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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孩
明禄384年秋。
京城西市迎来了又一个热闹忙碌的早晨。不宽的市路人头攒动，喧嚣一派，好不快意。红日独悬，远处山峦绵延，天朗气清。只见京城楼筑高低错落，鳞次栉比。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在晨雾未散的半空穿梭回荡。
“京城果然非同一般！这辰时还未到，就这么热闹了？”一位身穿粉色莲衣的清秀少女，头顶绾髻，眼神炯炯。润红的脸颊，小巧饱满的红唇。嫩白纤细的双手捧着一张色香诱人的胡饼。睁大眼睛，好奇地扫视着整条市街。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哈哈哈，这柳七郎作的词果然不假。这繁华市井倚靠着娇花嫩叶，有溪流和鲤塘、也有锦树和石雕。噆噆，京都熙翡，果然名不虚传！”
才说罢，粉色莲衣少女的眼神突然被一家摊位吸引住了，本就有神彩的眼睛，这下自更加明皓。
“这位阿叔，来一篮子的玉露团。”少女道。
“好嘞！”那个卖小食的中年男子应和道，手脚麻利地装了一篮子的玉露甜食。
在这时，少女注意到中年男子脚旁蜷缩着一位小男孩。小男孩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皮肤又脏又黑，神情暗淡，双眼无光，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阿叔察觉到了少女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哦，这个男娃是我亲哥最小的孩子。我哥前几天就走了。我就替他照顾一下。”
少女觉得男孩可怜非常。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玉露团，递到男孩的手边：“没事，吃吧。姐姐请你。”
男孩依旧满是警惕和害怕。抱着身子，不断往后挪动，眼神迷离。
少女见男孩如此害怕，便收回手，微笑地凑近了一点，温柔地说道：“那姐姐走了，你要和你叔叔好好过，好吗？”。
男孩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不舍。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没想到却比着手语。
阿叔的表情不再轻松，半天才说道：“这孩子也是命苦，几个月前，没了舌头。也说不了话了。”
少女：“可报官了？”
阿叔面露难色：“报了。这官府······嗐！再说了，这是家里事，不好外扬。”
少女见这位阿叔表情勉强，深感不好再追问下去。
少女对男孩轻柔地说：“那，姐姐过几天再来看你，如何呀？”
才走离小摊没几步，几个同为摊贩的妇女便围在了一团。她们都叽叽喳喳，抱着手。有的脸上是可怜他人的神态，有的则是有些害怕，也有的是好奇。粉衣女子敏锐地听到了几句话——
“最近怎么不太平。”
“对呀，京城李庄昨天又出事了。”
“别看现在表面没事，是因为事情还没传出去。”
“那些人报官了吗？”
“我记得那几家报了官。但像这个卖玉露团的张家就没有。”
“嗐，是家里出的。”
“再说了，报官难道还有用？很多都是他们······”
“快别说了，被别人听到就担心要引火上身了。”
“走，散了。”
粉衣少女听到后，仿佛也未曾有多么吃惊。心想，“还好我有心理准备。看来，确是真的不太简单。”。
粉衣少女一改之前的轻松，面上的笑容有些许凝滞。她下意识地摸摸配在腰间的剑。
那剑藏在粉衣少女层层的莲衣之下，被包裹隐藏地很好。
她长舒一口气。每次有所心乱，摸摸自己冰冷的剑就会平静下来。
少女想起了什么，摘下自己的背囊，玉白似削葱的手指小心夹出一封信。他破开信封，仔细地看信的内容。
“掠鸿楼？掠鸿楼是个什么地方？”少女看罢喃喃道。
“不晓得那泼皮竟举起三青龙纹锤，狠狠踹了坐骑一脚，那铁血马仿佛通了灵，说时急那时快，就直蹦咱们释朝第一将军尤统帅而去。”
就在西市唯一大一些的空旷之处，一位说评书的正在慷慨激昂地唾涕横飞。表情掺和着动作，让人简直出不了戏。
这话音停顿的时间里，那些坐在竹椅上的听客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掌声，互相之间说的也全是一些赞赏尤将帅的言语。
听到了不绝地掌声，做了几秒钟的停顿，倒是越发地兴奋激动，继续道，“这尤将军哪里会怕？霎那时，只见他凤眼微眯，收束目光，嘴角一抹鄙夷之笑。任由那厮执锤直来。”
场下又爆发出了绝响。有些人甚至把手掌举过头顶，嘴里尽是呼喊。
“是尤将军！”少女眼里满是欣喜，一溜烟，纤瘦的身躯轻松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如同江河中的细丝，向漩涡中心游去。
“好！”少女和其他听客一起欢呼。
坐在最前一个七旬老者，慢慢捋着白胡，呵呵着说：“自古英杰出于后生呐。后生可畏。咦呵呵呵。”
再听了一会儿。少女隐约觉知，自己的衣裙角被谁不停的扯着。她低头一看——
少女惊讶道：“是你！”
扯住裙角的竟然是刚才遇见过的哑了的男娃。
哑孩不停点头，神情慌张。
少女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叔叔呢？”
哑孩焦急地挥舞着手，眼睛急得噙满泪水。
少女：“别急，慢慢的，我们慢慢的，啊。”
哑孩没有再乱挥，而是直接不停地用手掌做抹喉地姿势。眼泪直扑扑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一股凉意从少女的脚跟直蹿上天灵盖。“你带我去！快！”哑孩听后，直接拉上少女的手掌，从人群中艰难穿行。
哑孩带着少女快步经过大街小巷，从热闹的戏台一直走到偏僻的小胡同。
渐渐的，少女的心情从紧张变为了怀疑，心里直打起鼓来：“你要带我去你家吗？”而此时的哑孩却已经一声不吭。哑孩握她的手握得极紧，她试图把手抽开，却做不到。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少女再次试探。而哑孩的手握得更加用劲。
少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正准备抽手，翻墙离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后脑勺一下子的钝痛让她猝不及防，麻木感放射性地延伸开来，视野慢慢得变黑，感官也慢慢消失。她意识到，她反抗地还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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