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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监控室,姜北江推开门:“你好。”
小贺上下打量了姜北江一圈,了然道:“是姜先生吗?”
“是。这是酒吧里的污染物,能把它们收起来吗?”
小贺拿出一大堆金属盒,盒内衬是一整块的青玉,看这大小,估计是准备一根一根地装。
他戴上手套,从姜北江手里接过玫瑰,扔在桌上,“只要不直接接触污染物,一般来说就不会被污染到。外界有传污染像病毒一样,碰过了就会留在身上的说法都是造谣,所以你现在也不需要洗手消毒——当然,如果嫌脏洗洗也可以,但要先签了这个。”
姜北江接过,是份保密协议。
他拿起笔飞快签下自己的大名,还问:“我不用加入研究所的?污染者不该都要加入研究所吗?”
小贺把盒盖盖上,电子锁扣好,显示屏开始读进度条,“你只是接触,没进过污染世界就不算污染者。污染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可是……”姜北江刚要说话,盒子却插口道:“未检测到污染物,请确认装置内物品是否携带污染或检查装置是否故障。”
小贺皱眉。
污染者一定程度上可以感知到污染物的存在,方法或许有差异,但殊途同归。
小贺动动鼻子,血腥气直冲头,的确是有很浓的污染在附近。
他顺着腥气最浓的方向看去——姜北江无辜地站在那里。
狐疑之下,小贺拿出单向检测器,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显示屏上随他的动作极灵敏迅速地成像了一副平面污染分布图。
红色的点状分布中,最大,最浓重,最不详的那一片,依旧属于姜北江。
“怎么回事?”
姜北江语调轻扬“嗯?”他自己不管往哪边看都有透明的黑气,只觉得这污染物的气息格外浓重。
“怎么会?所有污染物携带污染都转移到了你身上?!”这简直闻所未闻!
如果污染物的污染可以转移,那是不是即使姜北江远离污染物也还是会被拉进污染世界?!
他猛然扑进摞在一边的空箱堆里,叠在一起的箱子轰然倒塌落地,在地上弹动几次,触发应急开关,咔地弹开。
空空如也。
小贺只能拿出手机:“部长!申请调用遏制剂……别报告不报告了,这里有人要被污染了!”
电话那边隐约有哐啷的声音响了一瞬,接连的“好好好”紧随其后。
小贺满脑门官司地喊:“天爷,保佑所里千年万年没有新人来吧!”一边拉着不在状况的姜北江出了门。
姜北江被带着下了楼梯,觉得自己还是要说一两句话:“那个,我反驳一下,我现在还是很应该加入研究所的……”
小贺打断:“童言无忌老天不怪!”随后拿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姜北江:“大家知道的,姜先生你曾经给所里交过三次申请书,据说姜局因此被陈女士拒之家门外累计三天三夜。”
姜北江闻言,不好意思道:“大家连这都知道吗?”
小贺:“鼎鼎大名。”
姜北江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直到被他带到一楼站定,姜北江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头顶一湿,好像下雨了一样。
这酒吧不是有顶吗?
“这里喷洒的都是稀释后的遏制剂,对人体无害,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污染侵入人体,也就是说,即使你与污染物直接接触,只要身处遏制环境中,也不会被拉入污染世界。”小贺耐心介绍。
姜北江只觉得眼前黑色更浓重,活像开了恐怖片氛围滤镜:“你确定?”
小贺推了推眼镜,诚实道:“不确定。”
“遏制剂的原理是遏制污染物与污染世界之间的链接,防止污染物把人拉进污染世界。但你身上只有污染,没有污染物,这是一起很新的案例。”他咨询:“我可以记录你的情况吗?”
