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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武
璇武派的冬雪总带着几分清冽,萧璟诚入山已两年,掌门赐了座独立的“砚雪居”,说是他眉心红钿与火灵相契,需得寒室静养。暮渊黎抱着一摞《玄冰剑诀》残卷推开门时,正见少年跪坐在窗前,银发垂落如瀑,指尖捏着支玉管笔在冰面上临帖。
“临归,你又拿师尊的‘玄冰砚’练字?”暮渊黎将书卷搁在石桌上,呵出的白气氤氲了少年肩头的雪。冰面上浮着墨色字迹,是陆严轩前日教的“守心诀”,笔画间竟凝着细微的冰晶,在烛火下闪着蓝光。
萧璟诚头也不抬,笔尖在冰砚上划出最后一笔:“师尊说我握剑不稳,需先练腕力。”他腕间银铃轻响,随着运笔微微晃动。
“明日……我教你做梅花糕吧。”暮渊黎捡起画纸抚平,“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干。”
他忽然从乾坤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形状古怪的糕点,“你看,这是我前几日试做的,虽然烤成了石头样,但味道……”
萧璟诚接过一块放进嘴里,忽然噗嗤笑出声——糕点又干又硬,分明是烤焦了,可少年笑起来时,眉心红钿与腕间银铃交相辉映,竟比窗外的落雪还要明亮。暮渊黎看着他的笑脸,自己也笑了。
“远安兄,我们都是回不了家的人吗?”萧璟诚问。
“嗯……我也这样觉得。”暮渊黎说道,“临归,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我感觉你像是另外一个我,而且我一看到你便总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开心,就像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了。”
砚雪居的柴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结着冰花的窗上。萧璟诚重新拿起玉管笔,这次却在宣纸上写下“平安”二字,墨色饱满,笔锋圆润。暮渊黎靠在窗边看他写字,右眸的深海星芒与左眸的人间灯火在雪光中交融,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有再多风雪,只要身边有这个银发少年,便什么都不怕了。
“临归,”暮渊黎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木雕小鱼,鱼眼处嵌着颗淡蓝色的珠子,“这是我用‘暖玉髓’雕的,你把灵力注入珠子,它就能替你暖手。”
萧璟诚接过小鱼,指尖刚触到珠子,木雕忽然亮起微光,鱼尾轻轻摆动起来。他望着暮渊黎耳尖的微红,忽然轻声道:“远安兄,其实……我好像记得你。”
暮渊黎猛地抬头,却见少年低头看着木雕小鱼,银发遮住了眼眶:“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了你的脸。”
雪落无声,砚雪居里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暮渊黎看着少年雪白的睫毛,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像多年前在陵阳雪夜那样,将他揽入怀中。
“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暮渊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也是你的长兄,你的……”他忽然顿住,只觉得掌心传来少年轻微的点头,腕间银铃与木雕小鱼的微光交缠在一起,在寒夜里织出片温暖的光。
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凛冽。砚雪居的石桌上,凝霜的红梅渐渐化作水珠,渗入“平安”二字的笔画间,宛如一滴无声的泪,却带着生生不息的暖意。
……
璇武派的演武场总飘着松枝香,萧璟诚握剑的第三日,李陌义就摇着折扇来“指导”,结果被少年用木剑挑落了发冠。宋绍君拎着两坛梨花酿路过时,正见银发少年踩着李陌义的袖子,剑尖抵着对方喉间:“师兄说‘力从腰发’,可方才你明明是用扇子挡剑。”
“好小子!”李陌义笑骂着翻身跃起,发间还沾着草屑,“真是一点不留情,我好歹是你师兄!”
话音未落,暮渊黎抱着剑穗材料冲过来,看见萧璟诚剑尖的寒光,又转头看李陌义:“李陌义,自己的剑术都不怎么样就敢乱指点,装什么?”
萧璟诚眨眨眼,把李陌义的发冠递过去:“师兄的玉冠雕着桃花,不如我用白灵之力给你凝些真花?”
李陌义刚想夸他懂事,却见少年指尖蓝光一闪,发冠上瞬间开满冰晶桃花,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宋绍君噗嗤笑出声,将梨花酿塞给暮渊黎:“四师弟,你这‘小祖宗’比当年的你还难管。”
午后抄经时,萧璟诚总把“罡”字写成“昰”,宋绍君用戒尺敲他手背:“‘罡风’的‘罡’上面是‘罒’,不是‘曰’!”少年低头认罚,笔尖却在纸上画出只歪歪扭扭的玄鸟。暮渊黎悄悄递过颗糖渍梅子,却被宋绍君一戒尺拍在手上:“都跟李陌义学的!再走神就去冰潭泡三个时辰!”
