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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个寒假,秦竞泽成了602的常客,甚至大年三十都是同徐家一起吃的年夜饭
——也不知道他父母做的什么工作,过年都没见到人影。
他这个人自律的可怕,常常是在早上十点左右,徐可童就听到十分规矩的三声敲门。
两人并不过多寒暄,秦竞泽会安安静静地在客厅研究他的各种论文专著。
搞得想咸鱼瘫的高中生也不得不自律起来。
短短一周,就把寒假作业做完了大半
——假使她再长大几岁,就会揪着对方的耳朵大声抱怨:“快被你被卷死了。”
托秦竞泽的福,徐可童在三观尚未完全成熟的时候,就意识到一个残忍的事实:天才和凡人的区别不在大脑,而在于他们那恐怖的专注力。
如果不去打断,秦竞泽看起来像是能从早上十点维持同一个姿势坐到晚上十点——怪不得天天吃外卖。
至于“凡人”徐可童,她的专注力最多支撑到午饭后两小时。
思考晚上吃什么,主动积极地备菜——这些事往往会占据她下午的大半时间。
秦竞泽也终于显露出了他被上帝关上的那扇窗到底在哪儿:洗菜能洗废一多半,切菜则像是要砍断自己的手指,在厨房只配当个扒蒜小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徐可童只能委婉地请秦·天才但生活白痴·哥哥离开厨房。
时间久了,徐可童也发现对方那高岭之花一样的外表简直就是最大的骗局。
秦竞泽实则没什么脾气,只是做事认真,并且不太爱说话,才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理由是他对做补习老师这件事也非常上心,除了研究自己本专业的那些书籍论文,还会花费大量时间捧着高中课本看,即便陪着徐可童在一个知识点上卡两三次,依旧非常耐心。
我不会成为耽搁祖国科技发展的大罪人吧?
看着对方捧着自己的数学课本皱眉,徐可童常常心惊胆战地这样想。
*
某个下午,在客厅“放风”的徐可童发现,秦竞泽的专业书中居然飘出了几页曲谱。
“秦哥哥,你还会乐器吗?钢琴?还是小提琴?”徐可童拎着飘远的一张曲谱还给他,假装认真看了看,但是贫瘠的音乐素养实在不足以支撑她读出五线谱上面的旋律。
秦竞泽认真回答:“都不是,我弹吉他。”
“哇!”少女眼睛瞪大,“完全想不到耶!好厉害,也好帅!”
秦竞泽眼睛里有些困惑:“有这么惊讶吗?”
“就是有点违和,”徐可童捏了捏下巴,作思考状,“总觉得你应该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就是那种很高贵很王子的样子。”
“我还有组乐队呢,”秦竞泽摇摇头,反问她,“你也会乐器吗?”
“嘿嘿,小学时学的葫芦丝算吗?”
“对啦,秦哥哥,你们的乐队叫什么呀?”
“Unicorn。”
在得知秦竞泽还是个乐队主唱后,徐可童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作为一个高中生,她对乐队的印象只有元旦晚会上傻乎乎地弹着吉他敲着鼓翻唱流行音乐的同学,抑或是好朋友喜欢的那个正在全球开巡演的天团乐队。
听到她连比划带说的描述,秦竞泽不怎么明显的笑了一下,一板一眼地回答:“都不是,我们不是学生乐队,也还没到能开演唱会的份儿上。”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女孩看。
“我们一般是在livehouse演出,刚组团那年还在酒吧驻唱过……你别激动,未成年不能去酒吧。”瞥见女孩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眼神,他的嘴前所未有的快,急于打消未成年的“危险”念头,“不过因为团员最近都比较忙,去年一直在休团,如果大家的事情处理好,预估今年夏天能恢复演出吧。”
“喔……”徐可童声音里有肉耳可闻的沮丧,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声音又扬了起来,“那等你们恢复演出了,我能不能去看呀?”
秦竞泽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不甘罢休地追问:“我可以自己买票!”
“我们的专场通常只在燕京、申城,如果出省的话,还是争取下你爸爸妈妈的同意吧。”对方慢慢地同她讲,“或者等我们火一点,就可以开全国巡演了。”
Unicorn作为一个刚成立三年(其中还休团了一年多)、只出了一张专辑的独立乐队,有那么几个粉丝,但完全到不了能撑起一场演出的体量,也只有在一线城市才有路人观众愿意凑热闹买票。
泉川缺乏流行文化的基因,因此尽管五个 Unicorn的成员里,有四个都是泉川人,Unicorn却从来没有在泉川办过演出。
虽然乐队主唱仍在待业,但人机交互方向的博一新人还是要兢兢业业给老板打工。
秦竞泽作为备受导师关注的天才学生,脑子好再加上脾气不差做事细心,年都没过完,就被导师叫回去给另一个项目帮忙了。
——简直天选牛马。
虽说人还在泉川,不过他读博的泉川科大和隔壁泉大常年被泉川人调侃是“隔壁市”的985,距离泉川市区足足有六十多公里。
临行那天,越相处越爱母爱爆棚的张女士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自家孩子,打包了好几盒炸物卤货让他带去学校加餐,徐可童则是趁机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如果我有不会的题,可以发给你吗?”
