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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嫌隙
玉无咎睁眼时,下意识先摸了摸被刺了个透心凉的胸口。
灵力恢复了,胸口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旋即是剑出削的刺啦声。
裴不折红了眼,剑指新娘:“...你!我要你的命!”
刚醒来的玉无咎立即看向声音来源,然后双目骤然睁大。
“不可!”
玉无咎焦急的声音与剑划开皮肉的声音融在一起。
鲜红的盖头从新娘头顶飘落。
那盖头下露出的,竟是一张没有鬼气,和常人无异的脸!
就这样死在裴不折的剑下,死不瞑目。
没有时间再去探寻那黑面新郎的踪迹,怒上心头,玉无咎神色凌厉,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一道法决念出。
白色的丝线悄然爬上裴不折的裤腿,随后化作麻绳般粗细的锁链,瞬间将裴不折瞬间绑了起来。
“裴不折!你当真是顽劣难驯!”
裴不折扔掉手里的好剑,好剑自动归鞘。
他伸手:“师尊,你听我说……”
玉无咎抬手打断,几乎是气到发抖,他指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新娘,对裴不折怒目而睁。
“还要狡辩!你分明知道那是个活人!”
裴不折看着玉无咎气极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力。
裴不折看他,带着些倔强:“无法无相无净天门规第七条,门内弟子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屠戮百姓,不可伤下界凡人。师尊,这条门规我记得比谁都牢。”
玉无咎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似乎是愤怒到已经不想再去听裴不折的辩解,他偏过头去。
“既如此,你的历练暂停,跟我回戒律堂领罚吧。”
裴不折呼吸一滞。
“倘若我说,她一点儿也不无辜呢?!”
已是有几分恼意。
玉无咎转过身看他,看着裴不折通红的双眼,是那么无辜。
他唤来一把古琴。
“好,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玉无咎席地而坐,裴不折身上的锁链瞬间化作根根分明的白色丝线,最终回到古琴上变作琴弦。
手指拨动琴弦,黑面新郎早已不知所踪,失去了创建者的无间结界应声而破。
整座庄府的喜庆布置以时光倒流的方式变作原样。
裴不折看着眼前景象一幕幕倒退,最终变作记忆里那扇熟悉的朱红木门。
这是师尊的独门术法,问红尘。
古琴响,问红尘。
此法可以窥探某人或某地百年来的过往,事无巨细。
因术法霸道,极具侵犯性,玉无咎几乎不曾动用。
如今却要为了这庄家小姐的性命,用在裴不折的身上。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满脸污泥的小孩出现在这扇朱红色的门前。
是幼时在下界流浪的裴不折。
玉无咎手里琴音不停。
门被打开,府中走出来一位富家小姐,她探头看了看门外的小裴不折,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喂!你快过来,我这有好吃的!”
拨琴的手指一颤,琴音乱了几分。
玉无咎深吸一口气,继续弹奏着。
画面继续,小裴不折轻手轻脚的走到富家小姐跟前,被小姐领进了庄府。
庄小姐端过来一盘碎肉:“诺,虽然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好食,但给你吃刚刚好。”
小裴不折接过餐食,也不说话,端着那盘碎肉便跑出了庄府,离开庄府百米,小裴不折这才用手抓起碎肉,囫囵往嘴里塞着。
琴音戛然而止。
玉无咎看着他,眼里装的是失望透顶。
“裴不折,你还有什么可说?”
裴不折张了张嘴,最后卸掉一身力。
“弟子无话可说。”
“弟子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师尊会将问红尘的术法用在弟子身上。”
“你休要左顾而言他!对幼时有过一饭之恩的恩人也能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我看你早已将拜师那日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顽劣难驯!劣根难除!”
裴不折自然知道他说的劣根难除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幼时故意引魔物杀害富家弟子的行径正好被前来除魔的玉无咎看个正着。
从此他就被定性为天生顽劣,不可教诲的裴不折。
问红尘,问红尘,又为何不将他的红尘从头到尾看个干净?
