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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主院中两旁也种着红梅,从暖房中望去心情甚好。
岑妈妈在门外掸了掸雪后,才进屋往左走立在暖帘前,“大娘子您吩咐置买的丫鬟,现正在后面的下人房等候着呢!”
暖房里的当家主母苏氏,上身穿着莹白云绣短襦袄,下搭着月白色抹胸长裙,外套一件天青色披衫,头梳小盘髻,插着镂空蝶形红珊瑚簪。
面容含娇,风华正浓,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此刻正斜倚床榻,白皙如玉的手捧着本书。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才放下书叫人进来。
暖房在主厅的左边,是富裕人家冬日常待的地方,设计的不大不小,且烧着炭盆,也不似冬日那般寒冷。
岑妈妈进来先是恭礼,身子往炭盆靠了靠,以防寒气冲撞主母,“大娘子按照您的意思置买了四个丫鬟,您看是否要见见,安排差事?”
苏氏揉着眉心,“这批丫鬟可有你看重的?眼看莲姐儿大了还缺丫鬟侍奉,逢哥儿常住前院也需派个丫鬟过去。”
正说着,大娘子心中也犯愁,官人是抚州庆元县知县,今年诸多官员因为对于北疆的发言不利,而被官家降职调任,恰好庆元县被评为上县,故此调任上京。
于是她先行带着一家来到上京布置,官人则需安排庆元县一切事务后,才回来述职。
可眼看年关将近,官人除了寄送家书外还没来到上京,她担心发生什么事。
加之女儿李莲舟已经十岁,该学习规矩相看人家了,儿子李逢好读书也尚需一位夫子教导。
榻下,岑妈妈笑着说道,“四个丫头都是不错,但是其中一个倒是有些独特,也没禀告大娘子就置买进府了。”
“哦?”
“一个叫染雪的丫头曾卖身给富商之家,恰巧家中奉养一位宫中姑姑,便跟着学了些规矩,可又因年幼跟着小主子玩闹耽搁学业,这才又被送进人牙子手中。”
苏氏闻言皱了皱眉,二次卖身的奴婢是否忠心倒是有些难了。
一旁的岑妈妈仿佛看出大娘子的忧虑,又道,“这丫头应当是被人牙子忽悠了,竟签下了死契,我瞧着年纪不过六岁,性子也沉稳,在咱们府中当差她也算是幸运。”
苏氏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感到意外,现在即便签活契的人多了,但是签死契的人也有。
她未出阁时父亲就已经是七品官,现在更是做到了从四品大官,抚州的知州,而她则是父亲嫡出的女儿,自小见识常人没接触过的事物。
府中的大管家还有些奴仆不仅签了死契,他们的儿子女儿也是家生子,适龄便要进府服侍。
其实按说她嫁给官人,已经是下嫁。
官人祖上几代都是贫农,偏偏祖父有了几分运道,考中了秀才。
这才有了银钱,可官人父亲读书又不行,多年也只考中了童生,不过好歹已经算做耕读传家。
无奈下祖父着力培养官人,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举高中虽不得一甲,却也是二榜进士出身光耀门楣。
彼时苏氏的父亲在抚州文成府当个七品通判,官人正值入京考会试,许是照顾同乡人有意提点,后因他文采不错,这才促成这段姻缘。
“如此甚好。”
岑妈妈见状把四个丫头身契放在小方桌上,上面清楚写了何年何月何日,家乡地家中人,自愿签何种契约卖身于谁家。
“这丫头倒是身世清白,家中双亲具亡!”看见江染雪的身契,不由得感慨一声。
“大娘子是否要重新赐名,安排差事?”
苏氏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还在下着茫茫细雪,“染雪正应景便不改了,其他三个丫头改叫岁枝、冬茶、星雾。”
随后又道,“岁枝送去给莲姐儿,溪姐儿也吵着再要一位丫鬟,那就叫冬茶过去吧,至于星雾就去前院照顾逢哥儿。”
“你难得看重一个丫头,那我可要好好观察一番了,染雪就留在主院,做个三等的烧茶丫鬟吧!”苏氏笑着说道。
“诺,奴婢这叫她们前来听大娘子的训话?”
“不忙,今天雪越下越大让她们先安置吧,待学好规矩再来听话。”
“大娘子心善,这是她们的福气。”
听岑妈妈这话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拾起书打算继续看时,听见一阵脚步急匆匆地跑进来。
来人正是大娘子身边大丫鬟红娇绿酒之一。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忘了规矩。”岑妈妈见到对方,眉头一紧,板着脸训斥。
红娇喘着白汽,“妈妈,奴婢知错了,大娘子……是喜事。”
苏氏道,“这次就先饶你这次,上京不比庆元县,时刻谨守规矩总是不会出错的。”,见着红娇也是一路跑来,语气才缓,“先喘口气,慢慢道来是何种喜事?”
“大娘子,是……是前院来消息说老爷快要到宅院大门了。”红娇一脸喜意。
“什么?”