话音刚落就被自家母上大人在脑门上敲了一下子:“人家秦哥哥是要回学校搞研究的,少打扰人家。”
徐可童吐吐舌头,没多说什么,但是秦竞泽却很认真的回答:“可以的,不过我如果在实验室就没办法立刻回复,但看到会回的。”
他果然如自己所言,回消息非常慢。
但也同样如自己所言,只要看到消息,都会及时回复。
*
徐可童在下学期明显比上学期的时候如鱼得水多了,虽说理科依旧学得吃力,但是在文科上的天赋已经逐渐展现出来。
她从小就爱看书,且阅读量极大,不论是让学生们感到头疼的文学著作还是令老师火冒三丈的闲书杂书,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两个月,她的作文已经在年级内传遍了。
“童童,你期中考试的语文卷子再借我看看呗。”前座转过头来跟她借卷子,想再看看作文和阅读的答题思路。
徐可童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在桌洞里翻找一番,一个没注意,一盒精巧的巧克力顺着卷子翻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闺蜜潘云雅眼尖,立刻“哟”了一声:“又一个呀。”
徐可童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却坦荡大方:“嘘,小声点,放学我还得去还给人家。”
上学期运动会有个女孩突发胃痛,她作为学生会干事正在附近巡检,二话不说背着那姑娘狂奔八百米送去医务室,在高中生里大出风头。
她性格活泼脾气好,在女孩之间相当受欢迎,再加上长相明润讨喜,也有好些少男对她“芳心暗许”。
不晓得今年吃了谁家营销,毛还没长齐的高中生间突然流行起了过白色情人节。
这两天徐可童已经明里暗里收了四五份礼物。
“你知道对方是谁啊?——话说这都四五个了,就没有你喜欢的吗?”潘云雅配合地降低了音量,悄咪咪地问。
“大概能猜到吧,”徐可童也降低声音,顺势瞪了她一眼,让这个迫不及待毁人道心的臭闺蜜别瞎说,“我们才高一呢,你这是逼我犯错误,而且他们也太幼稚了。”
“确实!”潘云雅点点头,然后豪迈地把徐可童一搂,“没事儿,不就是巧克力嘛,我堂哥最近准备结婚,喜糖里有款巧克力可好吃了,明天我给你带一包!”
闻言,徐可童立刻亲亲蜜蜜地搂住自己的好闺蜜,嘴比抹了巧克力还甜:“我就知道还是我们小雅最好了,你说好吃的肯定很好吃,上次你带的那个薯片也超级好吃,蛋黄味超级浓!要不你以后去当美食编辑吧,怎么每次都能找到这种好吃的!”
短发女生被她的彩虹屁吹得见牙不见眼,她看对方差不多被自己糊弄过去了,悄悄吐了吐舌。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敲响,徐可童跟闺蜜说了一声让她先回家,自己独自来到三班门口等待。
没过一会儿,那个叫罗淇的男生已经走出教室门。
徐可童在他能看见的角度轻轻挥了挥手,看到对方眼睛一亮,却很聪明地没多说什么,只是像小狗一样乖乖地跟上她。
“罗淇,这个是你送的礼物吗?”她看到对方一瞬间涨红的耳垂,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定了定神,“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能收。”
徐可童难得不是笑盈盈的样子,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认真的注视盯得男生结巴起来:“只、只是朋友间的分享,也不可以吗?”
“但它显然不是吧,”徐可童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合十在胸前摇了摇,“我真的不能收下,拜托啦,别让我为难。”
“好、好吧。”罗淇很为难地收回礼物,“我没有落款,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徐可童挥挥手:“我在语文老师办公室看过你的文章——话说你的用典真的好有灵气,要好好跟你学习呢。”
“谢谢你。”男生还有点垂头丧气,看到女生离开的背影,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高了声音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人?”徐可童脚步顿了一下,高马尾在空气中一点,随即晃了晃,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现还在没有呢!”
*
白日渐渐长了,回家的时候,太阳还有一半挂在地平线上。
徐可童盯着远处的半颗夕阳,突然很想吃水润流心的荷包蛋。
她掏出手机拍下夕阳,分别分享给闺蜜和妈妈。
To潘云雅:看!夕阳!像不像一颗荷包蛋!
To张女士:妈妈!我想吃荷包蛋,流心的那种!
发朋友圈:夕阳是圆圆的流心荷包蛋,如果天狗贪食,一定会被流心烫到的!
初春的风和煦柔和,她想着太阳蛋,加紧蹬了两下自行车,裹着金光的空气流动,把她宽松的校服吹得鼓起。
莫名的,她想起寒假的一个下午,秦竞泽再战厨房,挑战她十岁时就会做的煎蛋
——然后收获完美的圆形黑炭一颗。
徐可童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单车迎着夕阳蛇形前进。
几乎是同时,被她丢回书包深处的手机亮了一下:
“这周六我们在泉川森林公园有演出,要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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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班,连续刷出两条挺喜欢的博主发布的图文,配图都是当晚弯弯的月亮,配文也有些类似,大意是“月亮像弯弯的嘴角,它在对你笑,所以祝你开心。”
我本人已经丧失看天空的兴致很久了,但突然想起存稿箱里这一章的童童,她喜欢温柔的日落,就像喜欢一颗饱满的荷包蛋那样。
她永远拥有发现美好、分享美好的能力。
希望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