最热闹的属晚饭时分。李陌义总抢萧璟诚碗里的鱼,被暮渊黎用筷子敲得直喊疼:“四师兄你偏心!去年我吃鱼你还说‘师弟多补补’!”
三师兄聂允述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鱼块夹给萧璟诚,浅棕色瞳孔亮晶晶:“小师弟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二师姐程琳见状把整盘鱼推过去,顺便按住想掀桌子的李陌义:“行了,小师弟刚来不久,你这当师兄的让着点。”
某次练剑时,萧璟诚的剑穗缠住了暮渊黎的手腕。两人挣扯间,李陌义摇着扇子喊:“快看!小师弟被四师兄‘定情’了!”
暮渊黎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李陌义!你给老子去死!”
深夜罚抄时,萧璟诚总把暮渊黎的名字写成“慕渊黎”。暮渊黎撑着下巴看他写错第三遍,忽然握住他的手教笔画:“‘暮’是日字头,‘慕’下面是像‘心’一样,你是想我把心给你吗?”
少年笔尖一抖,墨点溅在暮渊黎手背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着两人交叠的手,萧璟诚忽然轻声道:“远安兄的名字……真好写。”
李陌义总在这时跳出来捣乱,举着灯笼大喊:“哟!四师兄教小师弟写字,要不要我去告诉掌门下月就给你们办‘结契大典’?”
暮渊黎抄起砚台就砸,却被萧璟诚稳稳接住。少年将砚台放回桌上,对李陌义挑眉:“五师兄若再胡言,明日练剑时我便用‘玄冰剑诀’冻你的扇子。”
最有趣的是冬日扫雪。宋绍君让李陌义去扫望月台,他却把萧璟诚推出去。
宋绍君摇摇头:“小师弟白灵之力能凝雪成花,扫雪这种小事岂不是大材小用?”
李陌义刚想反驳,却见萧璟诚指尖微动,落雪竟在他掌心凝成只振翅的雪蝶,翩翩飞到暮渊黎肩头。李陌义看得目瞪口呆,扇子“啪”地掉在雪地里:“乖乖……好神!”
就这样,李陌义毫不情愿地去扫了望月台,门派里是有小厮的,宋绍君派他去那纯属是因为看这小子太闲了。
练武场上,萧璟诚接过剑穗时,忽然把自己腕间的银铃解下来系在暮渊黎手上:“远安兄还是自己带着吧,这样我练剑时就能听见你了。”
银铃在暮渊黎腕间轻响,宛如两支小小的歌谣。李陌义从树后冒出来,扇子遮着嘴笑:“我说你们俩……干脆把铃铛焊在对方身上算了!”
然后他便得到了一个肘击。
暮色中的演武场总飘着饭菜香,萧璟诚总把暮渊黎不爱吃的胡椒挑出来,被李陌义吐槽“比亲爹还唠叨”。
暮渊黎笑着脸抢过碗,却听见少年轻声说:“父亲们说,挑食长不高。”
但其实他也不喜欢胡椒,这些东西也就只有调味的时候用得上,又麻又难吃……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萧璟诚的剑穗扫过暮渊黎的衣角,像只温顺的小兽,轻轻蹭着主人的袖边。
“临归,”暮渊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山巅的红梅树,“等开春了,我教你刻木剑吧?用后山的‘暖玉檀’,刻上你父亲们的名字,这样练剑时就像他们在身边。”
萧璟诚抬头看他,浅蓝色瞳孔里映着漫天星光,忽然笑起来,眉心的红钿比山巅的红梅还要鲜艳。
有时几人还喜欢看大师兄与掌门师尊在一快的场景。虽说宋绍君是他们的大师兄,却比他们都大上很多,已经是一百多岁了。好说歹说也是个大能,却喜欢缠着陆严轩喊:“义父。”
是的,宋绍君是陆严轩收养来的,即是义父子,也是师徒。宋绍君就像是一只大狗,只在主子面前卖乖。
而陆严轩也是看似严厉,实则宠溺得没边。
山上还有一位静潭长老,名为傅执故,这名长老给人的感觉是文弱书生,而且看起来无欲无求,据说修的还真是无情道。傅执故平日里没什么爱好,也就是看看书养养鸟。不过自从萧璟诚入门以来便不太一样了,傅执故把自己养了多年的鸟都放了,有事没事便拿书给萧璟诚看,还教导萧璟诚学识。将萧璟诚收为了自己的学子。
程琳是山上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弟子中年龄第二大的,她有个外号叫“二把手”,一听就是李陌义那闲出屁的唗卮取的。“二把手”这个外号的来源其实有些好笑,有一年璇武派掌门陆严轩不在山上,静潭长老傅执故也不在,而他们的大师兄宋绍君也是跟着陆严轩走了,山上一干的小弟子和小厮们全被留了下来看家,教师弟们练剑的事便落到了程琳头上,头几日还好,谁料李陌义这个不怕死的净来招惹她。
然后李陌义便喜提被他们亲爱的好师姐拎着去了冰潭边。
李陌义:“二师姐我错了我错了!不是,二师姐妳恶霸啊!”
