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基本法

　　午休铃响过十分钟，苏晓晓咬着自动铅笔尾端的橡皮，看着郑依依转过身来时校服口袋鼓起的直角轮廓。前桌女生神秘兮兮地推来半包浪味仙，番茄粉的酸甜气息混着圆珠笔油墨味："用两包魔芋爽换你的政治笔记，成交不？"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塑料筐拖地的声响，英语课代表抱着一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从走廊闪进来。苏晓晓注意到最底下那本紫色封皮微微翘起，露出红烧牛肉面铝箔包装的反光。前排男生迅速把桌洞里成箱的矿泉水推进去，校服下摆扫过金属桌腿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现在都流行用辅导书夹带私货了？"林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马尾辫梢还沾着储物柜铁锈。她怀里泛黄的班费收支表摊开在课桌上，计算器液晶屏映出镜片后闪烁的眸光："上学期收纯净水押金利润率37.6%，如果按这个公式......"

　　苏晓晓的余光瞥见陈安然倚在后门框上。那个总在奶茶店晃悠的女生正把数学书竖成屏障，指尖转着张印有"买十赠一"的会员卡。阳光穿过她耳侧碎发，在习题册扉页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某种未破译的密码。

　　"晓晓你看这里。"林小满的圆珠笔尖点在三月收支栏，"班费结余843块，正好够首批采购。"她突然压低声音，笔帽戳了戳储物柜方向。苏晓晓顺着望去，三个摞在一起的纸箱从柜门缝隙探出边角，脆脆鲨包装上的小熊猫正在融化的巧克力雪山旁挥手。

　　物理课代表开始分发试卷时，苏晓晓在粉笔盒里摸到叠成方胜的便签纸。林小满的字迹工整如印刷体，在牛顿第二定律的讲解声中展开成采购清单：压缩饼干20袋、明治蘑菇山巧克力15板、珍宝珠棒棒糖混合装......她咬着下唇在空白处画了只流泪的泡面，推回粉笔盒时撞上陈安然若有所思的凝视。

　　夕阳把值日生的影子拉长在黑板报上，苏晓晓擦去椭圆方程时故意留下半截导数符号。林小满借着整理讲台的机会，把进货方案塞进多媒体设备使用记录本："今晚八点东门快递柜，用美术写生筐打掩护。"粉笔灰在光束中起舞，落在陈安然突然出现的拖把杆上。

　　"听说奶茶店冰柜下层，"拖把头在地面画了个潮湿的圆圈，"能暂存需要冷藏的货物。"陈安然的声音比拖把划过瓷砖的声响更轻，生活委员查卫生的脚步惊飞了窗外麻雀。苏晓晓看着湿漉漉的水痕漫过自己球鞋边缘，忽然想起储物柜里脆脆鲨包装的异常软化。

　　晚自习下课铃惊醒了昏睡的吊扇，苏晓晓在楼道里撞见抱着快递箱的陆远。体育生小麦色的胳膊上还沾着篮球场红漆，纸箱侧面"美术专用"的印章被汗水晕开。她帮忙扶正险些滑落的箱子时，听到里面传来糖果碰撞的细碎响动。

　　手机在熄灯后第三次震动，班级群跳出条匿名消息："求充电宝，两桶老坛酸菜面换！"苏晓晓数着夜光贴纸翻转手机，月光漏进窗缝照亮墙角的写生筐。帆布缝隙间探出的棒棒糖纸折射出细小光斑，像偷溜进来的星星坠落在少女枕边。

　　床板吱呀声中，她摸到林小满塞来的进货单背面有行小字："利润率修正至42.3%，已扣除陆远的运输损耗。"而陈安然傍晚那句未尽的提示，此刻正随着走廊尽头的冰箱嗡鸣，在潮湿的春夜里悄悄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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