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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
和陈安安分别后,明朝雨回到了破庙,思虑良久,原主离家出走,寻找兄长,却一直呆在破庙,难道她曾经和原主的兄长约定过,在这里汇合吗?
明朝雨在小破庙躲藏了好几日,她也只能顺着原主的思路走。否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没有原主记忆,二没有银子,外面也许还会有地痞流氓在寻她,简直称得上是前途一片灰暗。
这几日明朝雨用陈安安给的一百文钱买了一些干粮,此地一个烧饼一文钱,一个肉包二文钱,一百文差不多是普通百姓四天的工钱,也算是一笔不菲的私房钱。
而陈安安家的点心铺子和明家杂货铺子挨着,从陈安安的举动来看,她和原主关系应极好,想必两家家境差不了多少。陈安安看着只有十来岁,那日穿着一身麻布裙衫很是干净,还绑着一个红头绳,想来是镇上的富户。
而明朝雨呢,仅仅破庙的供奉桌下面找到了一个包裹,应是原主藏在此地的,她从包裹中仅仅翻出了一身麻布衣服,其余什么也没了。
明朝雨借着月色,在破庙后院的古井中照过,原主与她不仅姓名一样,连容貌也无差。同样的柳叶细眉,杏仁眼,许是古代饮食不佳,原主比明朝雨十二岁时更瘦弱些。
在这破庙躲藏的这几日,明朝雨思来想去,认为她不能坐以待毙,若原主的兄长真的来了最好,若是兄长失约,难道她要饿死在这破庙里?
所以她绞了头发,古人的头发太长,一直待在这灰尘大且潮湿的地方,头发又脏又臭,极不方便。
又因外面情况不明,躲避抓她的人,明朝雨又将自己搜出来的麻布衣裙与破庙附近的农户家的小孩换成短打,脸上四肢抹了灰泥,装成男孩子的模样。
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陈安安的善意不似作假,稳妥起见,明朝雨还是决定小心行事。
她将自己改造后,出门观望了几日,发现街上真有几个面相猥琐的汉子在寻人,许是明家还要些脸面,没有大肆宣扬说寻找自家丢了的女孩,只是问有没有见一个十多岁的女乞丐,说是偷了他们的东西。
而已经将她涂成泥人的假小子明朝雨,在一旁鬼鬼祟祟的路过,也没被这些痞子发现。
她先是观察了下这里的物价,又跟着人流走到了城门口,靠着城墙坐了好几日。还去城门口走卒商贩歇脚的茶馆附近坐了几日,白日乞讨,夜晚回到破庙睡觉。
虽然辛苦,但也算有所收获。明朝雨啃着凉掉的烧饼,暗自安慰自己。她发现这里进城只需要交二文钱进城费,不需要路引。这意味着她要是等不到原身哥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城镇。
可不久后,明朝雨又发现,这里的商队,或者是看起来穿着比较好的人,走长路的人,都是有路引的,在经过城门时,将一张纸给门口的守卫一看,便能顺畅同行。
她趁着哪些大商队在城门口的茶馆歇脚喝茶时问了这个问题,有个热心汉子打赏了她一文钱,还回答了明朝雨。
“你这小乞丐,是不是还没出过城啊?哈哈哈。”
“经过你们这溪花镇自是不需要路引,但是经过县城和府城,无论是行商,赶考,还是探亲,都需要路引,不然,什么人都能进县城和府城,那怎么行?”
“这路引啊,也好办的很,只要去你户籍所在的衙门去申请就好啦。”
“今上可是真龙在世,最讨厌那些贪官污吏,你若想去府城投奔亲戚,尽管去,这些官爷不会为难你的。”
“也对,你这没人要的小乞丐,没有户籍也正常,像你这种的,也是去衙门交一两银子,即可开新户,若是有亲戚挂靠,就更便宜些。”
明朝雨将自己的铜板都放在地上,借着月色一颗一颗数起来“一个,两个...”
总共才八十枚铜板,唉,明朝雨盘膝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刚升起的出城的心就被现实狠狠打击了一下。
她已经在这破庙躲藏了五日,这几日她每日只买两个烧饼充饥,又花了三文钱买了个碗,她实在受不了用手捧着喝水,用手抓吃的,买个碗会方便很多,也能防止生病。
又断断续续买了四个肉包子吃,每天吃这干噎无味的烧饼,没有油水和肉,她真的受不了了。
这几日讨饭又得了几文钱,可是这离她能办户口远远不够,要是没有户口,在此地就是奴隶的身份,没有人身自由是明朝雨万万不能接受的。
该怎么办呢?
