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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刺
这个时辰满堂宾客都已散去,只剩些仆从忙里忙外。
镇南将军府的亲兵护院向来轮班守卫,未敢松懈,哪怕是今夜世子奉旨完婚,也无一人饮酒。
黑衣人肩膀中了一箭,被一群手持长矛的护院围住,仍在拼死顽抗,不肯束手就擒。
郭景年目光凌冽,手上握着亲兵刚递过来的刀,喝问:“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
言下之意,不管说与不说,都不可能让他活着出去。
黑衣人不为所动,就这样僵持着。
院里半数都是上过战场的,几名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弦,就等着世子下令。
突然,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跃起,竟带刀直劈向郭景年,短促的“刷刷”声同步响起,那黑色身影在半空中变成了只铁刺猬。
确定刺客死透了,在场的人才放下心来。
郭景年指着那具尸体,吩咐手下道:“去请仵作来验,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
“是。”
变故骤生,阖府都被惊动了。
这时候郭老将军早都歇下了,郭景年顾念孝道,虽然和爹关系一般,但还是决定去问候。
此时,一个亲兵举着火把跑过来,粗声粗气道:“主子,还有一个刺客。”
郭景年临走前,留了一队亲兵守在喜房外。
最靠近房门的两个亲兵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世子,”一个阴柔的声音说道:“妾身做了个噩梦。”
“噢,做了什么噩梦?”声音变得粗犷。
“妾身梦见夫君您骑上马,把妾身一个人留在这里……”阴柔的声音呜呜哭起来。
外边月黑风高,两个亲兵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往旁边退了一步。
亲兵没听见屋里的戏换了一个腔调。
荆昭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世子,在下并非燕公子,您的未婚妻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都城。”
说完,荆昭去把那件织金锦袍穿上,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问道“你不是燕世勋,那你是谁?”
他一甩袍子,又跪回地上,道:“在下是丞相于大人豢养的细作,特来假扮燕公子和您成亲。”
话音一落,他又穿上锦袍,脸上表情变得阴狠,拿起一杆用来挑盖头的喜秤,往前虚空戳了几下。
这回不用排演,荆昭能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正倒在地上。
就连耳边好像也传来了惊叫。
此刻他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昨晚紧张的一夜没睡,今天也就在花轿里眯了一会儿,睡到一半还被噩梦给吓醒了。
总而言之,有什么事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荆昭打了个哈欠,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偏过头仔细听,又是一声。
“噗咚!”
接着房门被大力的拍响了,一个声音焦急地喊,“世子妃……”
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有什么东西穿过身体的响动。
外面静的像一潭死水。
忽然间,喜房的门被轰开了,一个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跨进来,手里的刀染满血迹,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荆昭被盯得后背一阵发寒,脑海里蓦然闪过零星的画面。
手上的剑被打飞,一道银白刀光没入心口,对手握着刀柄往前推动,而自己只能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坠下深渊……
荆昭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踩着锦袍摔在地上,毒蛇信子窜至眼前,他慌忙就地一滚,被削掉了一缕发丝。
巨大的惊吓反而使他冷静下来。
据说那些武艺高强的杀手,能够记住每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这人在世子娶亲之日前来刺杀,难道是认得自己?
黑衣人凶光毕现,“阎王爷居然没收你。”
前有狼,后有虎,荆昭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完了。
下一瞬,近处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还越来越远,伴随着“嚓”的一声,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
荆昭摸了摸脖子,睁眼望去。
郭景年背对着收起架势,却难掩周身杀气,脚边是被生生斩断一臂的刺客,正在不停挣扎哀嚎。
荆昭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下,看向郭景年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温柔,这人只不过冷漠了一点,武力值还是很可以的,起码能提供安全感。
只听世子道:“带下去仔细审,留心别让他死了。”
荆昭:!!!
去特美的安全感!
老子现在的安全感是零!