“记吧。”姜北江嘴角抽了抽,印象中神秘莫测的研究所露出了它不靠谱的冰山一角。
一墙之隔,白错撂倒最后一个人,微微侧头看向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余竹。余竹讪笑两声,选定一个方向继续给这位杀神带路。
啧,吃了炸药一样。
看看那撒钱买花的公子哥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被商场酒吧包围的新区中竟然也有一道逼窘的小巷。他在一扇窗侧停下,右手食指半屈,在左手心敲了两次,眼角抽筋一样给他队长wink了下。
可惜这没能逗到今天格外冷酷残暴的白队长。
白错挑起眼皮,淡淡横了他一眼。
白错动作利落地越过他,枪托撞碎玻璃,屋内人措不及防地抬头,余光对上了白错的眼睛。
他的虹膜几乎完全化作银白色,本就浅淡的眼瞳连反光都消失,乍一看,像个目光会聚焦的盲人一样。
男人毫不犹豫地闭上眼,持刀近了白错的身,白错向左晃了一下,他却像看得见一样,灵敏地跟上他的动作。
接连交手几次,他的反应真不像闭上眼睛的半个瞎子,反而像浑身上下都是眼睛一样,五次三番地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拿刀刺向白错的双眼。
又是一次刀挥出,雪亮的刃紧贴着白错眼睛划过,被险之又险地避过,削下了白错额前半截发丝。
白错却冷静得可怕,任由刀锋掠过,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屈肘,枪托正中男人腹部,把他打退半步,随后趁这空挡扔枪给窗外等待的余竹。两手空空,他却好像放开了一样。
刀锋再至眼前,他伸手格挡,却不像之前一样一触即分,而是鬼魅般反握住了男人的手肘,另一只手早已经挡在他腕间,闪电般发力一折。
男人只觉得腕上一麻,刀当啷落地,接着,一声丧心病狂的骨折声响起,他的手臂已经弯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在剧痛到来之前,已经软软垂下。
他反应倒是也很快,立马去打白错的空门,想要以伤换伤,孰料此前还迟钝得很的白错比他更快地攀上了他的手臂。
又是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动。
余竹目瞪口呆地捧着没起上半点用场的手枪:“……队长,下手真黑啊。”
男人被卸了两条手臂,疼得肩背一线的肌肉都在痉挛,都这样还想跑,被白错摁在地上时依旧不停扑腾。
白错身上干干净净,连点汗都没出,借月光看清了男人的脸,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人身份,:“年进。”
男人的动作猛地停了。余竹刚翻窗进来,同样僵直在原地。
两片玻璃渣贴着被踩在脚下,互相刮擦,发出短促的尖鸣,余竹才如梦初醒地绕开这片区域,在男人身旁站定,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惊疑不定地轻声道:“年叔?”
倒在地上的男人颓然放松了身体,大口呼吸着空气,等喘足了气,他才低哑笑道:“小竹啊。好久不见。”
余竹沉默片刻,黑暗中响起拉动保险栓的声音,他抬起手,握枪的姿势很标准,准心对上男人的脖颈:“你也是。”
年进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到后来,甚至不是咳嗽,而是干呕了。大概是他的模样太凄惨,或者是他如今这瘦得脱相的样子实在和以前相去甚远。
这一刻,余竹想:他这些年过的也不好。
只这一刹那的出神,年进却忽然暴起撞向余竹!
“咔——”
余竹那瘦杆儿被这股横劲儿撞飞,响亮地嚎叫起来,白错拿他当背景音,道:“故人再见,年叔,这招呼打得响亮。”
话出口轻飘飘地,搭上几分笑意,温柔得出门左拐就能到酒吧舞台上再搞个“红线定情”,可年进好像听了什么魔音一样,整个身体重重垂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喉间含混地发出什么声音,却立即消散了。
解决了这一个,白错才回头去看地上负了工伤那位,嘴角勾起今天第一个笑——只撩了撩脸上的皮:“你还有几根骨头够喊你的叔叔阿姨的?”
余竹却毫不在意他的暗讽,轻声叫:“白哥……”
这缺心眼小孩儿躺在地上,手被压在背后,忽地抽出来:“诶嘿,十万!”玫瑰在他手心,被风吹得晃了晃。
在他的掌下,一丝血线正缓缓腾起,扭曲成玫瑰的形状,白错的银眼睛还没收回去,格外剔透的眸色中,便就着玫瑰花升起了一丝丝红色纹路,好似血水般,流淌出一个奇怪的符号。
白错:“……”缺心眼的玩意儿!
他劈手躲过花,立即甩开那花枝,连退数步,浓重的污染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阴魂不散。余竹鼻子终于有用了,在越来越浓的污染味里惊道:“怎么回事?”
白错则是想起了年进昏迷前那句不成调的话,如果当做梦呓,那大概是句含糊的“礼物”。
血水玫瑰成形时,空间仿佛在瞬间变得极其脆弱,被掠过三人身周的烟尘微风轻轻撕裂,短暂的扭曲过后,房屋里只剩下满室寂静。
彼时,姜北江被一波接一波的遏制剂淋得濒临崩溃,但看到小贺目光灼灼地陪自己淋了这么久的水,只好咬牙忍了,但:“我知道,这里水多,偏僻地方水少,我也不去偏僻地方。咱们能去舞池里边蹦边淋吗?”姜北江认真询问。
他倒不是喜欢蹦迪,但他们坐在散台边,前面就是舞池,一堆人在里面蹦迪还不忘时不时往这边瞅两眼——狂欢节,酒吧里,淋雨独坐喝闷酒,怎么看怎么像傻叉。
特别是这位刚刚才为爱情一掷千金,现在就独自深夜买醉——别具一格的傻叉。
小贺坚定拒绝:“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不过新的遏制剂马上就要到了,我去拿遏制剂,有了遏制剂之后,姜先生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姜北江自然欣喜不已,诚恳道:“多谢,多谢。”
然而,小贺走了没两步,姜北江面色忽然一变,急匆匆跑进了卫生间,使劲合上了门。
小贺紧随其后,可当他推开门,卫生间里味道清新的香薰涌入鼻腔,顷刻便取代了原先的血腥味。
小贺一个一个打开卫生间的隔间,空无一人。
与污染气息一同消失的,还有姜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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