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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二-你好不好
焉了了怎么也想不到八岁的生日居然刻骨铭心，因为他姐姐焉茉哭了。
以前，隋奶奶告诉他，他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进屋之前，焉了了翻出不及格的试卷，揉了揉又展开，最后蹑手蹑脚地放在茶几上，自己上楼反省去。
他能想到焉茉每次暴跳如雷，但都没说他哪点不好，自言自语，过一阵子，大笔一甩，比他还要潦草的签名印在上面，旁边勾了钩，代表她已阅。
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只是省去一步，而恰好是最关键的。
有人当了她的出气筒，焉了了感动不已。
在外人面前，焉茉给足了臭小子面子，今年他八岁了，五年的相依为伴，是从他三岁生日起开始的。
父母在她高二那年离婚，弟弟原本归母亲惠芮抚养，可到了高三，母亲再嫁，担子落在父亲焉岁松身上，高考不久后父亲因病离世，焉茉的十八岁生活开始围着焉了了转。
三岁生日那天，惠芮握着她的手，叮嘱照顾好弟弟，焉茉没看向停在不远处的专车，她不是来接他俩姐弟，而是真正的道别。
每年生日前后，焉茉必做的三件事，今天却被眼前人打乱了思绪。
—
格于琢在她睡着时，认识了隋奶奶和试卷的主人，焉了了。
“哥哥，你不进来坐嘛？”焉了了端来一杯水走到门口，却见他摇摇头，自己又上楼。
格于琢一直站在门口，余光中沙发上的人裹着毯子又睡了过去，转眼到了傍晚，雨势渐小，当隋奶奶再回来时，她吃惊地望着屋里屋外，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明白。
门廊没开灯，随后焉了了和隋奶奶站在沙发前，一老一小盯着焉茉，石头剪刀布，输的叫醒她。
“姐？”
“姐，快醒醒！”
“姐，隋奶奶来找你。”
小屁孩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催个不停，焉茉翻身眯缝观察四周，那人不在。
隋奶奶点了点她的额头，焉了了在一旁偷笑。她感觉清清凉凉的，没发现自己出相。
“你笑什么？复盘了没？要不要我签名啦？”焉茉对她弟弟拿捏得恰到好处。
焉了了一听，姐姐没生气，危机解决了一半，他毕恭毕敬地递给她，焉茉瞧他模样，心里发笑，表面克制住，不动声色地随手一钩，签上大名，潇洒大方。
她不想也知道，这小屁孩心里肯定在嘀咕，又不是大明星，自己搞得像她粉丝一样……
隋奶奶安慰的话听出茧子，焉了了招招手，大叫:“哥哥，我姐姐醒啦，你快进来吧！”
危机又解决一半的一半，剩下交给他们三个大人，他心里想得美滋滋。
格于琢再次踏进正厅，还不适应明亮的环境，却听见小孩姐姐的声音，“你是好心的？”她想问的是，你是好人吗？
焉了了听的一头雾水，隋奶奶马上圆场:“小琢没个落脚处，我就把他带到你这避雨来着。”
焉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眼神避过某处，肌肉记忆又在提醒，是她冒犯在先。
“噢，没事，雨也快停了……”言下之意，撵人走。
“好。”格于琢不绕弯子。
隋奶奶看看了了，又看看对面，“诶，小琢我记得你初来乍到，还不认识路，手机也没电，要不待会我找个地方让你住。”
焉了了该出声时一声不吭，这会儿炮语连珠，思路清奇地将下午的事告诉姐姐，等待她最后的审判。
焉茉搞懂了三人之间的交集，她转身从冰箱里拎出一个蛋糕，鬼使神差地放下警惕，“今天你生日，你来做主。”
果然姐姐就是给面，他屁颠屁颠地拎着来回跑，当场拆开炫耀自己的生日蛋糕。
“你好。”
“我不好。别问候了。”
他姐的口头禅重出江湖，焉了了替俩人介绍，“姐，他叫格于琢，哥哥，我姐叫焉茉，茉莉的茉噢！”
“我叫焉了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格于琢看了一眼正在做菜的焉茉，回到餐桌，跟他俩交流。
—
晚上八点，准时开饭。
“哥哥，你今年过生日了没？”戴好生日帽的焉了了说个不停，他喜欢过生日的自由感，没有风言风语的约束，待在家里，和姐姐，隋奶奶，还有新结识的哥哥，无忧无虑，下午的胡思乱想早就无影无踪。
格于琢话到嘴边，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双筷子打断，他双手接过的同时，焉了了又问别的。
“焉了了，饭不好吃？”言外之意，话太多。
“嗯嗯嗯，奶奶你多吃这个，哥哥你多吃那个，我姐姐做饭特别香！”
焉茉兴趣不高，没再管他，自顾自夹菜。
到了吹蜡烛的环节，焉茉关灯，整个屋子黑漆漆的一片，她心不在焉地在黑暗里摸索，最近惠芮联系频繁，她有些隐隐不安:
如果今天是陪臭小子过最后一个生日，
如果这是给小屁孩签的最后一次名字，
如果今晚是陪焉了了最后一次吹蜡烛，
如果明天过后，一切不再，
属于自己的孤独再次涌入，真正离群索居。
“姐，我在这！”
“姐，你看到蜡烛了吗？”
“姐，哥哥过去牵你啦！”
后腰绕过茶几，同样的坑，又困住一人。
焉茉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显露狼狈，“你要等我过来再吹蜡烛，知不知道？”
“OK，我和隋奶奶等你。”
黑夜，声音变得敏感，她撑起身，却疼得站不起，早知道当初就不逞强，待会儿焉了了肯定要笑她。
“你好不好？”他压低声音，刚才听到咚的一声，八成也是撞到茶几角。
“我不好……”麻烦你扶我一下。
一时间任何的戒备敌意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她被拎坐在沙发上，右手扶着后腰痛处，她咬了咬牙，“谢谢。”
“姐，你让我等的茉莉花都谢了！”
“催我，你确定？”
“噢不是。”焉了了没注意声音带着哭腔。
一切准备就绪，许愿吹蜡烛。
烛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同的希冀祝愿夹在其中。
呼~
隋奶奶摸摸了了的头，问他许的什么愿望，焉了了人小鬼大，拨浪鼓地摇头，“奶奶，你猜！”
“我啊是猜不到，但肯定是好的愿望！”
“是！”焉了了飞快地抹了一手奶油，左顾右盼寻找最佳时机，灯亮的那一刻，他刚想出手，却看见焉茉的眼睛红了，像是哭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不动，坏坏的心思藏回去，自个摆摆手抹到嘴里，甜！
等到格于琢开灯回来，同样发现她哭红了眼，却落不下泪。
焉茉令人捉摸不透，但又是清透的，他的看法随之而变，短短半天。
“祝你小子生日快乐，知道吗？”
“我当然，谢谢姐姐！”
祝福的话说得再多也终有结束之际。
焉了了送隋奶奶回家时，他问了奶奶一个问题。
现在，隋奶奶告诉他，“你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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