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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下选拔
盛言走进来时,音棠的演奏正进入高潮。他脚步一顿,将目光锁定在鼓架后那道纤细的身影。
五年时光,她褪去了些许青涩,专注演奏时的神情,却染上了更耀眼的光芒。
一曲终了,镲片的尾音在空气中震颤着消散。音棠缓缓抬头,满足地吁了口气,目光随意扫过前方。
然后,她的呼吸连同时间一起凝固了。
五年了,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或许在某个街角擦肩而过,或许在同学会上遥遥一瞥,却从未包括眼前这样——在她全身心沉浸在音乐中时,他幽灵般出现在她的领地上。
盛言就静立在几步开外,逆着光,整个人被正午的日光描出一圈朦胧的金边。
她看不清他隐在阴影里的脸,但无需辨认,她便知道,是他。
“太棒了,棠棠!”舒窈欢呼着,顺着音棠愣怔的目光,发现了不远处的盛言,“哈喽,这么巧?”
盛言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音棠,轻轻应了一声。
音棠仿佛根本没看见他一般,起身转向店员:“我想买这套,帮我送货,地址我写给你。”
就在她准备侧身从盛言身边溜走的瞬间,他脚步微移,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老同学,”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偶遇寒暄,“连个招呼都不打?好歹我们也做过一年同桌。”
盛言若无其事的语气激怒了她,好像五年前的争执只是她的一场幻梦一样。难道轻飘飘退到同学的身份上,就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谈笑如常了吗?
她偏要撕开这层温情的伪装,把血淋淋的伤口摆上台面,让他也无法回避。
音棠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前男友,好久不见。”
盛言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言语。
音棠见他不动,心底的烦躁和痛楚交织翻涌,忍不住冷声道:“招呼打完了,麻烦让一下。”
盛言定了定神,目光扫过她刚刚试打的鼓:“你是要选比赛用的鼓?不如多试几套,挑个最趁手的。”
音棠不动声色地回答:“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看过好几套了,这套足够。”
不明就里的舒窈插嘴道:“啊?这套不是我们看的第一套吗?盛言说得对,再多看看嘛。”
音棠警告地瞪了舒窈一眼,盛言却已走到另一套鼓前,抄起鼓锤在鼓腔上轻轻敲击。
“看你玩什么风格了,玩摇滚,桦木鼓腔不错,高频突出,穿透力强。枫木音色温暖均衡,但爆发力就弱了。不如看看桦木的?”
他的点评让旁边的店员都忍不住暗暗点头,舒窈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懂这么多?”
“以前玩乐队认识些鼓手朋友,社团里也有音乐系的前辈,”盛言淡淡解释,瞥了眼音棠,补充了一句,“我之前特意请教过。”
音棠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不过组乐队讲究整体配合,风格随时可能调整,流行、爵士都有可能。我选的这套,适应性很强,足够了。”
说罢,她没有再给盛言开口的机会,询问店员:“多少钱?”
得到答复,音棠利落地扫码付款,然后俯身在送货单上快速填写地址。
盛言不死心地道:“可是,我打算组的是摇滚乐队。”
音棠笔尖一顿,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盛言靠在柜台上,紧紧盯着她:“我不能捷足先登一下吗?我需要一个顶尖的鼓手,而我最想合作的,始终是你。”
音棠淡淡一笑:“不能,我是要拿冠军的。”
盛言执拗地回答:“我也是,我们可以一起拿。”
他探身的瞬间,她慌乱地用手掌盖住送货单上的地址。盛言不禁哑然失笑:“怕我上门骚扰?放心,我还没下作到那个地步。”
“防人之心不可无。”音棠反唇相讥,“我刚回国准备参加比赛,今天你就出现在这里邀请组队,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凭什么以为,五年后他出现,说一句‘我们一起拿冠军’,就能抹平过去的一切?
盛言鼻间溢出一声冷哼,舒窈察觉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个哈哈,转移了话题:“你不是主唱吗,还需要买乐器?”
