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装校草活该被

　　清一水儿的豪车停在红色牌匾面前，他们把钥匙随手一抛，扔给了门口等候已久的门童手里，打扮得油光水滑的门童点头哈腰：“祁少、程少...”

　　这里不像是饭店，倒像是山水庄园。

　　地灯发散着微黄的光芒，把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照得像是镀了一层金箔，这架势，大山里出来的周迟哪里见识过。

　　但他这一路震惊不少回了，因此还能微微把持住自己的神态，板着脸，好像经常出入这些场所一样尽量显得自如一些。

　　跑车里的公子哥们也都呼呼啦啦地跟了上去，亲亲热热地围着祁阔。祁阔热情地招呼周迟，他们也顺势把周迟一并拥了进去。

　　祁阔的朋友们，绝对算不上友好。

　　他们的眼神很古怪，透着一些此时的周迟还不太能明白的轻佻暧昧，他冷淡警告的目光拂过去，这些人反倒看得更起劲了。

　　周迟不自在地向前挪挪，胸膛碰上了前者的后背，刚皱着眉后撤一步，身后又有手似有若无地要碰到他的腰。

　　他只在电视里看见过有钱人，总觉得有钱人都应该很有格调，这些人算什么？比他学校门口的精神小伙还能扎堆。

　　周迟现在已经后悔过来了，他真不应该凑这个热闹。

　　离近了看，这些男生才看清祁阔这个室友长得真扎眼，眉心微拢，嘴唇生得格外漂亮，表情维持得挺好，可他们还是能看出那股冷淡和不耐烦，是个十分挑剔的人，有意思。

　　“你好，我是楚昂，祁阔的发小，”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率先开口：“哎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特像一动漫人物，我妹妹很迷他...你谈过对象吗？一看就是我妹喜欢的类型。”

　　“继续演，你那表妹八百年不联系一回，现在去又哪儿多了妹妹，情妹妹吧。”戴眼镜那男孩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眼睛毒得像是老妖精，不是个省心的主儿，看看祁阔又看看楚昂，最后意味深长落在周迟身上，古怪地哦了一声。

　　“滚滚滚。”楚昂笑着回怼，紧张兮兮地转过头跟周迟解释：“没有情妹妹，我有感情洁癖从来没谈过对象。”

　　他解释的还挺认真，周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清楚此人的动机何在。

　　“嗯。”他礼貌性回了一个字。

　　得到回应，其余几人也过来凑热闹，周迟顿感耳朵边好像有一群鸭子在叫。

　　“行了行了。”祁阔扬了扬下巴，眼睛一扫，几个人耸耸肩，识趣地散开。

　　祁阔是京城新生代子弟里比较拔尖的一批，跟他玩到一起的，大多是出国留学刷个水本，回来就接手家族企业。

　　他老爹是高官，老妈家族经商，他妥妥是官/商结合的产物，现在又考上了首都大学，人生规划线近在咫尺，谁不想跟他攀攀关系，谁又能真得罪他。

　　祁阔真对周迟上心了吗？也不见得。但至少这一刻周迟很合他眼缘，那么这一刻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进了包厢，红木圆桌擦得能反光，墙上挂着看不懂的山水水墨画，周迟瞥了一眼桌上的餐具，精致的白瓷盘，银质的筷子架，心头的压力愈发沉重。

　　这祁阔怕不是专门把他诓来显摆的吧。

　　他是真饿了，那么长的火车旅途他就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因此饭上来了他就默默低头吃饭，其余几人对他的新鲜劲儿渐渐过去，转而聊自己的东西。

　　聊得天南地北，新款的跑车、xxx又在国外投了什么项目，亏了多少多少钱，全是周迟插不上嘴的领域，呵呵，臭显摆什么呢。

　　他轻哼一声，筷子夹弄盘子里的东星斑鱼肉，又忍不住想：刚刚他们提到的两百多个该不会是万吧，那可就太吓人了。

　　这顿饭如果不是祁阔严格强调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不然他绝对不会过来，他真怕花钱，可他还要极力掩饰自己的穷酸，说什么不习惯和生人一起吃饭。

　　祁阔笑笑没说话，保证了一分钱都不会让周迟掏之后，周迟才勉勉强强算答应了。

　　吃饭时，祁阔一直在留意他，看他低着脑袋心无旁骛地摆弄盘子里的鱼肉，被晾一边儿也没多难受，他心里不忍，开口道：“周迟，我初中时候去过你们家那片儿，绿山绿水特漂亮。”

　　闻言其他人也抬起脑袋：“是吗？什么地方啊。”

