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茶语

　　晨雾还未散尽，匪瑜已经站在料理台前。他习惯性地将长发挽到耳后，手腕轻转，蛋液在平底锅中铺开完美的圆形。五点二十分的闹钟刚响就被按掉——他不想吵醒隔壁的男孩。

　　"需要帮忙吗？"

　　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匪瑜手一抖，煎蛋边缘裂开一道口子。他转身看见许研倚在门框上，睡眼惺忪却带着笑。晨光透过他宽松的领口，在锁骨投下浅浅的阴影。

　　"再睡会儿吧。"匪瑜下意识拉紧自己的衣领，"才五点半。"

　　"闻到香味就醒了。"许研自然地凑近灶台，发梢擦过匪瑜的脸颊，"哇，流心蛋！"

　　那股带着松木气息的体温让匪瑜后退半步。他低头将煎蛋装盘，掩饰发烫的耳尖："随便做的。"

　　"骗人。"许研接过盘子，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腕，"边缘这么整齐，火候刚好，蛋黄一点都没破——你肯定经常做早餐。"

　　匪瑜的呼吸滞了一瞬。曾经确实有人总夸他煎蛋完美，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转身去拿吐司，生硬地岔开话题："今天九点有大巴下山。"

　　"我想多留几天。"许研突然说。他放下叉子，直视匪瑜的眼睛，"这里很适合写作，而且..."他伸手拂去匪瑜肩上一根掉落的发丝，"我想了解你。"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匪瑜几乎能数清许研的睫毛。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整个人镀上毛茸茸的金边，像只大型犬在摇尾巴示好。

　　"随你。"匪瑜低头整理灶台，"房租按天算。"

　　许研笑得眼睛弯起，突然掏出手机对着煎蛋拍照："发给我编辑看看，什么叫专业早餐。"

　　"编辑？"

　　"啊..."许研咬住下唇，随即又放松下来，"其实我是个旅行作家。不过最近在写美食专栏。"他晃了晃手机，"这张照片能让我这期稿费涨三成。"

　　匪瑜默默记下这个信息。许研谈起工作时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上午的奶茶店比往常热闹。许研穿着匪瑜的备用围裙——对他来说有点小，勾勒出精瘦的腰线。他站在收银台前，对每个顾客都报以灿烂笑容。

　　"这位帅哥推荐我们的新品桂花乌龙哦！"许研冲一位女顾客眨眼，转头对匪瑜做了个wink。

　　匪瑜低头切柠檬，刀法比平时乱了几分。许研的存在像一阵风，把他精心维护的秩序吹得七零八落。当许研第三次把订单输错时，他终于忍不住走过去。

　　"少冰选项在这里。"他伸手操作屏幕，胸膛几乎贴上许研的后背。

　　许研突然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匪瑜能清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茶香的阳光味道。某种温热的情绪在胸腔膨胀，让他仓皇后退。

　　"你头发..."许研轻声说，抬手从他肩上拈起一根掉落的发丝，"好长。"

　　那截发丝被许研绕在指间把玩，匪瑜的喉咙发紧。他转身走向操作台，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午后的阳光将许研的侧脸镀上金边。他正专注地擦拭杯子，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匪瑜发现自己正数着他手腕转动的次数，直到许研突然抬头，冲他露出虎牙：

　　"偷看我？"

　　"杯子没擦干净。"匪瑜慌乱地指向杯壁。

　　许研笑着把杯子举到阳光下检查，伸展的身体线条像只慵懒的猫。匪瑜突然意识到，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他期待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打烊时，许研突然从背后靠近，下巴几乎搁在匪瑜肩上："教我调你最拿手的饮品吧？"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匪瑜手中的量杯差点掉落。他僵硬地点头，刻意忽略背后传来的体温："站远点，不然...影响操作。"

　　许研乖乖后退两步，但目光始终黏在他手上。匪瑜演示特调柠檬茶的做法，每个步骤都比平时慢半拍——许研学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问题，发梢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

　　"最后加薄荷叶。"匪瑜将杯子推过去，"尝尝。"

　　许研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舌尖不经意擦过指尖。匪瑜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见许研眼睛亮起来："好喝！比昨天的更..."他突然凑近，嘴唇在匪瑜耳边轻启，"甜。"

　　这个字像一滴蜜糖坠入耳蜗。匪瑜转身整理器具，耳尖红得滴血。他听见许研在身后轻笑，脚步声渐渐远去，却留下一室躁动的空气。

　　夜深了，匪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传来许研轻微的鼾声，莫名让他心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他想起许研说的"我想了解你"，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

　　窗外，山风拂过竹林，沙沙声像首无字的歌。匪瑜轻轻哼起一段旋律——那首他以为自己再也唱不出来的歌。今夜，久违的音符悄然回到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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