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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音脚步踉跄地折回来,霍燃歌紧随其后,墨色的衣袍在雪光里扫过一道冷影。
他站在连橙面前,指尖微微发颤,声音带着难掩的慌张:“姑娘既与霍将军有婚约在身,在下……在下便不打扰了。”话未说完,便躬身一礼,转身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
霍燃歌冷冷瞪向连橙,眼底满是不耐。连橙却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挑眉问道:“霍燃歌,你心悦师音,对不对?”
“是又如何?”霍燃歌直言不讳,语气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冷硬,“这世道本就容不下我们,难道还要我藏着掖着?”
连橙点点头,神色也沉了下来:“他这般温润君子,惹人喜欢也正常。可你我都清楚,此事一旦败露,你我皆是死路一条。”
她心里打着算盘:若是与霍燃歌和离,宰相府的脸面搁不住,她也会沦为京中笑柄,再难寻良配;可若是纵容霍燃歌,或是自己另寻他人,一旦被人揭发,便是“失贞”“秽乱纲常”的罪名,轻则被发卖,重则性命难保。
两人同时低头沉默,雪风卷着寒意掠过,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连橙先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明面上,你我是夫妻,应付长辈、堵住悠悠众口;私底下,你我各寻所爱,互不干涉,只要守口如瓶,谁也不会知道。”
霍燃歌抬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按你说的,公平竞争——谁能得师音青睐,全凭本事。”
连橙心里冷哼:你一个常年征战的武将,能有多少时间陪伴?我是女子,又是他未来的“主母”,近水楼台,机会自然比你多。
两人各怀鬼胎,达成了脆弱的同盟,却没料到,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看在眼里。
师音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小院,额上的汗珠混着雪水滚落,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发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能怎么回事?”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你费尽心机促成的姻缘,转头就成了‘合作共赢’,这天道的剧本,怕是要崩了。”
师音抬手抹了把汗,对着空气虚挥一掌:“休要胡说!我十几年如一日地伴在霍燃歌身边,教他读书识字,为他排忧解难,甚至不惜以身涉险救他母子,就是为了顺应命数,让他心悦于我,好配上那宰相千金……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让你攻略错了对象?”那声音懒洋洋地说,“你该攻略的是连橙,偏生一股脑扎在霍燃歌身上,如今男女主都各有心思,这世界的轨迹,可不就乱了?”
师音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不会放弃的。等他们成婚后,我再徐徐图之。男女之间的情分,本就在于朝夕相处,我就不信,他们同床共枕,还能毫无情意?”
“但愿如此吧。”那声音渐渐消散,只留下师音一人,在房间里暗自盘算。
自那以后,连橙和霍燃歌便时常“同框”,或是一同探望长辈,或是在府中散步谈心。外人看在眼里,都以为这对新婚夫妇感情日渐深厚,连双方父母都松了口气。
只有连橙知道,霍燃歌有多“可恶”。
“你就不能透露一点师音的喜好?我们可是盟友!”连橙死死抱着霍燃歌的大腿,生怕他跑了。她听说师音近日会去霍府讲学,想提前做些准备。
霍燃歌使劲挣扎,却碍于她是女子,不敢用蛮力,只能皱着眉呵斥:“你好歹是宰相府的千金,这般不顾体面,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体面能当饭吃?能让师音心悦于我?”连橙仰头瞪他,眼神坚定,“我不管,你今日不告诉我,我就不撒手!”
