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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
池榭和夏珉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上午10点多了。
一进门,就看到池野气势汹汹地站在前台,眼露凶光。
“酒好喝吗?”池野平静开口道。
池榭心里“咯噔”一下。池野常年在外应酬,练就了一套极好的表面功夫。越是怒气冲天,便越是平静。
“……我……我就喝了一小杯……”池榭摸着鼻子,脚底却偷偷地挪到夏珉身后,声音越来越小。
“臭小子,我跟你拼了!”
池野突然冲上来,把夏珉吓了一跳。
“……野哥,还是工作要紧吧?”夏珉稍微欠了欠身,挡在两人中间说道。
池榭惊讶地看了夏珉一眼。他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从前黎楠在,仗着他哥不打女人,常常成功躲避“追杀”。但这次,他有些意外。
池野“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指着亲弟对夏珉道:“小夏,你帮我好好看着这小兔崽子,不好好录歌的话,”他挥了挥拳头,“他就完蛋了。”
池榭打了个寒战。
送走了亲哥,池榭老老实实地跟在夏珉身边等电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这人现在“手握重权”,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他告发了……
他哥可以当场给他演个“兄弟情深”。
夏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儿,不禁失笑:“这么怕你哥啊?”
有些怂包被戳穿了还不承认,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那是……对兄长的崇敬。”
夏珉笑得比上次更大声了,直到进了电梯也没停下来。
我忍。池榭心想。
录音室在六楼,和舞蹈房隔了一条对角线。录音师是个圆脸小个子女生,见两人终于慢悠悠的来了,她眯眼笑了笑:“今天是录《赤马》对吧?”
“嗯对。”池榭点点头。
这张专辑以古风元素为主,《赤马》则是其中的主打曲。夏珉听过这首歌的demo(小样),但和此时池榭唱出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一开口,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少年气,凛冽而干净。他仿佛在讲述一场战争,将士们不断拼杀,盔甲和身下的马都染上洇洇血迹,直到最后凯旋而归,那一身的血便是荣耀的表现。
间奏是段古筝,增添了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今天很好嘛,一遍就过了。只是你那嗓子怎么哑哑的?”录音师处理着屏幕上的音频,问道。
“咳咳,昨晚喝了点酒。”池榭摘下耳机,挠挠头道。
放屁。夏珉心说。
那是一点酒吗?那是半个茶几的酒罐!
“早跟你说了,嗓子对你而言非常重要,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能乱吃。还半夜喝酒,什么时候嗓子烧哑了,哭都来不及。”
“知道了,梦梦姐,下次下次一定改。”池榭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旁,假装正经道。
于梦撇了撇嘴:“天天骗人。”
池榭:“……”
“不过今天这一版还可以。算了,放你一马。”
“哎,谢谢梦梦姐。”
“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滚快滚,别来烦我。”于梦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出了录音室,池榭的肚子就发出了滔天巨响。
他后知后觉,从昨晚到现在,他肚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呢。
“走吧,去吃饭。”夏珉看了眼手机时间说。
“现在?去哪?”
“食堂吧。”
两人坐电梯下到三楼,现在已经有人在吃饭了,偌大的食堂零星散布着几十个人。
池榭拿了个盘子,走到打菜窗口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哇,竟然有肉饼,刘姐,给我来一份!”
食堂刘阿姨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池总说你要保持体态。”
“姐姐。”池榭趴在窗口撒娇,“我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了,饿到现在刚录完歌,我下午都要没有精神工作了,我哥一定也会心疼我的。”
夏珉:“?”
他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的把饿鬼拉走了。
“你人挺好。”池榭心满意足地吃着夏珉买的肉饼,却没发现夏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傻子炫完一整块肉饼,抬起头才看见自家经纪人复杂的眼神。他护住盘里其他的菜,眼神警戒:“怎么?你也想吃?”
夏珉摆了摆手:“不了,我不饿。你……”
他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道:“你哥平时都不给你饭吃啊?”
“不啊。”池榭答完了,才意识到他在吐槽什么。手上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嘴上却不停。“我…我是昨天没吃饭,今早又被挖来录歌饿的。而且食堂很少有肉,所以就……”他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说完,他又比了个“嘘”的手势,道:“你可别告诉我哥啊!”
隔壁桌不知道是谁不顾形象,打了个巨响的饱嗝。夏珉看着眼前埋头苦吃的傻子,不禁失笑。
他轻声道:“好。”
——
深秋的午后,阳光照进高楼,在地上投射出一片苍白。风吹过,倒颇有几分冬日的味道。
夏珉刷着手机问:“下午什么安排?”