“看看贝斯而已。”盛言转过身从墙上取下一把贝斯,调试音准的动作是那样熟稔,“大二组乐队缺人,我临时学过。”
音棠没有搭话,转身就往外走。刚出门,她便没好气地问舒窈:“是你告诉他我要参加比赛的?”
玻璃门关上,舒窈回头望了眼仍在低头抚弄贝斯的颀长身影,神情扭捏地点了点头:“算是吧,你刚刚不是问我,他是不是要参加比赛嘛,然后我就问问他咯。”
音棠闭了闭眼,用力戳了下舒窈光洁的额头:“谁让你问他的?”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逛,也是你通风报信的?”
舒窈吃痛地捂住额头,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我也不知道,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来嘛,他能想到也不稀奇啊。”
音棠简直要气笑了:“这条街从头到尾十几家店,他偏就这么巧,一下子就找到这家乐器行了?”
舒窈眨了眨眼,突然“啊”了一声:“吃饭的时候,我发了个自拍,好像不小心带了这里的定位。”
她觑着音棠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已经五年了,你难道还放不下吗?”
音棠深吸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柜台旁那道熟悉的身影。
放下了吗?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岁月或许消磨了她对他的爱恨,让她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当他再度出现,往昔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有些伤口,从未真正愈合。
她收回视线,淡淡地道:“算了,不提了,走吧。”
下午,崭新的架子鼓就送到了家,乐器行还贴心地附赠了隔音棉。音棠仔细调好音准,拿起鼓棒,熟悉的节奏在房间里流淌开来。
然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他站在鼓前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挡在身前时身上的气息...
她烦躁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些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想到今后就要与他整日相对,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几天后,面试的日子到了,音棠来到节目组租用的五星级酒店豪华宴会厅,左顾右盼地混入了人群中。
能走到这一步的选手,都是节目组在网络报名中层层筛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或是名校科班出身,或是身经百战的乐队老手,空气中一时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许多选手从前参加过各种比赛,彼此熟识,便聚在一起寒暄谈笑。音棠独自坐在角落,倒也不觉得局促,只是安静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
他远远地瞥见她,竟抬手招了招。音棠心里咯噔一下,碍于场合,只得僵硬地摆手回应。谁知盛言的手势没停,反而更明确地示意她过去。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音棠如芒在背,为了不失礼,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刚走近,她就听见盛言向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介绍道:“我高中同学沈音棠,梅地亚音乐学院毕业,是鼓手。”
“那可是世界顶级啊!”其中一人率先伸出手,“那你怎么没留在国外发展?”
另一人默默讥讽:“可能是因为海外学历水分大,只能回来讹人了。”
音棠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我好像用不着跟井底之蛙证明自己吧。”
盛言转头附和她:“这哥们一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等会给他亮一手32分音符复合跳,他就闭嘴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瞄了似笑非笑的盛言一眼,好像在说,他这么急着维护她,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音棠没有理睬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人各有志,我更想回来,在华语乐坛的舞台上试试身手。”
说罢,她便清晰地看到,又是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盛言身上,那眼神里分明写着“难道不是为了他回来的吗”。
音棠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脸颊,赶紧离开了那个无聊透顶的包围圈:“抱歉,我去那边透透气,这里有点闷。”
走出不远,身后隐约传来压低却清晰的议论声:“这就是你那个走了五年的前女友?”
音棠只觉耳根发烫:他方才在众人面前那般维护她,转身就能将她当作谈资。那看似恳切的回护,莫非只是演给她看的一场戏?
若真如此,在他眼中,她怕不是个十足好骗的傻子,平白承了他的情,还要反衬他的无辜与大度。
更可笑的是,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被他打动了。
她走到窗边透气,不久终于轮到盛言表演。他从大厅侧门离开时,她恰好看见他阴沉的脸,全然没有了刚才在人群中的从容自若,眉宇间压着沉沉的乌云。
音棠心里掠过一丝疑惑,没过多久,工作人员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音棠深吸一口气,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灯光有些刺眼,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评委席。
刹那间,她明白了盛言刚才失态离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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