得太多，立刻又说：“三千也行。你看着给吧！”

　　苏曦从小对他都是说一不二的，也不会跟他争抢任何。他其实只要五百也行，毕竟从爸妈那儿还拿了一些。

　　正思考着，只听一声轻笑，苏阳抬头看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跟他对视。

　　“我一分也不会给你。”

　　苏阳没听过她说这样的话，更没被苏曦拒绝过，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姐？”

　　“苏阳，有胳膊有腿就自己去赚钱吧，我知道爸妈肯定也给你钱了。你别指望我，我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

　　没再去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苏曦暗暗告诉自己，在这条时间线上，就为自己活一次吧。

　　心里感觉有蚂蚁隐隐爬过，苏曦咬咬牙，挺直后背，觉得有风推动着她。

　　平静地“发疯”，带着她心里的不舍。

　　系统提示音响起：怨气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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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周末两天一晃而过，苏曦通过跟菜贩子勇敢讲价和指出肉店老板缺斤少两而平稳“发疯”。

　　她渐渐也领悟到，这个每日必“发疯”的任务，并不是要求她谩骂或者歇斯底里。

　　而是勇敢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短短几天，怨气值已经减掉了5，这个对她来说仿若虚拟世界的设定，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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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一早，苏曦提早两个小时起床，准备尝试佩戴隐形眼镜，这是她进入英格做出的第一步改变。

　　睡前在网上看了很多“如何佩戴隐形”的教程视频，眼睛是学会了，但显然手学废了。

　　等到她顺利将两边都戳到眼睛里，手已经酸到颤抖。

　　钟表的时针转动，穿戴整齐，又检查了一遍东西，她才背着她的双肩包出了家门。

　　虽然她表面上是刚毕业的实习生，实则内心还是之前时间线上31岁的职场老油条，这方面体现在她熟练找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并且买了一杯拿铁。

　　苏曦的人生信条：牛马配咖啡，远离是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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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入职需要连续培训一周，苏曦在早会上认识了同样是新人的李言。

　　李言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坐在她旁边，两人还加了工作微信。

　　接着，几个新人跟着HR孙经理进到不同部门与自己的直属领导问好。
　　“市场营销部门的总经理是张亮，张经理。苏曦，李言，还有徐一一，你们以后都是一个部门的。”

　　苏曦看向眼前这个头发稀疏，但头上不知道抹了几斤油而发丝锃亮的男领导，点头问好。等其他两人介绍完，便鞠躬问好：“张经理好，我是苏曦。”

　　张亮跟他们仨点点头，眼神扫过穿着精致的李一一和板板正正的李言，笑开了花。

　　苏曦将这些尽收眼底，早已习惯了当小透明，同样的事情发生她反倒也不那么在意。

　　新的公司，新的开始。

　　落座后，她把公司内部通讯账号的个签改成这句话。

　　“本弱女子只求远离是非，所以我一天两杯咖啡。”

　　兔兔在脑海里跳出：“苏曦，我给你想了个霸气的。”

　　“你说。”

　　她立马叉腰，摆出凶凶的表情。
　　“惹姐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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