心脏处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二人对立着,谁也没有动作。
疼的有些久了,就变成了麻木。
裴不折终于动了动,竟是跪下对着玉无咎磕了个头。
“弟子,领罚。”
他匍匐在地,额头沾上尘土。
幼时与狗抢食,似乎也是这样的姿势。
*
无法无相无净天,戒律堂。
裴不折挺直了腰杆跪在堂中,四下是前来观望的弟子们。
他环视一圈,并没看见玉无咎的身影。
于是那腰似乎挺得更直了,若叫人来看,怕是会说此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没错”这几个大字!
傅既白身为戒律长老,手持戒鞭,立于裴不折身前。
“宗门大弟子裴不折,触犯门规第七条,犯下杀戮之罪,罚戒鞭五十,并允众弟子观礼,以儆效尤,你可有辩解?”
“弟子,无可辩解。”
啪!
第一道戒鞭落下,血肉模糊。
“五十鞭?!这会不会罚的太重了一点……?听闻裴师兄是下界历练遇到危险,情急之下过失为之……”
“哼!没让他杀人偿命就不错了,本就是宗主弟子,一言一行当有表率作用,五十鞭,要他半条命长长记性!”
“玉宗主呢?他怎么没来?好歹是自己徒弟……是觉得裴师兄犯的过错让他丢人现眼吗?”
围观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裴不折挺直了脊背,任由戒鞭从背后落下,纷飞的血迹溅到脸上。
他伸手,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僵硬了一刻,裴不折用发抖的手,平静擦去脸上的血,仍是一声不吭。
十年前,他引魔物杀害富家弟子,在这戒律堂领了三十鞭作为拜师礼。
十年后,他持剑杀害庄小姐,又在这戒律堂领了五十鞭以儆效尤。
……师尊对他,从不心软。
五十鞭毕,裴不折啐出一口血来,强撑着身子,用尽全部灵力调整伤势。
然后,一步,一拖,就这样往近水楼台的山峰走去。
“五十鞭,他竟还能走路!”
“那可是能要人半条命的法器戒鞭,我以为五十鞭下来非死即伤,没想到……裴师兄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了。”
傅既白收了戒鞭,皱眉看向裴不折。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可他能看见——他能看见裴不折身后跟着的那道魂魄,几乎要消散殆尽。
“玉宗主不在,我也不曾踏出戒律堂,劳烦来个弟子搀扶裴不折回山。”
***
近水楼台,玉无咎寝居。
因这里是无法无相无净天最高的山峰,也离月亮最近的位置,又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故取此名。
玉无咎身上染血的衣袍都没来得及换下,皱皱巴巴的黏在身上,人也添了几分疲态。
他忙坐下调息,眉也皱了起来。
几百年来未曾有过能和他打成平手的敌人。
还有完完全全是针对裴不折而来的仇家……
那黑面新郎使用的招法他似乎极其熟悉,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只觉得大脑仿佛空缺了一段什么。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裴不折在戒律堂领罚时,正打坐调息的玉无咎却灵力一颤,竟也一口血的喷了出来。
此前被贯穿的心脏传来温热的感应。
若不是早年裴不折拜师时,他在裴不折身上留有一道命魂,今日怕是无法及时赶来,更无法精准找到无间结界的阵眼……
就连这戒律堂的这五十鞭下来,裴不折没有当场昏死,也是托了命魂的福,只不过这命魂替他承接的伤势疼痛,全权转移给了玉无咎罢了。
这也是玉无咎今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去戒律堂观礼的原因——师父太过袒护弟子,总归是不好的。
忽然——
【新手任务开启:■■■】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玉无咎猛的睁眼,一声“问君”,祭出一柄通体纯白,剑尖却泛着淡紫的本命剑来。
“何人擅闯近水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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