霍燃歌无奈,只得放弃挣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便说说。”
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悠远:“我记事起,便认识师音了。
他是我家的西席先生,温文尔雅,教我读圣贤书,也教我明辨是非。
他比任何人都懂我,我一个眼神,他便知我想说什么。”
连橙听得心头发酸,既羡慕又嫉妒,却还是竖起耳朵听着。
“有一次,我和母亲遭人绑架,被困在深山里,是他带着人寻来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只看到他浑身是伤,却第一时间冲到我身边,查看我的伤势,温声安慰我,说‘别怕,我来了’。”霍燃歌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底闪过一丝怀念,“那时我便想,这辈子,能得他相伴,便足矣。”
连橙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主意:师音既是霍府的西席,府中下人定然知晓他的喜好;日后她多去霍府走动,总能打探到些有用的消息。
“你这般文采,倒不如弃武从文,说不定还能与师音琴瑟和鸣。”连橙故意调侃道。
霍燃歌摇摇头,语气坚定:“我霍家世代为将,忠君报国是本分。我爹尚未退位,我便该顶上。”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连橙,“不过,就算我不能时时陪伴,也绝不会让你得逞。公平竞争,输的人,可不许反悔。”
“谁反悔谁是小狗!”连橙也站起身,毫不退让地回视他。
寒食节前,婚期如期而至。
连橙被小玉精心梳妆打扮,脸上敷了脂粉,描了黛眉,点了朱唇,身着大红绣凤嫁衣,头戴凤冠霞帔,整个人娇艳动人。
“小姐,您真好看,霍将军见了,定会喜欢的。”小玉一边为她整理裙摆,一边笑道。
连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师音一定要在场。”她早已特意叮嘱霍燃歌,务必请师音来观礼,就算不能单独相见,能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也是好的。
霍燃歌果然没让她失望。
这桩婚事办得极为隆重,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京中权贵几乎悉数到场,连皇上也亲自驾临,为这对新人贺喜。
连橙坐上花轿,轿身晃动间,霍燃歌走到轿旁。她悄悄撩开轿帘一角,唤他近前:“师音来了吗?”
霍燃歌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急什么?他在府中等着,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很快就能见到了。你这般着急,倒像是盼着嫁给我似的。”
“呸!我是第一次成婚,自然紧张。”连橙脸颊微红,连忙辩解。
“难道我不是第一次?”霍燃歌低笑一声,转身吩咐轿夫起轿。
到了霍府,拜堂仪式正式开始。红烛高照,宾客满堂,司仪高声唱和:“一拜天地——”
连橙和霍燃歌并肩而立,却在底下偷偷嘀咕。
“师音在哪?”连橙压低声音问道。
“在我左边第三排,你好好拜堂,别东张西望。”霍燃歌的声音也压得极低,“我都不敢看他,生怕露出破绽。”
连橙心里偷笑,故意问道:“怎么?你怕我抢了他,还是怕自己动了心?”
“蠢死了!”霍燃歌咬牙,“我若是转头看他,岂不是让人怀疑?你安分点,拜完堂有的是时间。”
连橙撇撇嘴,乖乖低头拜了下去,心里却全是师音温润的模样,耳边的礼乐声都仿佛成了背景。
拜堂结束后,连橙被送入新房。
她卸下沉重的凤冠,褪去外袍,只穿着一身大红内衬,躺在铺着花生、桂圆、红枣的婚床上,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猛地踹开,几个醉醺醺的身影闯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身着明黄锦袍,面色潮红,眼神浑浊,正是当今皇上的胞兄——九王爷。
“哟,这霍将军的新娘子,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九王爷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语气轻佻,“难怪京中人人夸赞,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连橙心头一紧,瞬间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后退:“九王爷自重!我乃霍将军的妻子,你这般闯入,不怕被人知晓吗?”
“知晓又如何?”九王爷嗤笑一声,身后的两个随从也跟着起哄,“本王是皇上的兄长,就算霍燃歌来了,也得让我三分!今日他大婚,定然无暇顾及你,不如让本王替他‘验验货’?”
连橙又惊又怒,后背已经冒出冷汗。
她今年才十六,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九王爷醉醺醺的,身边又有两个壮汉,硬拼定然不是对手。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丝镇定的笑:“九王爷说笑了。我父亲虽是宰相,但我兄长连卿,乃是禁军统领,手握京畿防务。他最是护短,若是知晓我受了委屈,就算是皇亲国戚,他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兄长?什么兄长?”九王爷醉得神志不清,根本没听进去,反而步步紧逼,“小的们,把她给本王捆起来!”
