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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逢
一从巨大的刚冒出小绿芽的灌木后面,躲着江澜和她的四个侍卫。
时故淡淡开口的一瞬间,挨着江澜的一个侍卫就警惕地拔出了匕首。
然后被江澜一把拍了回去。
她的杏眼瞪着侍卫,用气声说:“她可是仙!仙!仙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个蠢货,就胡乱拔刀,等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惹怒人家……”
“既然江小姐都知道,我是仙。”
江澜猛然回头,从灌木丛的小缝里面,她看见远处的时故,像是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一样,慢慢朝着他们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她走的很慢,也故意把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在一地的枯树枝和松雪上发出了声响。
好似在提醒江澜。
她要过来了。
江澜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心跳都与时故的脚步节奏融了起来。
“那么,江小姐应该也知道,仙人有别。”
“如若小姐仅仅只是因为好奇,那还是请回吧。”
时故在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站住脚步,轻轻地说道:“我现在心情可不太妙。”
刷的一声,侍卫的匕首又拔了出来。
江澜眼神威胁。
放下。
侍卫又不情不愿的把匕首怼了回去。
“江小姐。”
时故再次嗓音温凉地开了口。
她双手拢在大袖里,眼神落在远处虚空的方向,道:“想必小姐也听闻过银羽山。”
“这里都在我的掌控下,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我都知根知底。”
“你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也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银羽山腰总是有一股水汽萦绕着。
刚刚初春,寒气逼人。
露水携着那冰冷,仿佛能蚀了骨。
时故却对这刺骨的寒冷视而不见,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衣,勾出了她那高挑的身体和不盈一握的腰身。
“请回吧。”
时故转了身,继续向山里走去。
“江小姐这一路追过来也不容易,你们家小姐鞋帮太硬,磨伤了脚踝,走路一跛一跛的。”
时故走着,一边掸掸不染纤尘的衣摆,一边嘲讽。
“你们是一点没察觉。”
侍卫立马红了脸,齐刷刷低头看向江澜的脚踝。
江澜眼神躲闪着,不动声色地把脚往斗篷里收了点。
时故走着,右手抬起。
一条银丝带飞出,在她面前结出了一个庞大的阵印。
风雀暗自松了口气。
主人终于肯开阵门回山了。
眼见一道幽暗的阵门缓缓打开,江澜突然从灌木丛里蹭的站了起来。
“仙人姐姐!”
时故迈进阵门的一只脚停住了,转身看她。
江澜被她那平静冰凉的眼神看着,竟有些慌张。
她深吸一口气,把桃木簪从发髻上拔下来。
“您在我这个木簪上布下的……这是什么?”
时故笑了一下。
追了这么远,脚踝都磨出血了,就为了问这个?
怪单纯的小姑娘。
“不是害人的东西,你留着吧。”
时故又转了身,跨进阵门。
阵门闭合的一瞬间,她的声音从阵门里传出来。
像是整片山林发出的悠鸣。
“要是警惕,扔了即可。”
“以后别再来了。”
“山里危险。”
江澜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啪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侍女想帮她的脚踝上药,却被她赶了出去。
“别来烦我。”
她蹬了鞋履,往床榻上一蹦,把脸埋进了被褥里面。
我TM——
我到底要问什么?
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死吗?!
这礼貌吗?!
江澜又突然猛的坐了起来,拿着软枕就开始砰砰砰地敲床沿。
看起来很暴躁。
屋外的侍女战战兢兢地听着,都暗自提了口气在嗓子眼。
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办!
我想回家……
时故回到小院,便进了屋。
也是一言不发。
风雀乖巧地停在了院子的树上,不吵也不闹。
两个时辰后。
风雀悄咪咪地扑着翅膀,飞到了屋子的木窗边,抬了眼往里面瞄。
时故蜷缩在床榻上,光着脚,双手抱着自己,周身包裹着一条单薄的锦被。
屋内的温度几近冰点。
风雀摇摇头,直接掀开窗户,化成了一个小丫头的模样落地。
她走到屋内的火炉前,开始理着里面的木柴。
“出去。”
时故眼睛都没睁,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轻得几不可闻。
风雀没说话,也没出去,自顾自地把柴火堆叠成塔状,伸手点燃了木柴塔下的引棉。
屋内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时不时还有一点火星迸溅出来。
温暖的火焰烘烤着冰冷的屋窖,温度在一点点的升高。
风雀又拎了一壶水进来,把它挂在了火焰上方,然后转头开始捯饬茶具。
“你喜欢的红道山在……第二个柜子。”
时故依旧没睁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懒懒地开口。
但是风雀在干什么,她一清二楚。
风雀打开第四个柜子,拿了时故素来喜爱的清茶。
“难为您记得属下把茶叶收拾到哪里了。”
时故扬了薄唇,道:“怎么?嘲讽我?”
