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桃

　　说起自家的两个儿子，李婶清清嗓子，很是和善的笑道：“小宁啊，你...觉得我家那两个小子怎么样？”

　　宁灼华虽然不太懂怎么话题跳到了这里，但还是认真想了想，“李大哥和李二哥都很不错啊，勤劳能干又孝顺，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好几个婶子都羡慕李婶你呢。”

　　李婶脸上的笑容扬的更高，既然宁灼华两个都觉得不错，等晚上问问自家那两个小子，看看谁愿意把小宁娶回家。
　　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宁灼华，李婶心里暗暗点头，就宁灼华这相貌，说不定俩小子都争着娶呢。

　　到时农忙一结束就办个酒席，来年说不定就能抱个大胖小子诶——
　　李婶喜滋滋想着未来的孙子，也不管这事儿八字有没有一撇。

　　来到地里，李婶大嗓门招呼着，让李家三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吃飧食。这一点也是宁灼华不太习惯的地方，大虞朝的人们一天只吃两顿饭。
　　早上七八点吃朝食，下午三四点吃飧食，让她吃惯了一天三顿的胃着实难受了好久。

　　宁灼华和李婶是吃过了才出来送饭的，因着农忙，大家吃完飧食还会在地里劳作，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收拾回家。

　　头顶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风都是热的，热浪在稻穗尖儿上起舞。宁灼华单独一人坐在田坎边，只感觉头晕目眩，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微微闭了闭眼，试图缓解那股晕眩感，耳边传来稻田里稻穗沙沙作响的声音，更惹得她心烦意乱。

　　李大先吃完饭，捡起镰刀继续割稻子，早点割完就能趁着天气好多晒一晒，这样稻谷才能经得起存放。
　　偶尔直起身子擦擦汗，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田坎边的宁灼华。见她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暗自盘算着等这批稻谷收了，拿去集市上换些钱，给她买点补身子的东西。毕竟，她这样娇弱的姑娘，怎么能一直跟着他们过这种苦日子呢？

　　后一步吃完饭的李二从田埂那头大步走了过来，走到宁灼华身边时，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野果。那果子红彤彤的，表皮光滑透亮，一看就知道汁水饱满，甜得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果子递过去，声音低低的：“宁姑娘，给你吃，解解渴。”

　　宁灼华看着递到眼前跟苹果长得一模一样的红果子，怔愣了一瞬，随即大方接过果子说道：“谢谢李二哥。”
　　‘咔嚓’，一声脆响，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开来。苹果的清香很大程度缓解了宁灼华的烦闷，她仰起脸道谢：“谢谢，苹果很甜。”

　　李二听到她的话，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吃就行！下次……下次我还给你摘。”说完，赶紧转身跑回了田里，继续干活去了。
　　走之前他悄悄瞄一眼宁灼华被汁水沾湿的红唇，黝黑的脸上满是红晕，不过好在皮肤实在是太黑了，宁灼华根本没发现。

　　不远处，李叔也吃完了，李婶便弯着腰收拾着碗筷，眼角余光却将自家两个儿子的举动尽收眼底。她看着老大时不时望向宁灼华的眼神，又瞅见老二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想说不定还真得打起来。
　　她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用胳膊肘杵了杵李老头，兴味十足地说：“看来明年咱家真能抱上大胖孙子。”
　　李叔不明就里，不知道自家老妻在打什么哑谜。李婶白了他一眼，脸上挂起笑朝宁灼华走去。

　　宁灼华对他们三人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看见李婶收拾完碗筷往这边走，赶紧将苹果一分为二，把没咬过的那边分给李婶，“李婶，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李婶接过，心里更是满意非常，还没过门就知道孝顺长辈，品性倒是不错。伸手拉起宁灼华，两人啃着半边苹果往家走去。

　　夜晚，宁灼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蝉鸣与蛙声此起彼伏，有些烦躁的翻了翻身。房间原本是李二的，她借宿的这段时间，李二和李大挤得一个房间。

　　“唉——”宁灼华又翻过身对着窗户，银白的月光跨过窗棂，不由分说给屋内笼罩上一片白纱。
　　“我的空调——我的手机——我的冰可乐——”她直直盯着地上的月光，也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意境。

　　“唉——”又是一声长叹，宁灼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宁灼华实在睡不着，也不在床上跟自己较劲了，掀开被子起身，披上搭在床头的外衣，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农村的夜晚不似城市繁华，只有满天繁星做点缀，夜晚的风倒是凉爽，夹杂着稻谷的草木香味。
　　她借着月光，漫无目的地沿着村中的小路走着，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村里妇人平日里洗衣服的河边。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撒了一把银色闪粉。宁灼华蹲在河边，伸手轻轻拨弄着河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顺着手臂蔓延到心里，带走了心底的些许烦躁。

