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道

　　那天，家里的吵闹声打破了所有表面的平静，阿娘多年积攒的委屈终于爆发，回家看着阿爹那副德行，心一横，寻思着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向阿爹提出和离。

　　阿爹听后，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一阵寒风吹过，先是惊愕，随后扭曲成一种让人陌生的模样。

　　“和离？”阿爹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冬天的寒风还冷，“你以为你离了我，能去哪里？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除了这破家，还有谁会收留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向阿娘的心。

　　阿娘白了他一眼，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喝西北风也比在这儿受你窝囊气强！”

　　阿爹见我娘不买账，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喊：“你看看你，除了会洗衣做饭，还会干啥？离了我，哪个冤大头会要你？再说这孩子，孩子要是没了爹，以后在村里，就是被人欺负的命，这可都是你的错，都怪你这个当娘的，净干些糊涂事儿！”

　　阿娘气得浑身直哆嗦，可还是梗着脖子说：“孩子跟着你这么个爹才是真的造孽！我眼瞎没挑个好丈夫，带着丫头跟着遭罪！”

　　阿爹一听，脸涨得跟猪肝似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阿娘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阿娘站稳了脚跟，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大声吼道：“你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没完！”说完，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我们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是到了姥爷家。

　　姥爷看到阿娘脸上挂的彩，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把我们让进了屋，我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被痛苦所取代。

　　二嫂端着饭菜上桌，故意把一盘已经有些蔫了的青菜和一小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咸菜重重地放在阿娘面前，那动作大得像是在发泄不满。

　　阿娘看着眼前这可怜巴巴的饭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碗筷准备吃饭。我握着筷子想说点什么，刚想开口，阿娘便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别出声。

　　二嫂一边夹着碗里的肉，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呐，在婆家待不下去，跑回娘家来，还指望能吃香喝辣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可不是自己家的，做人还得识趣点，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说着，她还故意瞟了阿娘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阿娘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地往我碗里夹菜，轻声说：“多吃点。”看着阿娘隐忍的样子，我感觉眼眶酸酸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一口饭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二嫂见阿娘不搭话，像是觉得还不过瘾，又接着说：“当初嫁人的时候，风风光光的，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呢，灰溜溜地跑回来，往后啊，可别指望娘家一直养着，我们自己的日子还紧巴巴的呢。”

　　阿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她还是强忍着情绪，放下碗筷，平静地说：“二嫂，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饭我也吃不下了。”说完，便拉着我起身离开饭桌。

　　二舅赶忙起身拉住了娘，回头呵斥着二舅母“那饭塞不住你嘴啦？”又转过头对着阿娘说“吃饭吧”把带着肉末的盘子递给了娘，我回头看到二嫂脸上的神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娘要和离的事像刮风一样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姨三姨很快也来了。

　　大姨一进屋，就拉着我娘的手，叹了口气说：“啊，听说你要和离？可不能冲动啊。你想想孩子，没了爹，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三姨也在一旁说：“是啊，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离了婚，你带着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阿娘抬起头，眼眶里全是泪水：“大姐，三姐，你们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大姨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不对，可离了婚，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以后的日子太难了，男人嘛，总会犯错，给他个机会，让他改。”

　　三姨接着说：“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帮衬不了你多少。为了孩子的将来，你可得好好想想。”

　　阿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我不能因为怕日子难，就一直待在那个火坑，我要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二嫂这时又冒出来，阴阳怪气地说：“说得好听，你以为你能给孩子什么好生活？带着个拖油瓶，哪个男人会要你？我看你就是自不量力，还想着和离，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

　　阿娘愤怒地看向二嫂：“我的事，不用你管！”

　　二嫂却不依不饶：“哼，你还来劲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了娘家还这么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指望娘家给你撑腰？你看看咱爹，他会管你的死活吗？”姥爷坐在一旁，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对二嫂的话毫无反应。

　　大姨和三姨继续劝着我娘：“闺女儿，再好好想想吧，和离可不是小事。”

　　阿娘看着她们，心中满是痛苦和纠结。

　　夜很深了，阿娘抱着我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阿娘的眼泪不停地流，滴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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