连橙彻底慌了。她还没来得及让师音喜欢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和霍燃歌摊牌,怎么能栽在这些登徒子手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猛地拔高声音,放声呼救:“救命啊!霍燃歌!师音!小玉!快来人啊!”
她的嗓门本就清亮,此刻情急之下,更是穿透了新房的厚门,传出很远。
九王爷被她喊得耳膜发疼,恼羞成怒:“快!把她的嘴堵上!”
一个随从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连橙侧身躲开,抬脚狠狠踹在他的□□。那随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趁着这间隙,连橙一把拔下发间的赤金点翠步摇。
那是霍燃歌送的聘礼,簪尖锋利。她紧紧攥着步摇,眼神凌厉如刀,对着冲上来的另一个随从狠狠刺去:“腌臜泼才!敢动我,我让你们血债血偿!”
步摇刺入皮肉的声音刺耳,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大红内衬。
九王爷吓得酒醒了大半,转身就要跑。连橙怎会放过他,追上去对着他的后背、腰间连连刺去,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新房里一片狼藉,红色的床幔被鲜血浸染,愈发触目惊心。
连橙浑身是血,赤着脚冲出新房,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染血的步摇。宾客们见状,纷纷惊呼出声,围了上来。
霍燃歌第一个冲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瞳孔骤缩:“怎么了?谁伤了你?”
连橙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皇上!请为臣女申冤啊!”
她的哭声凄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皇上也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她浑身是伤、衣衫不整的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丫头,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九王爷!”连橙举起满是血污的手,露出被抓得通红的手腕,“他带着随从闯进我的新房,醉酒发疯,想要……想要毁了臣女的清白!臣女拼死反抗,才侥幸逃了出来!”
话音刚落,师音也匆匆赶来,看到连橙浑身是血的模样,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连橙,你……你没事吧?”
连橙顺势扑进他怀里,哭得愈发伤心:“师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若不是他们醉酒,反应迟钝,臣女今日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放肆!”皇上怒喝一声,脸色铁青。九王爷是他的兄长,做出这等龌龊事,不仅丢了皇家的脸面,更是触怒了他。
“那逆子现在在哪?”
“还在新房里。”连橙抬起哭花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臣女靠着发簪反击,才勉强逃了出来,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霍燃歌。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这戏,演得真妙。
霍燃歌会意,立刻说道:“臣这就去看看!”
他转身快步走向新房,心里却忍不住低笑:连橙这丫头,看着娇俏,下手倒是狠辣。
进了新房,霍燃歌看到床上躺着三个奄奄一息的人,九王爷和两个随从都已没了气息,身上满是簪子造成的伤口。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低声嘀咕:“死得其所。”
他随手拿起旁边一把装饰用的皇家佩剑,放在九王爷手边,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仿佛是自杀一般。
等众人赶到时,霍燃歌对着皇上躬身道:“回皇上,九王爷他们……已然没了气息。
臣赶到时,他们刚醒过来,许是知晓自己犯了大错,便拿起佩剑自尽了。”
皇上走上前查看,果然看到九王爷手边握着佩剑,身上的伤口与簪子痕迹吻合,又有佩剑的划伤,倒像是畏罪自杀的模样。
他脸色复杂,终究是皇家颜面重要。沉吟片刻,皇上沉声道:“此事,是九王爷咎由自取。朕会下旨,昭告天下他醉酒失德,畏罪自尽。霍将军,连姑娘,委屈你们了,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连橙靠在父亲怀里,偷偷抬眼看向霍燃歌,两人眼中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霍燃歌看向师音,发现他正担忧地看着连橙,眼底满是疼惜,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意。
这场交易,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连橙却毫不在意,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九王爷已死,后顾之忧没了。
师音对她心生怜惜,自己又占了“受害者”的名分,日后想要接近他,便容易多了。
这场荒诞的婚礼,以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收场,却也让连橙和霍燃歌的“合作”,更加牢固。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日后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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