　　好想回家啊......
　　宁灼华穿来两个月了，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她无家可归了......
　　宁灼华鼻尖发酸，这大虞没有她的亲人朋友，只有陌生的村民，不习惯的风俗，压抑的封建思想和落后的生活条件。

　　水面倒映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却有些分不清这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自己，还是只是一个做了一场梦的山村丫头。

　　忽然，河面泛起一阵涟漪，水波轻轻荡开，一个人影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水花四溅，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灼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惊叫起来，“啊——”接着猛地往后一退，右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河中的人也被她的尖叫声惊到，抬手抹了把脸，看向岸上发出声音的地方。月光很亮，将他的五官照得清晰可见。
　　眉目如画，鼻梁高挺，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身上，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锁骨上，又顺着肌理分明的□□滚入水中。

　　宁灼华莫名觉得有些口干，心想就算是鬼，也是俊美的水鬼。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竟然会有人在河边洗澡。

　　就当他是人叭——
　　宁灼华咽了咽口水，心突突的跳。她虽然是无神论者，但自己都穿越了，说不定这个世界真有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呢。

　　而虞时戚也同样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这个时间河边不会有人，特意没叫人守着，却没想到会撞见一个陌生的女子。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肌肤白皙莹润，虽然穿着荆钗布裙，却难掩姿容，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
　　一双桃花眼因为惊吓睁的溜圆，明亮有神。红唇微张，很显然发出刚才那声惊叫的人是她。

　　两人就这样傻愣愣地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又微妙的气氛。河水依旧在缓缓流淌，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看够了吗？口水要滴出来了。”低沉的男声响起。

　　宁灼华猛地回过神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的样子，宁灼华也不例外。
　　她看看天看看地，又扣扣脚边的土，就是不看站在河里的男人。

　　虞时戚‘嘁’了一声，足尖轻点，掠过河面捡起岸上的衣服，借用大石块挡住宁灼华的视线，速度飞快的换好。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宁灼华脸上的红晕也消退的差不多了。不过虞时戚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嘴角勾起，
　　“早就听人说夜里河边容易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让人说中了，让我碰见了馋人身子的小色鬼。”

　　宁灼华脸上再次爆红，她蹭的站起来，瞪着虞时戚恼羞成怒的吼道：“你乱讲！我哪里是色鬼了？！”

　　虞时戚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我有说你吗？”

　　“你！”
　　宁灼华气的跺脚，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一方面是因为这人不正经的调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确实看人看愣神的不自在。
　　没办法，谁让咱们大女人就是得看一些美色才有力气讨生活啊。宁灼华在心里理直气壮的叉腰，自从没了手机，她都好久没看到这种品级的帅哥了。

　　虞时戚将宁灼华脸上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更是忍不住笑，还真是小色鬼。
　　“你可知道看了人家的身子，可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宁灼华瞥他一眼，双手环于胸前，“行啊，我对你负责，你要嫁给我吗？先说好，我可是穷光蛋，你跟着我可是要下地干活收拾家务一把抓的。”
　　语气颇为无赖，跟村头那个老赖子十成十的像。

　　“哈哈哈哈——”虞时戚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没关系，我有钱，你要不嫌弃我可以倒贴。”

　　“算了，你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能当饭吃的那种，说不定你把我卖了我还帮着你数钱呢。”
　　宁灼华搓了搓胳膊，深夜是有点冷了，还好自己多披了件衣服。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右脚踝钻心的痛，“嘶——”，宁灼华蹲下去撩开裤脚一看，果然肿了。
　　宁灼华痛的眼眶湿润，却碍于眼前的男人，只能强忍着。

　　虞时戚看着她泛红的眼尾，走上前半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语气平静地问道：“可是崴到脚了？”

　　宁灼华抿着唇，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还不是被你吓得。”
　　她本想用责怪的语气，话一出口，却带了一丝颤颤的尾音，尽管是因为疼痛，听在耳朵里更像是无意识的撒娇。

　　虞时戚没有接她的话，低头看向她红肿的脚踝，因为主人肤色太过于白皙而显得十分可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递到她面前，语气淡然：
　　“过来，给你上药。”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我怕你讹上我。”

　　宁灼华接过药瓶，手指触碰到他掌心时，微微一顿。她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便放下心里的不自在低声说道：
　　“谢谢，我自己来。”她拧开药瓶，指尖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脚踝上，动作有些笨拙。

　　虞时戚依旧半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没有多说什么。

　　宁灼华感觉到他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心里却有些乱，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许多。
　　片刻后，她将药瓶盖好，递还给他，适应了脚踝的痛后，宁灼华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好了。”

　　虞时戚接过药瓶，随手放进怀里，见她情绪恢复了一点，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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