荆昭什么都顾不上,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去抢那柄钢刀。
然而郭景年绝非泛泛之辈,就跟后背长了双眼睛似的,轻松侧身一躲,将刀换了只手,沉声道:“这个人现在不能杀。”
“我知道。”荆昭不去看他,人跟着转了半圈,只顾夺刀。
两个亲兵进来,准备把那名昏死的刺客抬出去。
荆昭一看,急了。
真等人进了大牢,就来不及了。
郭景年收起刀锋,像一尾游鱼闪到一旁,擒住荆昭的右手手腕,将他拉得近些,不觉有几分恼怒,“够了。”
不料新婚的世子妃理都不理,他只好凭着臂力直接将钢刀钉在地上。
对方立刻面露不善,仿佛他才是今夜行刺之人。
见亲兵已抬着人跨过门槛,荆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把、刀、给、我。”
“不给。”郭景年冷冷道。
得,这下彻底……
荆昭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发黑,往地上滑去。
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骤然松了劲,最后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困了还是晕了。
等恢复了意识,房里只剩下他和郭景年两人。
世子总算良心发现,让他躺在床上。
“大夫说,”郭景年语气淡淡,仅存的关心和说话的字数一样有限,“说你累着了,兼心绪不宁,吃几天药就会好。”
荆昭在内心无声道,好不了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对他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疏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睡一觉。
他刚要闭上眼,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那块玉佩!
“……”
荆昭已经懒得发表任何想法了,只能默默地看向拢着大氅站在床边的郭景年。
“你放心,只要你在这府里……”
听到这句话,荆昭一下子哽住,捏紧玉佩,你小子这时候还不忘重复告白,可是自己真的、真的……只是想睡一觉啊!
泪水不争气的溢出眼眶。
“一哭二闹”之下,郭景年终于走开……去了外间。
***
荆昭根本没睡好。
他梦见自己在房间里打游戏,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他没应声,一群人直接冲进来抓住他,把他投入昏暗大牢。
再抬头一看,丞相和那当护军将军的外甥站在对面,捏着鼻子催促刽子手快快行刑。
世子也被关在隔壁,咬牙切齿,恨不得亲自动手。
荆昭费力地扭动身体,却从床上“扑通”掉下去,摔得结结实实。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看到地上干涸的血迹,他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刺客还被关着!
得赶紧想个办法。
有仆人进来伺候梳洗,荆昭逮着就问,“世子人呢?”
“这,小人不知啊,世子派小人来伺候世子妃,说要一同去向老将军请安。”
请安?
荆昭瞄了眼外面的日头,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早起居然不叫他?
存心想害他迟到。
匆匆赶过去,果然郭景年已经先到了,不仅先到,还笑意晏晏的看着他。
经过昨天,荆昭知道这人只有在人前才不会表现冷漠。
今日郭景年换了一身石青色锦缎袍子,衣襟袖口等处绣着云纹,腰带上还系着一双玉佩。
北襄风俗,成婚后的男女多用成对的配饰。
荆昭不喜欢那些叮呤当啷的东西,什么都没带。
镇南将军郭巍手握六万重兵,自去年伤病发作,一直闭门谢客,昨夜在婚宴上现身,也是用药吊着精神。
大概郭老将军也觉得自己儿子被先皇一道圣旨赐了个男妃有些膈应,只不咸不淡的训诫了荆昭几句,转头去和儿子说话。
荆昭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只听了个大概。
意思是等会儿要带他入宫谢恩。
郭老将军有郡公的爵位,世子大婚,皇帝赐下不少金银珠宝,都快赶上亲王大婚的规格了。
这是个机会。
时间紧迫,就算他提出要去地牢里见那个刺客,世子也绝对不会答应,反而会引得怀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递消息给那一位。
荆昭为自己能争取到有限的生机而窃喜不已。
“那儿子告退。”郭景年起身道。
荆昭跟在后面往外走,将要跨过门槛时,忽然被绊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他整个人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人甚至伸出手臂将他整个人稳稳地扶住。
除了世子还会有谁。
“你要不要紧?”
听得这声关怀,荆昭尴尬的不行,挣脱出来,倚门站定。
这……果然又是在演戏吧?
轻微的“咕咕”声恰在此时响起,郭景年一愣,问道:“难道你还没吃早膳?”
荆昭嘴角微微翘起,顺着这话说了下去,“我饿了,请我吃饭。”
比演技他才不会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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