池榭嘴里叼着刚才在楼下买的奶茶的吸管,声音含糊不清:“舞蹈课。”
夏珉很满意:“看了就好。”
池榭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每周例行的舞蹈课。”
夏珉:“……”
不想夸你。
夏珉抿了一下唇,拍了傻子的头一下:“走了,上课去。”
“现在就去啊?”
“再不去就迟到了。”
“哦好吧……”
教舞蹈的老师姓江,长头发全部耙到脑后,扎成一个小马尾,正坐在音箱旁边看视频。
池榭规规矩矩地向他问了好,然后问他:“江哥,我们今天学哪个部分?”
“副歌。我记得你是有功底的对吧?”江南放下平板,抬眼看向他。
“是,以前学过。”
“行,”江南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朝夏珉挥了下手,“无关人员退到边上去。”
夏珉思考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无关人员”,赶忙退到舞房角落。
音乐还是《赤马》,舞蹈部分就是古筝的那段和其他零碎地方。
江南道:“这个古筝的节奏很密,所以咱们要跳的有力量,懂吗?”
池榭微微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池榭的舞蹈基础真的不错,将近一分半的舞学的很快,临到下课时候,他甚至和江南一块儿扒了另外一支舞的舞蹈部分。
“江哥,再见。”池榭站在舞房门口,跟江南道别。
夏珉站起身,脑子有点晕。
池榭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愣着干嘛呢?”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夏珉接到个电话。看到备注,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通话间,眼间尽是遮盖不住的烦躁,没说几句便匆忙挂断。
怒气似是惊扰到了身边的人儿,池榭有些惊讶地抬眼望去。
夏珉拧着眉,胸口微微起伏着,似乎在尽力压制怒气,唇色咬到发白。
池榭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夏珉的烦躁像是有了发泄口,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意识到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后又道:“最近有点感冒。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夏珉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看手机,好像很急的样子。池榭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走出电梯,打车回了家。
夏珉出了公司,直接在路边拦了辆车钻了进去。
车子在路上高速行驶着,夏珉坐在后座上,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呼吸粗重。他闭眼靠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妈”。
“喂。”
“小珉,你要不还是别回来了,你哥……他正在发疯,我怕你……”
“昭昭呢?”
“我让她躲起来了。”
“行,你拖住夏玮,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夏珉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麻烦快点,我有急事。”
“得嘞,您可坐稳咯。”
司机油门猛踩,愣是十分钟就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夏珉下了车,眼前古朴的宅子里鸡飞狗跳。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咒骂混杂在一起,强烈的眩晕感向他袭来。
夏珉忽然感觉有点站不住。
夏玮在院子当中,一边醉醺醺地走着,一边暴躁地把女人的手臂甩开。
“你他妈给老子滚开!死老太婆,夏昭昭给你藏哪了,啊?今天不把钱交出来,就把夏昭昭给我!”
陈芳被甩倒在地,她顾不得爬起来,枯瘦的手臂再一次抓住了夏玮的裤腿。“阿玮,妈求求你,放过你妹妹吧,妈只有这么多钱了……”
“滚开!”
夏珉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他冲上去,给了面前这个混账一拳。
夏玮被他一拳干倒在地,伏在地上干呕了两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手上的酒瓶已经破了一半,他拎起剩下一半就要起身,被夏珉一脚踩住手腕,不得已松了手。
夏珉目光冰冷,脚上的力又重了几分:“你要把昭昭怎么样?”
“啊——”夏玮吃痛出声,他瞪着夏珉,眼里是藏不住的癫狂:“卖了啊。她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人想上……”话未说完,陈芳已经爬起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哭着尖叫道:“你个孽障!她可是你亲妹妹!”
夏珉挥了挥手,招来几个邻居,控制住夏玮,他则到一旁报了警。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时,夏珉右手轻扶着额头,脑袋昏昏沉沉的,脚底像踩在云上,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再度有意识时,已经在床上了。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中药香,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清楚自己身处哪里。
“醒啦?”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抬眼望去,是位老中医,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他挣扎着要起来,陈芳和夏昭昭连忙去扶他。两人的神情都透着疲态,显然是哭过了。
“多日的风寒,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的,这里有几副安神的药,记得每天熬煮。小伙子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老中医的眼睛透过厚重的镜片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
夏珉抿了一下唇,没吭声。
“你呀你,要不是唐大哥路过,你该怎么办啊?”陈芳的手已经扬起来了,却还是没打下去。
相较于一事无成的大儿子,二儿子的稳重让她常常忘记,他其实才20多岁。只有在他生病时才会表现出弱势的一面,她又怎么舍得打他。
“妈。”夏珉轻声唤道。
“欸妈在呢。”
“我帮你们搬个家吧。”
“可老宅那边……”陈芳有些迟疑,但想到这话背后的意味,又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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