“属下不敢。”
风雀泡好了一盏茶,端到床榻前。
时故又静静地蜷了一会儿,裹着锦被转过身。
她伸出苍白的手,握住了风雀手里滚烫的茶盏。
还冒着热气的清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凉了下去。
风雀:“……”
时故弄凉了茶盏,满意地缩回了手,看着自己手指尖被烫出的一片红。
好暖。
可惜没维持多久,手就又褪成了苍白。
时故把锦被蜷紧,又闭上了眼眸,细眉颦着。
“出去吧。”
风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她重新冲了一杯热茶,放在了火炉边温着,又拎了好几个可移动的小木炉,点燃后,围在了床榻前。
“你想烧死我?”
“属下可没那个本事。”
做完这些,风雀退了出去,伸手轻轻掩上了木门。
关上前,她深深看了一眼时故。
属下宁愿您会被火炉烫着,也不想您浑身冰凉。
大雪封心。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
月亮早已爬上了梢头。
霜华透过树枝,斑驳地印在小院的地上,影影绰绰的。
风雀依旧是小丫头的模样。
她把小木亭里的药钵移开,支起了一口煮着浓汤的锅。
热气袅袅婷婷地盈了满院。
一条银丝带突然从窗棱里探了出来,对着风雀的脑袋又拍又戳。
风雀仰头。
“?”
时故的声音顺着丝带从屋里传来。
“别折腾了。”
“去山脚看看。”
江澜提着个马灯,浑身哆嗦地在山间小道上挪。
WC啊,这里好吓人。
我是什么受虐狂吗!
大晚上的跑出来上山!
江澜牙齿咔咔咔的打着架,又转念一想。
要是白天,她就没机会躲开侍卫,一个人上山了。
该死。
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何苦难为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新时代的、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啊……
一个因为一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大学生。
江澜伸出快冻僵的爪子,胡乱薅了一把脸。
死腿,快走啊。
再不走,等会儿天亮了都找不到她。
江澜昨天在集市上已经向村民打听过了。
仙人姐姐叫时故。
那……
喊她喊时姐姐吧。
仙人肯定比自己年岁大。
喊姐姐也没错。
江澜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里走着,又想。
不对啊,那她肯定比我大好多好多。
严谨一点的说,我是不是应该喊……
祖宗?
咳咳——
江澜被自己的奇葩想法给呛哭。
要是自己一句祖宗叫出口,时故可能会微笑着削了自己。
使不得使不得,等会儿还没回去呢,就葬身在这里了。
江澜一边艰难地提着裙摆往前走,一边拿斗篷裹着手,扒拉开覆着雪的枝条。
这可见度真的不高。
马灯只能照亮江澜脚边的一圈。
前面有什么东西,江澜一概看不清。
万一我掉下去了怎么办?
嘶——
江澜蹲下身,在树丛下提着马灯摸索着,摸到了一根长长直直的树枝。
诶?
好东西!
没有女孩子可以拒绝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
她把树枝捡起来,把上面的多余枯枝和残雪扒干净。
拿这个探一探,应该就能知道前面有没有路了。
嘻嘻。
不会有人比我更聪明了。
然后下一秒,聪明的江澜就一脚踩空,尖叫着滑了下去。
“你大爷——”
江澜当机立断的用最快速度拉紧了斗篷,裹住自己的全身,一路咕噜咕噜地顺着坡滚了下去。
她努力的把自己裹紧,就腾不出手来抓住可以让自己停下的东西。
就这样一路撞着石头滚了下去。
雪里藏着的尖利的石头戳着她的腰身过去,在她身上碾出了一块块淤青。
她抱着头也没用,倒挂着滚下去,额头撞上了一块巨大的枯树桩。
“好痛……”
怎么还停不下来!!!
就在江澜已经快达到可以飞出银羽山的最大速度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衣领。
江澜刷的一下就停住了。
她眼前天旋地转的晕了好久,才恢复了基本视力。
马灯早就不知道被她甩哪去了,除了面前被透过树梢照进来的月光洒亮的一块地方之外,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而那块地方,没有了积雪覆盖,黑得深不见底。
劫后余生的江澜颤着手,触了触额头剧痛的地方。
触到了一手殷红的血迹。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妈妈……”
她在雪地上努力坐稳,手足无措地到处摸自己身上摔疼的地方,摸完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把她揪住的树桩。
结果一回头。
对上了黑夜里一双闪着光的银色眸子。
那眸子还眨了眨。
噗叽——
江澜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吓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傻逼校园跑。
风雀单手揪住晕过去的江澜。
“?”
“不是。”
“我这么吓人?”
风雀伸手点住江澜的额头。
视角共享。
她看见了江澜闭眼前看到的那双银眸子。
风雀沉默了。
好像……是挺吓人的。
风雀转向虚空。
“主人,现在怎么办?”
“把江小姐送回去吗?”
一道阵门凭空出现。
“带上来吧,把伤口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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