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的对手

作者:长风不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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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王员外一身空空荡荡的旧黑袍,一头星星点点的新白发,整张脸是伤心过度的灰白色。坐在堂屋,抚着胸口,手里端着一杯参茶,“亥时三刻是什么意思?”

      燕圭答道:“您知道,何必问我?这是令媛的去世的时辰。”

      王员外重重放下茶盏,“我问的是谁告诉你的!”

      女儿死在闺阁中,实在算不得光彩。偌大个王府,只有王员外,大夫人,和极少几个负责下葬的心腹知道具体情状。

      女儿不爱出门,常把自己锁在楼里,这本无伤大雅。直到有一天,侍女跌跌撞撞跑过来,说送给小姐的饭菜好几天都没动了,破门一看,人都凉了。

      不敢声张,流言蜚语总是不好听的,若传出了什么,王府几个待嫁的小姐还怎么见人?就请了杵作简单验个尸,一番折腾后就匆匆下葬了。

      其实女儿死之前,就早有异状,先是终日以泪洗面,再是夜半时被人看到立在墙上,如此种种,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外面总说这个女儿是被虐待至精神有异,不堪重负,自杀致死。

      燕圭双手合十,“我自己看出来的。”

      王员外揉一揉眉心,“小师父,你远道而来幸苦了。这样,只要你把嘴闭紧,价钱随便你开。”

      燕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原本是为了还两个大包子的机缘而来,机缘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不像加减乘除一样能轻易算清。具体怎么做,做到什么地步,全凭良心。

      可现在看来,王员外似乎并不非常在乎他女儿的死因,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燕圭想了一会,说:“令媛死因有异,不过斯人已逝,这些身后名声计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小僧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告辞。”

      王员外没说话,任他一步步往外走。这时,屏风后传出一个声音,“留步!”

      一个少女绕出来,双眼含泪,“道长,你说飞琼姐姐死因有异,真的吗?”

      燕圭还未开口,王员外先呵斥:“飞花,闭嘴,谁准你出来的!”

      飞花不理,仍看着燕圭,“你说是不是真的。”

      燕圭说:“是。”

      飞花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下,不仅是王员外,王夫人也从屏风后绕出来,劝:“飞花,听你爹的话,回去吧,别闹了。”

      燕圭说:“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不查清楚,只怕府中不得安宁。”

      王员外这才如临大敌,问:“怎么查?”

      燕圭问:“下葬了吗?”

      王员外点头。

      燕圭说:“挖出来,开棺!”

      大夫人说:“不行!我这还有两个闺女呢,又是请法师又是开棺的,闹得这么大,她们怎么活?”

      王员外说:“难道不明不白死个人,名声就很好听么?”

      飞花也说:“爹爹,查清楚吧,到底是谁害了飞琼姐姐。”

      王夫人还要再说什么,王员外想到燕圭那句‘府上不得安宁’,心下一横,大手一挥,下了决断,“开就开,今晚就开!”

      。

      夜半,明月高悬,是个适合盗墓的好日子。燕圭和王员外坐着马车,马车外簇拥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侍卫。

      飞花大吵大闹一定要跟来,王员外没有办法,只好让她乔装成侍卫的样子,跟在燕圭身边。

      越走,泥土越湿滑,轮子陷进泥里,坐马车反而没有走路快。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徒步到坟地前。

      坟包的土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与地表的颜色不一样,更浅一点。坟前一块小小的碑:未嫁女飞琼之墓。

      燕圭立在坟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他皮肤白得妖异,此时在月光下别有一番凄艳的美。王员外没心情也没那个意思去欣赏,只是瞧了一会燕圭,把自己瞧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燕圭念完,睁开眼睛,轻声说:“王大人,人死后的执念无非仇怨情爱,趁现在还未开棺见人,您和我说说,您的女儿平生与谁交好,又与谁结仇吧。”

      王员外真心实意不敢隐瞒,但想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说:“我对这个女儿平时不太上心,家里的事都是夫人操持,见笑了,唉。”

      其实这是燕圭头次出师门,长到这么大与师父师兄之外的人打交道的经历屈指可数,所以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王员外话里的自责。燕圭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的飞花,“你说。”

      飞花披着侍从的男式衣袍,但并不把自己当成男性,被燕圭这么看一眼,她心里骇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没有,姐姐不喜欢出门,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她不会与人结仇的。”

      见燕圭面上神色淡淡,她又补了一句:“真的,我很了解她。”

      燕圭听完,挥手叫侍从掘墓。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刨人家坟,这实在是不太够意思。燕圭心里默念一句莫怪莫怪,又忽地想起什么,问:“王大人,这位姑娘的生身母亲,是您夫人吗?”

      王员外摇头,“她娘死的早,现在的夫人是续弦。”

      见燕圭若有所思,王员外又补一句:“她六岁时娘就死了,是不是生身母亲,关系不大吧?”

      王员外自己也有些心虚,他又何尝不知亲生的再怎么疼也隔层血脉。

      飞花垂下眼,不说话,倒是燕圭真心实意地说:“嗯,关系不大。”

      他师父说燕圭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燕圭并不是很相信,但师兄也赞同似的点点头,燕圭于是半信半疑。

      虽然燕圭和师父没有血缘,但师父的确是把他当眼珠子,真疼,不过揍他的时候也是真疼。师父对他好到一定地步了,连带师兄也理所应当地认为燕圭就应该被宠得无法无天,没皮没脸。

      侍从支了几个架子,把棺材吊出来,搬到一处空地上。棺材黑压压的,裹着一圈新鲜湿润的黄泥。

      紧接着,侍从又忙活着撬棺材钉。燕圭看了一会,忽然说:“不用撬了。”

      “什么?”一个侍从抬头,敢情这个道长把自己当骡子遛?都临门一脚了硬生生要收回去。

      “不用开棺了。”燕圭一字一顿地说:“里面已经没有人,或者说,没有尸体了。”

      “不可能!”王员外打断:“老夫亲自看她下的葬,尸体不在这里在哪?”

      飞花紧紧咬住下唇,不说话。

      燕圭说:“可能有很多,不过我猜的是有人在下葬后把棺材刨出来,盗走了尸体。”

      王员外根本没法相信他说的话,冲侍卫喊:“愣着干什么?开棺!”

      燕圭不出声,随他去了。飞花也是胆大的,上前几步,死盯着侍从的动作。

      月明千里,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叮叮当当的锤撬声。忽然,飞花大叫一声,“爹爹,你快过来看!”

      王员外咬紧牙关,像即将被审判的罪犯。大步向前,伸头一看,棺材里轻飘飘的,躺着一件素白,纤尘不染的白衣。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王员外大叫一声,竟然直接昏死过去。王飞花脸色苍白,浑身冷汗,越过层层侍从,直看向燕圭的眼底。

      燕圭闭上眼,心里轻叹一声,心道这两个包子可是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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