程琳面无表情:“心静不下来啊,没事,应该是脑子有病,师姐我给你治治。”
程琳拎着李陌义的后衣领往冰潭走时,他的惨叫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李陌义脚底板在雪地上蹭出两道深痕,扇子早甩飞了,发冠歪斜着挂在乱发上:“二师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谁跟你君子。”程琳眼皮都没抬,裙摆扫过结冰的潭面,冰面“咔嚓”裂开道细缝。她指尖凝着灵力往李陌义后颈一点,那家伙顿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下来,只剩嘴还在扑腾:“我错了!不该笑妳去年把‘凝霜剑’练成烧火棍!”
“呵。”程琳冷笑一声,直接把他掼进冰潭中央。
水花溅起三尺高,李陌义在冰水里扑腾得像只落汤鸡,蓝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圆:“程琳!妳等着——啊嚏!”
潭边的萧璟诚抱着木剑看得目瞪口呆,暮渊黎赶紧把他往身后拉了拉,小声嘀咕:“别看,二师姐每年都得冻李陌义一回,不然他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话音未落,冰潭里突然炸开道火光。李陌义顶着满头冰碴子从水里蹦起来。
“程琳!”他抹了把脸上的冰水,头发上的冰棱子叮叮当当响,“我跟妳没完!”
程琳抱臂站在岸边,唇角勾起抹冷笑。她指尖微动,潭水突然凝成冰锁链,“唰”地缠住李陌义的腰。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冰链拽回岸边,“咚”地摔在雪地里。
“还闹吗?”程琳蹲下身,用剑鞘挑起李陌义的下巴。阳光透过冰棱照在她脸上,本该柔和的轮廓却透着股凌厉。李陌义咽了口唾沫,忽然瞥见程琳袖口沾着的污渍。
“二师姐……”李陌义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冻得上下打颤的牙,“妳袖口脏了,我帮妳舔掉?”
程琳额角青筋跳了跳。下一秒,李陌义就被她用冰链捆成了粽子,吊在潭边的松树上。“好好反省!”程琳拍了拍手,转身就走,裙摆扫过雪地,留下一片冰凉。
萧璟诚看着树上晃悠的李陌义,小声问暮渊黎:“远安兄,二师姐每年都这样吗?”
“嗯。”暮渊黎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摸出条干毛巾扔给李陌义,“去年她把李陌义冻在演武场的靶子上,冻了整整一夜。”
李陌义在树上拼命挣扎:“四师兄!小师弟!救我啊!我要冻死了!”
暮渊黎没理他,拉着萧璟诚往砚雪居走。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身后传来李陌义断断续续的哀嚎:“程琳——我要是冻死了,做鬼也缠着妳——啊嚏!”
程琳脚步顿了顿,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扔向松树。李陌义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竟是块烤得金黄的梅花糕。
“少废话,”程琳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吃完赶紧滚回去,晚饭少不了你的份。”
李陌义捧着温热的梅花糕愣住了。雪落在他发间的冰棱上,映着糕点的热气,忽然觉得这冰潭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他望着程琳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忽然扯开嗓子喊:“二师姐!下次我给妳做不焦的梅花糕!”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鞭哨响,惊起林间一群飞鸟。
璇武派的日子就像坛温着的梨花酿,酸甜里透着暖意。师兄师姐们的拌嘴声总混着剑穗的叮当响,在松涛间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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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水平不高,文笔也不咋地,当个乐看就行。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