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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战场
白祈的视线——
停在了不远处的景象上。
那是尸体。
不只是一具,而是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大地。
白祈眨了眨眼,视线沿着尸体的分布缓缓移动。
人类的尸体、妖兽的尸体。
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胃。
血迹染红了雪地。
血与雪,在此处静默交汇。
这是一处战场。
一场无人生还的战斗。
放眼望去,死去的残骸皆身着相同制式的甲胃。
「目标区域:无有效生命迹象检测。」
「尸体...尸体...尸体...」
「啊啊啊啊尸体太多了啊!好崩溃!」
「前方高能为什么没有高能预警啊!!」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乱七八糟地炸成一团,不过倒是验证了她的判断——无人生还。
“嗯,知道了。”
白祈缓步向前,赤裸的双足踏上雪地,血迹染红了少女的足底。
冷冽的寒风掠过,卷起地上的破布与碎甲,也让白祈的身躯微颤着。
她低着头,看向了脚边的三根食指,把注意力放在半步之外的残破躯体上。
是一个男人,大概。
印刻着‘陆’字的厚重的黑铁铠甲并没有为男人提供坚实的防护。
躯体被啃噬过,头颅和下半身已消失不见了,仅剩的躯干也被撕裂。伤口极不自然,露出血肉和骨骼,布满狰狞的抓痕。
只能大致判断,生前是个男人。
「死亡时间:三个小时前,血液未完全凝固,体温残留。」
「致命伤判定:躯干撕裂,抓痕深度11.8寸。」
「唔...虽然战场看起很惨,但这些土著还挺有组织的嘛。」
「要不要...欸!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可以考虑跟他们合作!」
「咳咳,我的意思不是这群尸体!他们背后肯定有势力在运转,总不可能都死光了。」
“或许,但目前情报不足。”
白祈起身,染血的指尖微微收紧,仿佛在默算着什么。
战况、势力、残留资源,需要尽快探查清楚。
每具尸体的倒向似乎有着规律。
有人朝东,有人朝西,但更多的是排列成一个向内聚集的圆环。
他们,在临时前依然保持着阵型。
破碎的盾牌,折断的长枪,狼藉的场面却昭示着他们最后的防线。
那是尸体层层环绕的中心位置,血迹渐淡,有一片未染血的白雪。
白祈的眼神微微一凝,那是被保护之地。
如果说这一场屠杀仍残留着某种意义,那它的意义就在那片尚未被玷染的雪地上。
迈开步伐,缓步上前。
那片区域极小,四周都是残肢断臂,血液在外围聚集。
而中心位置,却几乎没有战斗痕迹。
然后,她看见了那只手。
一只断手,死死抓着一个包裹。
没有手腕,没有手臂,仅仅只剩下一只手,孤零零地留在雪地之上,关节僵硬,指尖发青,紧紧扣住染血的包裹边缘。
而一旁,一把长刀斜插在雪地里,静静的立着,泛着淡蓝的寒光。
少女俯下身,漠然地注视着断手.
「切口类型:不规则撕裂状,肌肉纤维断层呈拉扯形态。」
「手部肌腱张力高于尸僵临界值|指节闭合无松弛反应|关节锁定状态」
「呕...有点恶心...但没有危险,这包裹可以打开看看。」
白祈伸出手,骨节僵硬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稍微用了点力才从断手中取出包裹。
「哇哇哇你小心一点啦!人家就剩一只手了欸!」
“死人是不会介意的。”
半开的布包显露出一套衣服、一封公文、一块糕点。
掂起衣物,白祈的眸光迅速从衣物掠过:“军衣。”
「嗯嗯,不是普通的甲胃,而是更轻便的法器外衣。」
「虽然仙域的完全不一样,但是面料看上去超柔韧的,还带有暗纹编织而成的徽纹欸。」
白祈接着拿出公文,残破的封绳垂落着,纸张边角浸满血迹,部分字句模糊不清。
手指稍微施力,展开纸页。
墨迹凌乱,字迹仓促,显然是在生死攸关之际匆忙书写的军报。
“夷陵可守,然兽潮入腹地......以边镇为饵,引兽潮南移。”
“次日折返...所以问题是在灵石么?可惜要素不足,难以推衍全局。”
白祈小声念出,垂眸划过纸上残墨,语气平静。
“局势未定,结构未稳......但趋势已经明确。”
「哇哦哇哦哇哦——!」
「你的意思是——卧底、借势、回家!」
「我们可以趁乱入局、脚踩风口,然后——赢麻!全!场!」
便在此时,还未等白祈继续深究,远处,雪坡上传来一丝细微的踏雪声。
她的指尖顿了一瞬。
白祈没有抬头,仍维持着翻阅公文的姿态。
「警告:未知生命个体接近」
「目标类型:人类」
「敌我识别建立失败」
「修道阶层:聚灵境·中期」
「威胁程度:低」
那人,身形修长,甲胃残破,手中握着一柄长枪却步伐迟疑,呼吸急促。
白祈知道,那道目光正牢牢盯着自己。
雪原上,朔风凛冽。
但见一道修长身影呆立不动,手中握着一柄长枪。
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僵在原地,长大了口,竟自发不出声。
徐岚的视线落在白祈脚下那片未沾猩红的白雪,又看向周围层层环绕的尸骸,最后定睛在白祈手中的公文和衣物。
徐岚的神色复杂,既有震惊,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就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她,是谁?
