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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熹微,再照故人
楼斜月依在窗边,回忆着前世种种,只见天际夜色如墨,竟连一丝光亮也无。
可怜她前世孤身一人,在那尔虞我诈的天云宗艰难求生,本以为师父会是那一抹微光,却不想竟是刺她最深的利刃。
随着屋内烛火微晃,楼斜月放出了属于伪仙的那份力量,霎那间,她原本清亮无比的右眼变得浑浊,瞳孔间,闪烁着危险又诱人的光芒。
前世,木菁琴利用这伪仙做局,害得她一身修为尽毁,还平白吃了不少苦。既如此,今生就别怪她先发制人,提前拿了这伪仙。
木师姐啊,如果你死性不改,那我将会让你比上一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这伪仙的恐怖之处的。
想着,楼斜月忽觉院外熟悉气息经过,忙熄了烛火,静待陶雾回屋休息。
夜色深沉,陶雾面对着昨晚被毁的床榻,暗思汹涌,耳边,梦中的呢喃与现实交织,渐渐归于白日楼斜月的一句“师姐”。
一定是巧合,不,必须是巧合。
她如此强迫到。
随后,又情不自禁地朝楼斜月处望去,只见漆黑夜色下,那方寂静无声,显然是歇下了。
她知道楼斜月的来历,天云宗观蝉真人座下高徒,此行据说只是路过此地,借住几日。
思索间,她又起手拟了一份传书,发给了她那师弟,楼星河。
据她所知,楼氏兄妹自从各自拜了师门后,便鲜少相聚。今日罚走师弟,是她不对,考虑不周了。
夜过三更,楼斜月坐在黑暗中,瞳中惑人的光芒暗暗闪烁,却迟迟等不到陶雾休息。
是昨晚折腾得太狠,吓到师姐了么……
这厢,陶雾因着对前一晚的梦镜心有余辜,颇有些不敢入眠,便盘腿坐在新制的榻上静心修行。
可,此时的她,连入眠都做不到,更别提修行了。
“师~姐~”
熟悉而诱人的声音在室内飘荡,但一睁眼,又瞬间消失,只余下微弱风声。
“师姐,看看我啊。”
一闭眼,耳边又是蛊惑人心的声音。
“师姐,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呢?”
那声音竟莫名染上了一丝委屈。
陶雾皱眉,加快了功力游走,想要强行排开杂念。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不喜欢我吗?”
那声音更是委屈。
许是运功过度,陶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眉头皱得更深,鬓边隐约浮现些许汗珠。
见状,楼斜月也不敢逼得太紧,只得留下一串笑声后潇洒离去:“咯咯咯……我们明天再见。”
室内,又回归宁静。
陶雾缓缓睁开眼,瞥了眼半开的窗,一言不发。
随着夜色渐褪,楼斜月侧靠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群山之上微微亮起的日光,意犹未尽。
陶雾所在的宗门乃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名流,名归尘宗。
多少年来,能进的归尘宗的,无一不是各路门派争着抢着求之不得的少年英才,在这里,天才遍地走,多如鸿毛。也正因如此,归尘宗上下几乎没有外界骄子的那股自傲,也没有外界宗门光华外表下的乌烟瘴气,有的,更多是面对人外人山外山的谦卑,以及尤其干净和谐的相处之道。
上辈子,楼斜月第一次来到这儿,就被这里的氛围所震惊。其中叫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与她拜入的天云宗不同,这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开放的,只看你有没有拿到它并学会它的本事。而天云宗,今日学什么,明日学什么,入门几年学什么,什么等级学什么,全都给你规定的死死,想学的学不了,不想学的一大堆,何其压抑。纵使精力有余,想要学一学旁的功法,也得层层上报,有背景的走背景,有闲钱的送闲钱,至于那些没人没钱的,也就只能在宗门里磋磨,庸碌一生。
想她楼斜月初入天云宗时,也曾幻想过能如她哥哥一般,成为声名远扬的天之骄子,奈何,日复一日的明争暗斗使她身心俱疲,若不是遇见她的好师父观蝉真人,她恐怕早就被迫淹没于人海了。
可惜啊,没想到她那师父竟是个表里不一的……
呵……
随着日出东山,楼斜月慢悠悠地换了身衣裳,起身离开。
不出意外,此时的飘丹小筑大门紧闭,看来好师姐是出去了。
真勤快啊,天赋好又努力,难怪能当归尘宗的大师姐呢。
前山,三三两两的弟子走过,红的绿的衣袂飘飘,不同于天云宗的统一着装,这里的弟子打扮如何归尘宗从不多管,只道是不要太过随意便好。
真自由。
楼斜月不禁又一次感叹。
奉灵湖畔,诸多弟子齐聚,绞尽脑汁思考着变幻莫测的湖面,只为抵达湖心高耸着的那座高楼,只因那正是归尘宗的书籍卷轴存放之地。
真和谐。
楼斜月不禁又一次羡慕。
道场之上,陶雾的身影来回穿梭,三两下便撂倒了一群人,自信又不失谦逊,清冷又不失温和。
真养眼。
楼斜月不禁又一次心动。
“师姐!”