　　“贵州。”周迟如实回答，拿着叉子的手抖了抖。他其实不大愿意被人提及自己的来处，自尊心作祟罢了。

　　他们好像真的很感兴趣：“真的？那高考得考多少分啊？”

　　提到这里周迟就支棱起来了，矜持又骄傲地说：“没考好，和七百分擦了个边。”

　　他抬眼看这一圈人，好像都没有对他的成就很惊讶的样子，心中轻微失望，却转念一想：他们肯定是自己考的不咋样，嫉妒我呢。

　　周迟的表情很好玩儿，是那种有些拧巴的厌恶，抬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瞪人，凉飕飕的眼神像把小刀子，劲劲的。

　　这个世道，颜值即正义。周迟多瞪他们几眼，他们反倒得了趣。

　　难受，不适，烦躁，不安。

　　像只猴子一样被当众围观。

　　周迟垂眼盯着面前这盘菜，好像是什么八仙过海？洋气。不就是一盘五颜六色的炒肉片吗？他不知道默念几遍早知道他不来凑这热闹了。

　　这种时候，祁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起身走到包厢外接电话，表情很严肃，站起来拍了拍周迟的肩膀，轻声说：“我马上回来。”

　　包厢里只剩周迟和这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室友？”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祁阔可没什么能让他这么上心的。你是不是故意装成这副清高样子，要钓他？”

　　这话里的恶意太明显，周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他依旧搞不懂这帮公子哥口中的“钓”是什么意思。

　　从前帮老妈编头绳卖钱时，他也瞥过几眼老妈看的肥皂剧，他和祁阔都是男的，哪里算得上钓不钓，真难听，他只想结交朋友多一条人脉罢了。

　　不是看他们的好背景，周迟还真不一定愿意来这一趟呢。

　　反正要装清高就要装到底，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哎，别急着走啊。”楚昂伸手想拦他，被周迟侧身躲开。

　　“不了，谢谢款待。”周迟拿起自己的挎包，语气冷了下来，“我自己能回去。”

　　包厢里其余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周迟关上门，门缝里那些人声音钻了出来。

　　“他还挺傲……”

　　“装什么装，不就是想攀高枝吗？”

　　“长得是真不错，可惜给祁阔先看上了。”

　　周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骨子里的傲慢比起这些人只多不少，听见这些话哪能老实离开，当下就又推开门来了个回马枪，几个随意唠嗑的人看见正主杀回来也都愣住了。

　　气氛有些尴尬。

　　周迟弯了弯眼睛，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指指脑袋，笑里带刀道：“我也挺好奇，你们怎么不考首都大学呢？不都在本地吗？还方便些。”

　　为什么不考，是他们不想吗？还不是考不上呗，估计连国内的稍微上点档次的学校都考不上，家里砸多少钱都没出息的废物啊。

　　周迟轻蔑想着，很有礼貌地关上了包厢门，然后听见里面传来砸杯声，伴随着一声“靠！”

　　周迟这才舒坦了。

　　对，就这样。祁阔来的时候可以添油加醋地告知，这样倒能显出他的“铮铮傲骨”。

　　谁看不起他，他就更看不起谁，谁敢踩他一脚，他就能假装不经意间专踹那人的痛脚。没有痛脚他也能挑刺儿地找出来，长得没他好看他就骂人多照照镜子，脑子没他好他就彬彬有礼指指脑袋劝对方有空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忘了什么东西。

　　反正他还没遇见过比他长得好看比他脑子好的人，所以这项本领可以说无敌了。

　　他戳人直往人肺管子上戳，还得高高在上一脸轻蔑，他堂哥曾评价过要不是他那张好脸，从小到大得给人揍不少回。

　　周迟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里面几个人都是小喽啰，祁阔身边应承的小跟班，他既然想过要攀祁阔这个高枝，就不能被这种蝇头小利蒙骗了。不然显得他跟什么人都能交朋友一样，他交朋友的门槛可是很高的。

　　晚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凉意，才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那么高级的饭店里，上的尽是一些中看不中吃的菜，周迟没太吃饱，在火车上就饿着的肚子又开始叫。

　　这顿饭，更像是一场短暂的梦，让他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和这些人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那是金钱和出身堆砌起来的，难以逾越。

　　走了半个多小时，他才走到公交站。

　　等车的时候，他掏出手机，发的那张火车站门口的图片也终于迎来了第二个人的点赞。

　　顶着陌生头像的，备注为“经贸学长”的人敲了敲他的聊天框。

　　“学弟办校园卡吗？在我这里办比去营业厅要划算很多。”

　　周迟非常无语地把他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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