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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风波
鎏金博山炉中青烟袅袅,如游龙般缠绕着雕花穹顶。
夏葳蕤踏过汉白玉阶时,将绣鞋底的银铃压得极低。十二扇紫檀屏风上雕着百鸟朝凤,镂空处透出段礼端茶盏的剪影——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正摩挲杯沿,与她前世记忆中运筹杀局时一模一样的姿态。
前厅光线朦胧,檀木案几上青瓷茶盏泛着幽光。
葳蕤隔着屏风望去,段礼的玄色袍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翡翠扳指随着他摩挲杯沿的动作折射出碧色流光。
前世他便是这般姿态,在运筹帷幄时总爱把玩茶盏,指尖在杯沿打转,仿佛将天下大势都捻在掌心。
"臣女见过三殿下。"她垂首敛眉,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三分颤意。
段礼指尖微颤,抬眼望来时,正撞见她荠荷色深衣上暗绣的忍冬纹。乌发用一根银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肩侧,眉眼生的极淡,柳叶眉似水墨轻描,杏眼瞳仁清澈如潭水,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苍白的脸颊上微微颤动。最是那唇色,不施脂粉却泛着淡淡樱粉,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四小姐..."段礼搁下茶盏,翡翠扳指磕在案几上发出泠泠清响。他望着她袖口洇开的泪痕,眉峰微蹙:"怎的脸上有泪?"
葳蕤抚过腰间禁步,玉珏相撞声清脆如环佩叮当:"听闻殿下向夏府求亲,臣女..."她忽然以帕掩唇,睫羽颤得厉害,"葳蕤前两日不慎跌落假山落了疤,怕是...无缘皇妃之位,心中难过,故而落泪。"
白芷在廊下瞠目结舌。自家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比杜姨娘的茶艺更炉火纯青了。
段礼皱眉更深,似是不满她这副"清高孤冷"。
葳蕤垂眸时瞥见他眼底的厌烦,唇角在帕后无声勾起——这前世最擅伪装的豺狼,果然最厌女子露出半分算计。
"葳蕤。"夏夫人沈若烟忽然开口,声音温婉如春风拂柳,"去取你父亲前日得的顾渚紫笋来。"
"是。"葳蕤福身退至屏风后。
她捧着茶饼穿过回廊,忽听见前厅传来夏画意娇软的嗓音:"让殿下久等了~"鹅黄襦裙掠过青砖,茜色半臂如朝霞笼在裙外,正是最讨男子欢心的女儿家打扮。裙摆扫过时,葳蕤瞥见画意腕间珊瑚串,那正是杜姨娘向夏毅讨要沈若烟的首饰得来的。
夏画意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故作娇憨摔倒在段礼面前。
葳蕤驻足屏后,方才故意让她听到的那番话起到作用了。
段礼伸手扶住踉跄的画意。那指尖划过她腕间珊瑚串时,画意鬓边金步摇勾住了他腰间玉佩,外衫滑落露出妃色心衣,雪肤上香雾氤氲,鹅梨帐中香混着女儿香,熏得人骨酥筋软。
"殿下..."画意泪眼盈盈望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臣女失礼了。"
段礼喉结微动,眼尾下垂时露出温柔:"三小姐熏的什么香?"
"是阿姐送的鹅梨帐中香..."画意仰头轻笑,发间茉莉簪颤出细碎光斑,"殿下可喜欢?"
"三小姐天真烂漫,最是难得。"段礼轻笑时,葳蕤忽觉掌心伤口刺痛——那翡翠扳指正卡在茶盘边缘,她顺势将茶盏推向案角。
"哎呀!"青瓷碎裂声惊得画意跌进段礼怀中,金步摇彻底勾住玉佩。
"殿下恕罪!"她以帕掩面,"臣女不是故意的..."
"四小姐既伤了身子,便回房好生休养吧。"段礼扶起画意时,指尖在她腕间珊瑚串上流连,"三小姐,这香倒是别致..."
葳蕤退至廊下,看着画意被段礼揽住腰肢。晨光穿过她发间的银簪,在青砖上投下碎光,恍如前世段礼送她的那柄同心簪。那时他说:"待本王君临天下,定许你凤仪万千。"
"小姐为何要推那茶盏?"白芷不解地问,"三皇子若娶了您,杜姨娘和三小姐哪还敢欺辱咱们..."
葳蕤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对弈,眼底泛起冷霜:"这三皇妃之位,是烈火烹油的深渊。夏画意想当,便送她去便是。"
前世孟簇锦如何用这鹅梨帐中香勾的段礼流连忘返,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小姐自打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不过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奴婢都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夏葳蕤下棋的手顿了顿,前世在宫中尔虞我诈,白芷早就因替她顶莫须有的罪名而被乱棍打死了,孤苦无依的日子里白芷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她鼻尖一酸,苦涩地笑笑:“傻丫头。”
前世害无辜的你为我而死,今生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暮色渐沉时,葳蕤对弈至残局。黑子将白子围剿殆尽,她捻起一枚棋子轻叩棋盘:"段礼、孟簇锦、杜春茵...你们欠我的债,我会连本带利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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