发生了什么?
这战场......
这里可是夷陵堡垒的后方,竟然也出现了妖兽么?!
难道其他部分的战线也崩溃了?!
冷风卷着积雪,呼啸着穿过这片战场。
尸横遍野,血迹在雪地上冻结成一片片深色的斑块,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散。
然而,在这种堪称地狱的场景内。
一个少女,身着单薄的里衣,甚至还沾着湿气,凌乱地贴在身上,更是裸足踩在冰冷的雪地上。
瓷白的肌肤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从容的立于尸横遍野的战场。
没有恐惧,没有茫然,仿佛周遭的死亡与她无关,与这满地的尸骸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不正常!
这是徐岚无法理解的存在!
兽潮的冲击让防线崩溃,她好不容易才从溃败中保了性命,跑了出来。
最初同行的军士一一逝去,而自己,也不知究竟还能活多久.
她只是一个侥幸逃出的败兵,甚至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而眼前这个少女,却神色自若?!
绝非寻常人物!
徐岚不敢多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
军中多年,她早已懂得多行礼,少问话的生存法则。
毕竟——
无论少女是谁,都不是她能招惹的存在!
而且,就在数十里外的城中,还有着魂牵梦绕的家人。
自己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但,要是对方刁难自己..
徐岚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缓步踏过冻得发硬的血泥。尽管步伐小心,仍然在风雪间留下了嘎吱的回响。
少女察觉到了徐岚的存在,却没有抬头,仍然盯着公文上的字句,仿佛,她的靠近,不值得一提。
脚步在数尺之外停下,徐岚看着那封破损的公文,迟疑片刻,终究未敢出声打断。
这时,徐岚才注意到少女手中紧攥着一件把总的军衣,衣襟微微晃动,上面的印纹和军衔标识清晰可见。
这个人,是把总么?可是看上去好青涩。
终于,少女抬眸,淡淡地望着他。
那漠然至极的目光,没有半份情绪波动。
声音清冷,毫无起伏。
“你是逃兵?”
寒意从徐岚的脚底升起,她的脑海轰然作响,汗毛瞬间立起。
意识到自己不能有任何迟疑,徐岚左脚弯曲,单膝点地,将右拳按在左胸。
“属下徐岚,见过大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大人,战线崩溃,属下和部队走失;但未能战死,便仍是军人!”
“是么。”
白祈微微偏首,目光旋即移开,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揭穿她是否是逃兵,对白祈而言毫无意义。
「她这声音...好沙哑,不过还挺坚强的嘛。」
「小白祈——这人,感觉能用欸!真的能当手下那种!」
「不过不过不过,这家伙,你看她左手那姿势,显然有着小心思!」
听到系统的提示,白祈瞥了一眼徐岚的左手,那持枪的手指绷紧着,仿佛随时起身突刺。
白祈并不急于回应。
将公文折叠,绕上封绳。随手抛回包裹,指尖微顿,搭上了那件外衣,毫不避讳地展开衣襟,直接穿上。
冰寒的料子在她手中被展开,长袖轻拂过风雪,带起轻微的摩擦声。
沉默,本身便是一种试探。
徐岚的视线始终下垂,紧紧盯着地面的血泥和尸骸,不敢再往上看半分。
身前的少女,可是西境仅百余人的把总!而自己只是一个逃兵,岂敢直视?
更何况,生死未定。
她握紧长枪,呼吸微微收敛,竭力忽视周遭的一切。
哪怕只是片刻,徐岚也觉得自己的身躯被逼迫得越发僵硬。
白祈穿戴妥当,指尖微微拂过衣襟,动作流畅且自然,如同她本就该穿着这身军衣一般。
接着,白祈从雪地拔出那把长刀。
刀入鞘,抱入怀。
直到风声微顿,徐岚才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落下。
“既然仍是军人——”
徐岚肩头一颤,心跳微滞,下意识将头埋的更低了,姿态越发端正。
“——那么,听令!”
寒风裹着肃杀之意,像是无形的刀刃掠过徐岚的后背。
她没有犹豫,长枪横于身前,沉声道————
“属下徐岚,遵从把总大人的命令!”
“军职。”
“属下原隶武陵军镇,任管队!”
“战况汇报。”
徐岚深吸一口气,仿佛眼前闪过了战场。
她记得,自己从西岭回到军镇后,四门告急,灵石很快就消耗殆尽;
她记得,千总大人曾派军士往夷陵总兵府求援,然而未等其归来,防线便已破裂;
她记得,燃烧的城镇,哭喊的兵士家眷,逃窜的溃兵......
最后,她记得自己紧握长枪,率残部向北突围。
夷陵总兵府就在北方,那是最后的希望。
然而,来到夷陵城附近,她的心沉入了冰窖。
徐岚知道为什么传令兵回不来了。
主城旗帜仍在,守军尚存,但大门紧闭。
夷陵,总兵府,被困于兽潮之中。
徐岚咬着牙,像是要吞下那些记忆。
“妖兽潮初现时,我于西邻巡山。”
“当晚,兽潮暴涨,军镇告急!千总曾派人求援,但在不多时就因妖兽异动,防线崩溃,所部失序。”
“属下率领残部突围,但未能汇合主力。”
“曾试图行至夷陵总兵府,然夷陵城遭困。难以归队,遂折返,往腹地。”
语落,天地间的阵阵风雪,似是也在发出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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