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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小灶
中午吃完饭，常曦看了眼时间，才十二点半，走出门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家奶茶店，站门口纠结两秒，最终还是犹豫着走进去。
“两杯薄荷奶绿，少冰半糖。”
常曦拎着两杯奶茶，慢慢悠悠地晃到教室门口时，有些后悔买了奶茶，推开门，看见教室里面除了路青洲还有另外一个同学时更后悔了。
常曦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奶茶放在了身后的空桌上。
“路老师，你中午不回家吗？”路青洲旁边是同一个班上的女生，笑得很好看，声音也甜甜的，常曦认识她，是初中广播站的姜梨。
“我和常曦约了讲题。”路青洲冲常曦抬了抬下巴，弯了弯眼睛，笑得很温柔。
“那路老师，我中午能不能也在这里旁听啊。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你们。”
路青洲看了看常曦，常曦不想让他为难，忙点头，“当然，我没问题。”
路青洲坐到常曦旁边，姜梨则坐在了路青洲前面，转过身来。
常曦把试卷递给他。
“不会？”
“有点思路，但不多。”
“那就讲讲你不多的思路。”路青洲把题往她前面挪了挪，一只手娴熟地转着笔，手指细长，骨肉均匀，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关节处泛着点粉红，常曦感觉这手和刚带过来的薄荷奶绿是一个味道。
常曦按照自己的思路讲到了卡住的地方，中途没任何顾忌地跳过了许多简单步骤，“这里我就推不下去了了。”
“你已经推出来这个式子了，绝对收敛。”路青洲从她手中接过笔，在她的字迹上重新画着。“然后这个级数和这个级数都是同敛散，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证明这个级数收敛。”
常曦连连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笔“我再试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和旁人探讨过题目了，和路青洲讲题比她从前和任何人讲题还要舒服，不必在意思维是否过度跳跃，身旁的人总能跟上你的节奏，偶然思考到的超出题目外的问题也能立刻得到精准的解答。
等路青洲讲完其他题目的更优解法后，距离两点还有七分钟。
“那今天就到这里，好好吸收一下，今天就不拿新的题了。”
“好。”常曦还在草稿纸上计算着，没有抬头。
“我的天呐。”路青洲走后，姜梨已经坐到了自己前面，“路青洲真是凡人不能染指的，也只有常曦你能跟上了。”
常曦笑了笑，“他很厉害。”
姜梨摇摇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常曦看着路青洲在她试卷上写下的笔记，不禁伸手摸了摸，又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这是在干嘛，常曦在心里暗暗鄙弃自己。
等她回过头来拿奶茶时，桌上只剩下一杯了，另一杯已经被人拿走，只留着一摊水渍，应该刚拿走不久。
正好桌面的手机亮了下，有人发来一条微信，常曦咬着奶茶吸管打开。
是路青洲发来的微信，【？：谢谢奶茶，很好喝。】附带着一张办公桌上的奶茶图片，光被奶茶隔断落在桌上，杯身上是细密的水雾，教室空调开的低，冰块还没化完，在奶绿色的液体表面浮沉，很夏天。
【？：返图。】
常曦喝了口奶茶，薄荷的清冽被牛奶中和掉一部分，平时觉得甜度不够的半糖今天也刚刚好。
-
后来路青洲回请了一次咖啡，中午在教室讲题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讲题之余他们也会聊些别的，路青洲会分享在华大的故事和一中的生活，常曦听得很开心，感觉和路青洲的距离近了许多。
十天一晃而过，她第一次觉得补课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
讲课的老师是一中的退休教师，上完最后一节课站在讲台上发表着结束语，显然还没有摆脱班主任的身份，“好了同学们，咱们本次的课程就结束了，希望能对大家高中的学习有所帮助，高中是非常难熬也是非常珍贵的时期……”
常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时被路青洲叫住了，“常曦，中午没别的事吧。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常曦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不知道怎么开口，既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内心又极度渴望去。
“就是普通的聚餐，都是在这里当助教的，一中的学长学姐。”路青洲看着她呆住的样子，乐得不行。
常曦忙把书包从单肩换成双肩，跟着路青洲出了门。
火锅店就在补习班对面，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几乎坐满。路青洲向大家介绍，“常曦，我给未来补习班拉的人脉。”
“可以啊路哥，要走了还给补习班未来铺路。”
“妹妹喝什么？”拿着菜单的姐姐白了他们一眼，问她。
“都可以，饮料就行。”
“喝牛奶可以吗？”路青洲偏头看她，“我们没人喝酒。”
常曦忙点头。
“冰的？”
“嗯。”
“两听可乐。”路青洲伸手接过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常曦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点菜，路青洲就顺着菜单挨个挨个问。
