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友

　　提起这个没有比酒吧更好的去处，他来的时候里面刚暖场放眼望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晃动的腰肢，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混合着人们的欢笑和dj，显得格外喧闹。
　　他站在门口快速扫了一眼向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走去，那里坐着几个长发女生和这里其他人相比较看着玩的不是那么花哨，走近一看桌上果然也是些无聊的小游戏。

　　沈夏过去和人家拼了个桌。
　　旁边最热情的那个女生逮着空就往他身上凑，沈夏有些不适应也没空感觉到心跳不跳了一不留神就输掉了游戏。

　　他运气算不错抽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小任务，牌刚放回去就有女生高声打趣其中还夹杂着隔壁兴奋的口哨声：“弟弟，可以选我哦！”
　　此话一出她男朋友脸色顿时变得黑沉沉的，但又没资格制止只能将目光重新放在掌握主动权的沈夏身上。
　　这一看，他忽然发现沈夏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姿容俊美、凛月横枝般的男生，只不过站在暗处一动不动乍一看跟店里摆的假人模特似的，有些瘆人。
　　他扫了一眼，不知不觉中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沈夏斟酌着开口：“这个任务我不做了，自罚三杯可以吗？”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制定的任务不难基本没人会抗拒，况且惩罚用的酒都是高度数的，目的是震慑，若要是真喝了又酒量不好，那不纯属找罪受。
　　那名挤了他一个多小时的女生，视线扫过桌上唬人的百龄坛，面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游移不定的询问：“学弟，你确定，桌子上的酒可不是啤酒，只喝一杯都得迷糊一晚？”
　　沈夏慢吞吞的解释：“我妈不让我和除对象外的女生搂搂抱抱。”

　　都是成年人，他这么一说桌上好多人都为他鸣不平。

　　“你妈管的太宽了吧，要我说今天就放肆一次。”
　　“就是，几分钟而已，来这玩儿的没熟人，你不说我不说你家长是不会知道的。”
　　“我也这么想的，快点快点！”

　　“……”

　　众人七嘴八舌，快劝出花来了，沈夏仍不为所动。
　　他左手微抬将那杯盛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拿了起来，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跟着凑了上来，把他手里的酒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杯底与的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夏不明所以的回头，旋即看到了一身黑的陆春予，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因他的到来场面突然有些躁动，沈夏不确定陆春予能不能听到这一声。

　　男生看都没看他一眼，面向其他人声音冷的似夹了冰：“我加入你们的游戏，然后和他抱三分钟可以吗？”
　　其余人没想真闹出事，连忙道：“可以，你俩抱吧。”

　　闻言，陆春予扭头没有丝毫预兆的把沈夏拽起来揽在了怀里。

　　周遭气味杂七杂八，这一抱他怀里的那股冷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沈夏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男生抱的松松垮垮，甚至可以说不算是一个拥抱，但这一刻沈夏的心跳却乱了套，一声一声响的好像要呼之欲出。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沈夏感到别扭，拽着衣摆在他怀里动了两下。

　　陆春予身子僵了两秒，随后沉声道：“学长，你不会喝酒，下次玩游戏输了，可以抱男生，桌子上摆的那些酒即使酒量好的人也喝不了几杯。”
　　他语气里责怪的意味，太明显。

　　沈夏哑然，声音有几分闷：“你怎么看出我不会喝酒的。”

　　此话一出隔了十几秒都没有被回应，他以为男生不会再开口了。
　　几秒后，陆春予却突然道：“会喝酒的人，不会没有犹豫就把那杯倒满的威士忌拿起来。”
　　似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凶，他稍微放软了语气：“你们玩的喜欢玩的小游戏大多都有漏洞，你能考上淮大脑子肯定转的过弯，为什么不选男生？”
　　沈夏也在纠结这个问题，这么想着那一瞬间的烦闷又冲了出来，席卷他的大脑。

　　计时的女生猝不及防的喊道：“时间到了。”

　　沈夏从他怀里退出来，没有作声。
　　心底却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陆春予好像只是路过，没有等到回答便抬脚往门口走。

　　沈夏在这没有熟悉的人，转念一想便拿上东西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散乱的人群，一首音乐结束后，陆春予在吧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他腿长，酒吧凳子有些短，必须要半敞开才能坐的舒服点。

　　沈夏站在他旁边一时竟不知道是走是留，就那么站在了他边上愣了一小会儿。
　　陆春予没管他，长臂微抬捞起了桌子上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缄默地喝了几口。
　　灯光扫过，杯底折射出一块晃动的光斑，正好落在他眼睛里，清晰照出那双黑眸中淡淡浪感。

　　酒吧里处处都是这种人，但他这一套动作下来却像是一个个例，如果说之前那一眼是冷冽孤峭的陌上君子，那第二眼就是浑身长着尖刺的白色野蔷薇，可以欣赏，却不可攀折。
　　简单点来说，就是近身即觉凉让人无法掰动分毫的高岭之花。

　　沈夏能猜测到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所以才来帮自己，正想道声谢。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青年，他笑吟吟的指着自己和陆春予问：“你们是情侣吗？”

　　沈夏老实道：“不是。”

　　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是就好，我刚刚在那边就注意到你们了，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他话落变魔术似的不知从那里掏来一张纸条，递给了旁边喝酒的陆春予：“帅哥可以加一个微信吗，我很会叫的。”

　　现在的gay都这么直接了吗？
　　身为吃瓜群众的沈夏觉得不可思议。

　　他把那张纸条接过来又给他递了回去，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刚刚吵架了他正在跟我闹别扭呢。”