她真是一筹莫展了,没有钱寸步难行。
但是这溪花镇是呆不下去了,她这身男孩装扮虽然有用,可明家的人万一狗急跳墙,亲自来寻她,说不定会把她的相貌认出来。
她不能冒险。
在这种地方,无父无母的孤女被叔父找到,那怎么处置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就算是把她卖了,其他人也无可指摘。
最后两日,要是再等不到她的便宜哥哥,她就要走了,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赚钱给她办户口。
下定决心后,明朝雨蜷着身子,沉沉睡去。
后半夜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滴答雨声中,两个冒着寒气的人推开了破庙半掩的门。
来者是两个男子,一人身形高大,眉眼处和明朝雨有些许相像衣袖衣摆皆有红色血迹,一脸风尘仆仆,腹部有伤,暗红色血液一直往外渗,要是明朝雨醒着,怕是要被吓一跳。
另一男子是个少年,年纪不大,眉星剑目,眼神却阴郁冰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形容狼狈,但好在身上没有伤。
“殿下,此处便是属下的家乡,溪花镇,属下与家妹约定过,一旦她有事,就在此处等臣。”
少年一言未发,只是朝明朝雨睡觉的地方扫了眼,走到另一头坐了下来。
男子也不恼,先去看了看明朝雨,在明朝雨胸前按了下,摸了摸明朝雨脏兮兮的脸,又转身回到了少年面前。
“臣已经点了臣的妹妹睡穴,天亮之前她不会醒。”
男子倚着破旧的墙壁,歪着身子,费力地从胸前摸出两个物件,摆在了少年面前。这动作牵扯伤口,男子腹部的血迹更深了。
那少年眼神晦暗,只将视线转移到了地上,一言未发。
地上摆着的是一枚金簪和一个玉牌,金簪样式很是精致,但因为在男子胸前按压过,簪头的花朵样子有些许扁。玉牌倒是很完整,影影绰绰的烛光闪耀,映出上面刻着的端肃二字。
“这是两条路,殿下,太子妃殿下临走时嘱托了属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您。”
少年拾起金簪摸了摸压扁的花瓣,他知道,这是母妃给他指的第一条路。
太子妃出自江南王家,王是大姓,江南鱼米之乡,花团锦簇,乃是丰饶之地,又因世家众多,江南子弟多风雅。
王家是江南四大氏族之一,王正青乃是王家当代最优秀的嫡脉弟子,官至礼部尚书,正值鼎盛时,嫁嫡女王娴婉为太子妃后,之后京城王氏一脉愈发低调。
这金簪正是太子妃陪嫁之物。
此时若是去江南,氏族保护之下,隐姓埋名,做个富贵闲人,也可安然了却一生。
但是身负血海之仇,他怎可装聋作哑?
少年将金簪揣进怀里,又捡起了玉牌,指尖拂过端肃二字,将玉牌上的灰尘血迹一一擦去。
这是父王给他指的第二条路,太子平日最是仁和文雅,在文人中声望很高。
昭元二年,太子奉旨主持科考,那届学子可算是太子门生,那届状元榜眼探花等人,是坚定的太子党。
还有一人,二甲进士,袁文栋,字端修,取端正修远之意。此人名声不显,但心思深沉,颇有谋略,暗中入了太子门下,鲜少人知此事。
袁文栋科举后外放至嘉平州远安县做官,嘉平北邻永州,西邻胡庆府,天高皇帝远,他此时去寻袁文栋,可在此地积蓄力量。嘉平州,永州,胡庆府,有不少太子党与保皇党派系官员,未尝不能争取。
可前路漫漫,起事也将困难重重,太子太子妃此番被诬陷杀害,等新皇上位,太子党必受打压,苟延残喘已很困难,保皇党若是明哲保身还好,那些迂腐的,必被清洗。怎好再过苛责,要求他们背上身家性命,去走一条看不到未来的路?
更何况,袁文栋投诚太子虽然隐蔽,但在新皇高压迫害之下,也不乏有被出卖的风险。
“还有第三条路,殿下。”受伤的男子终于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费力地直起身,喘了两口气,摸索着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一张户籍书。
“此地叫溪花镇,隶属沁县,县令游康裕是安惠四年进士,为人刚正不阿,又因为人古板,不懂变通,为上官不喜,升迁艰难。”
而沁县隶属永平州,永平知州狄文林喜好美色,有十八房美妾,但做官还算可以,治下清明,非迂腐或贪恶之辈。
而这张路引上写的名字,叫月祺然。
少年记得,狄文林最年轻的小妾,就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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