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莫尔庄园谋杀案

　　托马斯·斯坎伦医生抓起一个大烛台，在前面带路，其他人则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绕过走廊到达书房，映入眼帘的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死者是迭戈·布莱克莫尔老爷。

　　他处于书房正中背对桌子倒在地上，面容毁损，半个头部都被砸出脑浆，现场血腥异常。尸体上有大面积淤青，口角还透着白沫，面部几乎辨认不出。

　　最骇人的是头部，已经被什么坚硬物体砸得稀烂。白色的灰质混杂着粉红色浆液流了出来。

　　阿什顿修女一看见尸体就惊呼一声，双手合十祈祷嘴里念叨着“主在上”。

　　约瑟夫似乎受到巨大打击，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眼眶微红。

　　这场面着实惊悚，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后退半步。

　　尸体摊开在桌子后面，血变成了越来越深的猩红色，他的脸因最终的痛苦而扭曲。一把开信刀从他的眼窝里怪诞地伸出来。托马斯·斯坎伦医生迅速跪下，检查伤口。

　　“谋杀，不是意外。他死了不到一个小时。”

　　医生仔细查看尸体。老爷头部受击后大面积骨折破裂，脑浆溢出。耳朵破裂出血，左眼下巴淤青严重，有明显掐痕。

　　格雷森律师脸色苍白。

　　“天哪，谁会对庄园主人做出这样的事？”

　　阿尔斯顿子爵皱眉看着，但比起其他人镇定许多。“他的证件乱七八糟的，难道这是一起过失杀人的抢劫案？”

　　“不太可能，”斯坎伦医生断定。“没有其他东西被触动。不，这是私人恩怨。”

　　他用镊子勾出颈部深入组织的异物，清晰看见注射针头边缘有细小血管破裂痕迹。针孔周围渗出黑紫色斑块，如海绵般渗透皮肤。

　　脖子和手背有明显掐痕，指甲缝还残留有血迹，似曾挣扎过的痕迹。

　　他掰开老爷的下颌查看，口腔内沾满了干涸的白沫，或与喉咙抽搐毒发有关。

　　“另外，这里有一处针眼状伤口。”斯坎伦医生指着尸体颈部，“应该就是注射过什么药物。我需要化验才能确定。死亡时间在傍晚5点到6点，凶手很有可能留下端倪。”

　　阿尔斯顿子爵从轮椅上弯下腰，仔细观察，“头部凹陷的状态很独特，凶器也许是形状类似线条流畅的圆球状物品，看起来像是一件金属装饰。”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毫不意外的发现这个阴森的书房摆放着大量古怪的收藏品。

　　墙壁上挂着破旧的油画，描绘着怪诞的宗教仪式。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像是古代祭祀用的器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

　　一件奇异的古董，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它的外形像极了一颗巨大的眼球树，上面布满了奇怪的纹路和符号。

　　阿什顿修女距离它最近，在怪异古董下面找到一张纸片，上面洒满了血迹。

　　“这是什么？！”阿什顿修女瘫坐在地，手中紧握血迹斑斑的纸条。那是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预兆:

　　「偿还终将到来。」

　　喘息声和惊呼声响起。

　　格雷森律师脸色苍白，僵在原地。修女低声疯狂祈祷。阿尔斯顿依然泰然自若，坐在轮椅上冷静地看着尸体。

　　门厅里的一扇门“咔哒”一声打开。

　　金发女郎莫瑞拉小姐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女教师简，她们俩浑身湿透，卷发湿漉漉得黏着面颊。

　　莫瑞拉小姐瞥见了书房，抓住了门框，转向管家。“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

　　约瑟夫严肃地摇摇头。“恐怕不是，莫瑞拉小姐。看来……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杀手。”

　　管家的话让黑暗的房间里变得寒冷起来。

　　斯坎伦医生冷酷地总结，“凶手用一种罕见的古董凶器，反复殴打布莱克莫尔老爷导致其脑出血。他拿起古董从左侧向下敲击，左撇子，大约六英尺高……”

　　他不安地补充道，“如此亲密地造成缓慢、痛苦的死亡，暴露了凶手扭曲的性格和恶毒的品味。”

　　阿什顿修女双手交叉做祈祷状，声若细蚊：“我的上帝，那真是个恶魔。”

　　“现象指纹处理的很干净，古董上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迹。凶手也许不是第一次作案，却把场地搞得如此血腥高调，我不认为他不是故意的。”

　　“等等，有些不对劲。”

　　在摇曳的烛光下，斯坎伦医生暴露出死者已然惨白的脖颈皮肤。他拿出骨锥小心翼翼地探入尸体左侧脖颈。突然，他瞥见了颈部青筋下陷处有两个微妙的针孔。他从工具箱取出放大镜，借着烛光细细观察。

　　只见针孔四周皮肤上泛着怪异的黑紫，似被某种致命液体侵蚀渗透。他用烛台照亮周边淤血，置于光学镜下——针孔周围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斑块。他又从伤口流出的毒血样品中取了少许，放在试剂中观察。

　　“啊哈！”

　　只见试剂中血液分离出两种不同质感的浊雾。一种呈绿色，一种为暗紫。

　　“见鬼，两种毒素并用。”医生脱口而出。

　　斯坎伦医生话音刚落，房间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去看书房中间的那具尸体。

　　“该死的！有一个精神病混在我们中间？他还会用毒？”作家奥托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癫且惊恐。

　　“我的老天，他会不会再杀人？！”

　　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只有那名年轻子爵面无表情，他淡然地低下头，眼神中甚至隐约透着一丝钦佩的赞赏。

　　冰雹还在窗外簌簌作响，阴沉沉的天空突然亮起闪电，在众人脸上照出苍白的光，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远处的钟发出七声沉闷的响声——每个人神态各异，沉默的、呆滞的、惊恐的……

　　“能有这样的死法，确实少见。”阿尔斯顿子爵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

　　其他人并未留意，但管家立刻察觉到不对。

　　“你在说什么，有人死了你还觉得值得赞美？”管家冷冰冰地质问。

　　阿尔斯顿子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摇头，显露出几分为难。“我只是留意他的死状有其独特之处，别这样大惊小怪......”

　　格雷森律师用锐目的目光盯住他：“逝者面前，请谨言慎行。”

　　阿尔斯顿子爵连忙点头谢罪，眼神移向尸体颈部。

　　“请问医生，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尸体颈部有注射痕迹，最后却被重物击打致死？”

　　他撑着头，困倦的黑眼圈压在他深邃的眼窝中。

　　“还有，我不免提醒你一句，我们中只有你有药品与针头。”

　　垂下的黑色帷幔在狂风中沙沙作响，幽暗的古堡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斯坎伦医生惊讶地叫了起来，他的随行医药箱里果然少了一支注射针头，但他声称自己并没有携带有毒药剂。

　　律师格雷森喃喃道，“凶手没有足够的力气直接一击毙命，所以先用药物控制死者。而击打方式却十分暴力，足以突出对死者的仇恨。”

　　阿尔斯顿子爵没有回答，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猩红色房间深深的厌倦。

　　他打了一个哈欠，“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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