　　青年混迹情场多年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把纸条重新递到了陆春予面前。
　　两人都直勾勾的看着陆春予，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男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下一秒杯子落地的脆响与他冷漠的声线一同传来：“他的确是我男朋友。”

　　青年明白了，但还是没放弃：“虽然我长的没你男朋友好看，但是我在那方面很会玩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或者留个电话私下约一炮也行，我就在这一片，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随叫随到。”

　　他这一整句话说完，沈夏整张脸已经红到不能见人了，酒吧的氛围灯一照纯的人心尖都跟着颤起来。
　　青年见此，又补了一句：“你男朋友没试过吧，要是他不建议的话，咱仨可以一起。”

　　——

　　沈夏没见过这种的，拽着陆春予跑了出去。

　　酒吧外，暮色朦胧，空气里的那点余温热的人喘不过气。
　　陆春予视线凝聚在自己的手腕上，过于强烈的视线让沈夏刷的一下就松开了对他的禁锢。
　　“那个天色不早了、你饿吗？”

　　昏黄路灯下，陆春予垂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你饿了。”

　　沈夏点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面：“我想吃米线你去吗？”

　　弯道有风吹过，陆春予掠过他红透的耳尖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消息，淡淡道：“去，正好饿了。”

　　这条路挤满行人，随处可见上班族和背着书包的学生，两人混迹在人群中往前走。
　　米线店没有什么人，刚进去就传来老板十分热情的声音：“两位帅哥吃什么？”

　　沈夏看着墙上琳琅满目的菜单，声音已经正常不少：“这家店麻辣米线看起来挺好吃的，你吃什么？”
　　陆春予看着下面辣极了的图片，无所谓道：“跟你一样吧。”

　　10分钟后，一碗飘满辣椒碎片和红油的米线被端到了两人的眼前。

　　空气里飘散着呛人的辣椒气。
　　老板实诚的要命，图片与实物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陆春予往沈夏碗里看了一眼，随后十分缓慢的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小根米线。

　　“咳咳咳……咳咳”

　　沈夏赶忙抬头：“你没事吧？”
　　陆春予依旧是那副神色，声音却夹杂了一点沙哑，有种别样的感觉，很涩。
　　沈夏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乐道：“这家店在学校附近挺有名的，我当你能吃辣呢？”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你不能吃辣干嘛还要麻辣的，别告诉我菜单上那么大的特辣三字你看不见。”

　　“不是”陆春予认真道，“之前学过，我以为我能吃辣了。”

　　“为什么要学吃辣？你要不能吃辣的话不吃不就好了。”沈夏不理解。
　　陆春予收敛神色，手下又夹起一小根：“没什么特殊原因，非要说的话算是挑战。”

　　沈夏愕然：“你们学霸怎么什么都要挑战，我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陆春予“嗯”了声，补充道：“你也是学霸。”
　　许是真的受不了这个辣度，余下的时间他都在玩手机，为了不让人等太久沈夏加快了速度。

　　陆春予刚开始没发现后面明白了，冷不丁蹦出一句：“慢点吃。”

　　沈夏被他吓的猛地咳了两下，缓过劲时眼角被逼出一滴泪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很狼狈的样子，放在他这张脸上却很色，像故意勾引人一样。

　　陆春予下意识想别开脸，身体却僵在原地。
　　同时，他能感觉到有几个人从斜后方投来视线，直至少年莫名其妙地撇过去才收走。

　　—

　　陆春予最后又回了Sweet 酒吧，他的酒杯还在，里面换了一种闻着像葡萄汽水的酒，看着蛮好喝。
　　许樵风在跟员工聊天见他回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幸灾乐祸，凑过去乐道：“陆哥干嘛去了，怎么弄的一身饭味。

　　陆春予懒得搭理他，许樵风哼了两声又道：“那男生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
　　他语气十分笃定好像事实当真如此。

　　许樵风建议道：“我看他牵你跑的时候头也不回，明摆着是对你有意思呀，要我说你直接把人带去酒店往床上一推一压比什么都管用。”

　　陆春予这下不作声了，看的人心里发虚。

　　许樵风：“……”
　　他暗暗唾弃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把这个冷漠的男大叫来。

　　淮大有门禁，陆春予后面又呆了一会儿才打算走人，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许樵风故意吐槽的一句：“犟种，以后有你受的。”
　　夏末的酒吧，是空调遗留下的冷金属味，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人不小心撞了他手臂一下。
　　仅一个抬眸，人便又走了。

　　许樵风饶后有兴趣的瞧着那人落荒而逃，手扣在桌面轻敲着，问道：“话说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喜欢女生，性取向也是会变得好吧？”

　　回忆在脑海重映，陆春予黑眸阖上又睁开，字句从齿间滑出来，不带热度：“他是真的直。”
　　“那你就不能把他掰弯吗？”许樵风看着他这张帅脸十分不解且气愤。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陆春予没兴趣耗费时间和他剖析一下自己的心理想法。
　　半响，看着他手里的酒器，威胁道：“我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再多管闲事小心我告诉堂姐你没有出国留学，让他来淮扬把你捉回去。”

　　话落，许樵风瞬间矫揉造作的哭起来，酒吧足够聒噪，但陆春予还是捂了下耳朵。
　　在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下，没人知道他的心在不久前以及现在快的要飞起来。
　　反复播放着，一个人临终的告白。

　　——我喜欢你
　　——要不，咱俩试试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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