苏氏与岑妈妈异口同声道。
“红娇你确定是老爷的马车?”岑妈妈问。
“错不了,老爷身边跟着的小厮长风和顺意,如今长风正在赶马车,是顺意来报的消息。”
“官人来上京了,竟也不递给消息,事先告知一下”苏氏闻言一喜,连忙下来床榻,“这雪比往年要厚了不少,也不知马车能否进巷子。”
“快快叫三个孩子去大门等候。”说着,自己也要推门走出去。
岑妈妈连忙从一旁拿起红毛大氅朝大娘子身上披去,“大娘子莫急,这外面寒气多冷,冻坏了可不好。”
“是了,红娇你从我屋中多拿几件大氅给孩子们送去,记得把官人那件大氅也带上。”苏氏走出暖房透过屏风,来到大厅坐着吩咐道。
红娇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叫住,“对了,今日府中才买了四个丫鬟,你叫绿酒去安置一下,一个就叫染雪的丫鬟就留在我院中。”
话罢,见红娇应答后径直走了出去后,又望着岑妈妈,“妈妈你看我这发髻有没有乱,衣服怎么样?”
“怎么会,大娘子即便生了两位小娘子和一位小郎君,还是跟未出阁一般美。”岑妈妈笑吟吟地看着大娘子,“想来老爷见了大娘子也会心生欣喜的。”
“妈妈休要取笑我了,我这般年岁哪里还能跟未出阁的小娘子比。”苏氏摇摇头笑着,脸颊却泛着微红,从夏末来上京到现在,已经快小半年没见到官人。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岑妈妈的手,朝大门走去,不多时到了玄景影壁。
而三个孩子早已带着丫鬟小厮在此打伞等候了。
只见为首的姐姐李莲舟,已经慢慢开始随着大娘子接触事务,性子倒是沉稳,头梳龙蕊髻,环一圈珍珠流苏,插着一根镂空银制刻金蝴蝶簪,上穿淡绿水纹嵌丝褙子,下配月白色绣梅长裙。
旁边两个小的是双胎,姐姐李月溪与弟弟李逢好都是六岁。
李月溪一袭桃红色圆领小袄,边缘镶嵌白色绒毛,下身穿了蓝色短襦裙,发分两侧编成麻花状,垂挂于后面搭配着琉璃珠和几朵浅粉绢花,她性子活泼一刻也停不下来,又拉着身边的丫鬟到处转。
作为弟弟的李逢好倒比姐姐还要安静许多,穿着藏青色直裰长袍,头梳总角,腰间配着如意玉佩,许是进学后懂得了些规矩,便站在大姐姐的身旁。
三人见大娘子来到,揖礼道,“母亲”
苏氏走了过来,摸了摸女儿们温热的手,又抚了逢哥儿的脑袋,这才放心下来,“我叫下人给你们送去的大氅怎么都不穿上?”
“母亲,这大氅太厚重了一点也不方便,再说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夹衣,一点也不觉得冷。”李月溪笑嘻嘻地钻到大娘子手边撒娇道。
李莲舟也道,“母亲放心,上京只是雪下得大了些,远不如抚州冬日的干冷。”
就连逢哥儿也点头,“还有汤婆子呢。”
“好吧好吧,真是依了你们,但是如果生病了我可就要罚你们抄书了。”
“遵命。”
三个孩子回道,便也不再拘束,打着伞四处转悠。
苏氏站游廊上,望着雪景,不多时大门外出现一个身穿灰色棉袄的小厮跑了进来。
“给大娘子,两位小娘子和小郎君请安,老爷的马车已经行到巷子口了”顺意说道。
苏氏惊道,“什么都到巷子口了”,随后连忙对着身后玩闹的孩子,“莲姐儿、溪姐儿还有逢哥儿快快跟我去门口迎你们父亲。”
……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上雪已被扫除。
隆冬的天,朔风吹得格外寒凉。门前站着三三两两的小厮丫鬟都以前排为首,那便是李未在的原配苏氏和大小姐李莲舟二小姐李月溪以及二少爷李逢好。
一辆马车从白茫茫的雪雾中驶来停在门前,车厢从中走下一位皱着眉,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李未在。
他是元隆三十七年的二榜进士,先在偏僻下县当了一年知县,还未施展抱负其父病逝,守了三年孝。
后在岳丈的运作下,任抚州的文成府下庆元县知县,又当了三年,而原配妻子便是抚州知州的女儿,二人感情甚笃,至今未有小妾。
前段时间今上因北疆之事撤下诸多职位,后又查出支援北疆的银两遭受贪污,斩杀了些许官员,他因评比不错调任上京城。
“官人你回来了。”苏氏上前挥开小厮,自己上前搀扶从马车下来的李未在,随后拿起岑妈妈手中的大氅披在对方身上。
扶住夫人的温热的手,李未在皱着的眉头才微微放松,拍了拍她的手道,“且先进屋。”
李莲舟看父亲率着母亲走去,笑了笑也牵着弟弟妹妹的手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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