楼斜月唇角一勾,隔着人群大喊道。
不出所料,陶雾在听见这一声“师姐”后,浑身下意识一颤,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得越过人群,来到楼斜月前。
“何事?”
楼斜月呵呵傻笑:“没什么,就是早上起来没看见师姐,有点寂寞。”
陶雾无言,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回鞘中。
“既无事,不如随我去趟片云阁。”
楼斜月问:“是去见师姐师父吗?”
“……嗯。”
一路无言。
身后,窸窸窣窣有人言。
“那位是谁?新来的师妹吗?”
“不知道,但是还挺可爱的哈。”
“可爱个鬼!”楼星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猛地给那刚夸完自家妹妹的人一脑瓜蹦子,只弹得那人嗷嗷叫。
“师兄,打我干嘛?”那人委屈。
楼星河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想干嘛,实话说了吧,那是我带回来的妹子,你们,一个都别想打她主意!”说着环视一圈,挨个威胁。
围观众人纷纷摇头,直呼不敢。
楼星河见状,满意离去。
倒是那位莫名受伤的弟子格外委屈:“我就夸夸,也没干嘛啊。”
围观众人闻言各种怜悯眼神:“你还是小声点吧,最近少出门,不然有你受的了。”
毕竟,那可是号称归尘宗第一疯狗的楼星河啊,咬人不眨眼,管你错没错,只要看你不顺眼就咬两口。
楼斜月安安静静跟在陶雾身后,一路上只好奇地东张西望,也不打扰陶雾。
看似真的是很好奇归尘宗了。
待到片云阁时,陶雾忽地转身,叮嘱道:“家师乃望鹤真人,进去记得问安。”
楼斜月眉眼弯弯,连连应和:“我知道的师姐,放心好了,绝对不给你丢人。”
“……但愿吧。”陶雾无奈浅叹。
片云阁,淡雅别致的装潢更显得此处主人风雅淡泊,一壶清香醉人的淡茶,一张古朴简约的木桌,一扇通透轻盈的屏风。
“坐。”
此地的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平易近人,温润如玉。一袭简单素衣覆在身上,倒使得这人没了修仙大能的威严,反倒让人心生亲近,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前世没能有机会见一眼这传说中的望鹤真人,今日一见,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能教出好师姐那样的高山雪莲、绝世仙姬。
楼斜月如是想。
“师父,这便是星河之妹,天云宗观蝉真人座下,楼斜月。”
陶雾简单行过一礼,介绍道。
“见过望鹤真人。”楼斜月随之行礼。
“嗯,不错,颇有观蝉旧姿。”望鹤细细打量着,目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楼斜月试探问道:“真人识得我家师父?”
望鹤浅笑,不语,只一心分茶,片刻,才招呼道:“愣着作甚,坐啊。”
语落,还不等楼斜月反应,陶雾便一把将她拉了下去,“谢过师父。”
“尝尝,这可是为师前些日子亲采的茶叶,芳香怡人,不输仙山名茗。”望鹤热情道。
楼斜月低头,看着被塞入手心的小巧茶盏,不由得眼圈一红。
望鹤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丫头这是怎得了?”
楼斜月摇头,强压下泪意,微微哽咽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师父刚收我那会儿了,也是这样泡茶给我喝的。不过……”,说着,不知不觉竟有些消沉:“现在师父已经不管我了,每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就算偶尔见到了,也大多无视我……就像是,从来没收过我这么个弟子。”
不出所料,望鹤闻言,一股怒气浮上眉间,开口便骂:“这厮到底想作甚,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清楚了么?如今竟还敢收而不教,简直不配为师!更不配为仙!”骂完又和善望向楼斜月:“丫头,没事的啊,以后受什么委屈了尽管来找我,那厮不想教就不教,大不了我教!”
楼斜月一愣。
也没人告诉她望鹤真人私下是这样的啊。
但很快她又调整好了状态,似泣非泣,闷闷辩解:“可能师父只是太忙了吧,最近几年掌门师伯好像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交给师父,师父大概也只是……不想让宗门失望吧。”
望鹤蹙眉:“赵贤清?他能有什么事?犯得着天天指使观蝉。”
楼斜月低头:“不知道,掌门师伯的考量,不是我们能够看懂的。”
望鹤沉思,末了,摆摆手示意陶雾带走楼斜月。
离开后,陶雾问到:“贤清掌门,是有什么问题吗?”
楼斜月装傻充愣:“师姐说什么?掌门师伯好得很,能有什么问题?”
陶雾道:“那我换个说法,观蝉真人,或者天云宗,是有什么问题吗?”
楼斜月一惊:“我师父?没有问题啊?无非就是时常外出,经常不在而已。至于天云宗……那就更不可能有问题了,很太平啊。”
陶雾沉默,良久,无奈叹息:“罢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楼斜月见状灿烂一笑,撒娇讨好道:“师姐不要什么都想得那样复杂啊,我这次就是单纯背着宗门出来玩的,还请师姐可怜可怜我这个难得有时间出来玩的小师妹吧~”说罢微微抬起溢满水光的双眼,乍一看别提多可怜了。
陶雾无奈一笑,领着楼斜月便往山下去,“好,那我这便带你下山走走?”
“好嘞师姐,我要去集市!”
仙山云渺,阳光正好,一如初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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