“牛肉吃吗？”
“吃。”常曦点点头，路青洲就勾上。
过完一整张菜单，路青洲才递给服务员，带着常曦去调料碟。
常曦埋头涮肉，听着他们交谈，偶尔遇上好笑的跟着笑两声，虽然插不上话，但也吃得津津有味。
“常曦之后也是在一中吗？”
“对。”
“那你在学校荣誉榜说不定还能看到路哥的海报，市状元，一中的排面。”
“那肯定的呀，他毕业之后学校都还流传着拉爆第二名的传说。”
“我那天路过一中还看见了，现在还在校外墙上。”
路青洲喝了口可乐，“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常曦也很厉害，老周，人脉我给你介绍了，她还有三年毕业，你记得招她来讲课。”
“周老师是老板。”常曦咽下口中的牛肉，惊讶地转过头看路青洲。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吧。”
“老周当年上学就是一朵交际花，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你们能不能不要把人缘好说的那么难听。”
“教数学的老师是周景的班主任，带过我们大部分人的竞赛。”路青洲低声向常曦解释。“退休之后查出了癌症，老教师要强，不肯收学生捐款，周景拉着大家开了个补习班，聘用了一部分退休教师。”
那边周景和大家打闹着，笑闹声感觉忽远忽近，常曦戳着碗里的牛肉，不知道说些什么。
“年初做了手术，医生说五年内不复发就没问题。”路青洲用公筷给她夹了片牛肉。“放假了，开心点。”
“嗯。”常曦点点头。“就是看老师平时挺精神的，没想到……”
周景那边带头举着汽水碰杯，有股青年和少年间的割裂感。常曦忙跟着举起杯子，先前的惆怅被打散。
周景被大家起哄着站起身发表感言，“感谢大家靠着友情为我们补习班出钱出力，忙着学业还要牺牲放假时间......”周景笑骂着开口，说着说着却有些哽咽。
“行了又不是不发工资。”旁边的人拉着他坐下，“别搞这些煽情的。”
周景破涕而笑，于是又热闹起来，好像青春的伟大和烦恼都融在喧哗声中，融在火锅上方的热气里。
“周老师好有魄力。”常曦不禁感叹。
“这么崇拜，我才是真正的天使投资人。”
“算是合伙吗？我说呢，高考状元怎么会给学长打工。”
“连你也调侃我是吧。”路青洲无奈笑笑，“我来给他当活招牌，还不够义气吗。”
常曦看着他笑，其实中午单独讲题的时候聊到有趣地方她也会笑，但是当时面前摆的是试卷，旁边坐的是讲题的老师，她始终吊着一口气，现在补课结束了，没有了繁复的题目，路青洲也不算是老师了，常曦想他们应该勉强够上了朋友，笑容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路青洲看着面前的人，闪着光的瑞凤眼笑得眯了起来，唇被辣得有些红，笑得手横在眼前低下了头。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结束补课的那个晚上，他推门而出的时候，雨后的风带着夏日少有的清凉迎面而来，他听见常曦的妈妈叫她杲杲，他当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他想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秋阳杲杲，常曦确实像秋天的太阳。
-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常曦跟在路青洲身后出门。
盛夏的阳光毒辣，被身前的人挡住大半。
“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麻烦，我自己坐地铁就行。”常曦抬头望向他的后脑勺。
“不麻烦，我开了车的。”路青洲没等她再拒绝，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位。
路青洲开的电车，常曦认不出牌子，车上提前远程开了空调，没有汽油混杂皮革被暴晒的味道，也没有奇奇怪怪的车载香水味。
路青洲站在副驾驶的门口等她，常曦默默钻进去。
“地址？”路青洲伸手调了调出风口。
常曦正低头扣安全带，路青洲的手正好贴着她的脸穿过，很近，火锅店洗手液的味道，她用的时候觉得味道太重，在路青洲手上感觉味道变淡了些，还挺好闻。
“玫瑰园，谢谢路老师，要开导航吗？”
“不用。”
也是，庆城路绕，本地人要是不认路，开了导航兴许也找不到。常曦调整了下坐姿，紧张得鼻尖冒汗。
“常曦。”
“嗯？”她立马坐直，手捏着自己的牛仔裤，仿佛路青洲下一秒就要开口考她知识点。
“我驾龄虽然只有两年，但是这两年经常开车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担心这个。”常曦擦了擦鼻尖的汗，有些脸热。
“什么时候开学？”
“八月十五，学校有竞赛集训。”
“我当时也参加过。”
“说不定老师还会配合海报和我们宣传你。”常曦偏头看向窗外，抿着唇偷笑。
“被带坏了。”路青洲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很轻，就只是单纯的拍了两下，没有暧昧的揉弄，但是常曦还是愣了下，笑容僵在了嘴角。
路青洲转了话题，气氛没有一丝尴尬或是其他情绪的停留，在他的心里，这也许只是一个对陌生小妹妹自然而然的举动。
车开得很平稳，常曦没有任何平时坐车的反胃感。
“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联系。”路青洲摇下车窗，冲她笑，一如初见的那个夜晚。
“好。”常曦挥了挥手，不想再去纠结这句话究竟是客套还是真实想法。
车渐行渐远，融化在庆城的盛夏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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