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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鹤影
子时三刻,鬼市西街。
云潋的冰蚕丝手套捏起汤锅中浮沉的蜡丸,指尖摩挲过凹凸纹路——凤凰衔珠的工部火漆,与她怀中父亲遗物的印鉴分毫不差。
三年前科举案证物...竟在孟婆汤里重见天日。
她将蜡丸收入袖囊的动作骤停,剑锋已抵住后心。
"云书吏这偷食的毛病..."
谢沉舟的剑尖挑开她幕篱,血玉铃晃出蛊惑的响:"是该锁铜鱼镣,还是喂噬心蛊?"
寒光忽转,削落的半幅袖口下,露出她小臂灼伤的凰羽疤痕。谢沉舟腕间刺青竟随之泛起血光,仿佛两只凤凰隔空共鸣。
"谢大人这刺青,倒是与工部火漆一脉相承。"她翻腕亮出蜡丸,凤凰印鉴在月光下如泣血。
三丈外的汤锅轰然炸裂。
蒸雾中浮出的女尸额绘鹤纹,云潋的银簪刺入其喉管:"溺亡者鼻腔却无藻类,谢大人的狗,连灭口都不懂挑地方?"
"不如云书吏懂。"剑鞘压住她验尸的手,谢沉舟蟒袍掠过焦痕:"在尸体心口刻凤凰,是怕隐司查不到你头上?"
尸身衣襟散开,心口赫然是工部火漆烙印。泡胀的宣纸从裙底滑落,狂草字迹刺目——
【龙脉隐于辰砂,鹤影蔽日...】
正是父亲临终焚毁的手札残页!
后颈猝然刺痛,银针幽蓝渗入血脉。
"噬心蛊,子时发作。"谢沉舟的呼吸缠上耳际,"换你袖中曼陀罗汁解药。"
她弹指将药粉撒入残汤:"这毒遇热则..."
铮鸣声打断话音,谢沉舟腕间刺青已渗黑血。铁牌自他袖口滑落,月光照亮【癸卯年秋·奉旨诛】的刻痕。
五更梆子刺破浓雾时,云潋将铁牌钉入砖墙:"谢大人的命,比这鬼市的脑髓汤还腥。"
鎏金算珠声穿透晨雾,男装女子倚着当铺匾额轻笑:"云姑娘可知,你爹验的最后一具尸体..."
裴照雪甩出黏着桃花瓣的账册:"是今科举子的替名鬼。"
硝石粉在空中爆燃,三颗子玉珠显出血字:
「鹤纹替名录」「辰砂矿脉图」「隐月祭时辰」
三条线索如锁链相扣。
"拿三具焦尸来换。"她指尖抚过云潋的六指,"或者...你阿姐的左手骨。"
鬼市尽头忽起马蹄声,云潋退入暗巷时,半枚焦黑玉扣从墙缝跌落——
正是灭门夜阿姐戴着的祖传佩饰!
谢沉舟染血的蟒袍掠过残垣,掌心躺着一模一样的半枚玉扣:"这场火,从你出生那日就烧着了。"
残垣下的半枚玉扣沾满血泥,螭龙纹在月光下泛起诡光——那本该在阿姐棺椁中的陪葬品,此刻却爬满细如发丝的裂痕。
"认得这饕餮噬月纹么?"
谢沉舟的蟒袍掠过焦土,掌心躺着另半枚玉扣。两半残玉相撞的刹那,裂缝竟渗出猩红血珠,在空中凝成凤凰衔尾的图腾。
云潋的第六指突然灼痛,灭门夜的画面撕裂脑海:
父亲将玉扣塞入她襁褓时,窗外闪过一模一样的凤凰血雾...
"这不是云家的传家玉。"谢沉舟碾碎玉扣,碎屑在他掌心化作齑粉,"是前朝余孽的认罪书。"
血雾骤然凝聚成字——
「永昌元年,云氏窃龙脉,当诛九族。」
他沾血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第六指:"你猜,当年抱着你杀出血路的,是云尚书..."
蟒袍突然被烈风掀起,背后刺青竟是用人血绘制的舆图!
"...还是我这个本该被制成守陵烛的谢氏遗孤?" 谢沉舟碾碎玉扣,血雾在空中凝成星图残卷:"云家的骨,谢家的血..."
他忽然扯开蟒袍,露出心口被剜去的刺青:"...早在那场火里炼成灰了。"
染血的指尖划过她第六指旧疤:"等烧穿九重天时,你会明白..."
"我们这样的人,连碑都不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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