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置换游戏里偶遇

　　黑衣男人走到了唐小风面前。
　　唐小风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却不失柔和，不听话的刘海被风吹得稍乱，几缕垂落在额前，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透露着一丝不羁，高挺的鼻梁为面容增添了几分坚毅，嘴唇轻抿，仿佛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长官您好。”
　　“啊。”唐小风快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判断着形势。自己穿了一身墨色制服，上衣束在腰间，扎着一根款式简约的光面皮带，低帮皮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出了点状况，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您能暂时收留我吗？”他语气平淡地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唐小风明显感觉自己嘴巴张成0形闭不上了。
　　这什么情况？NPC分配任务？还是对方也是玩家，正在做什么奇怪任务？他看了一眼对方泛着特殊光泽明显价值不菲的夹克外套，回答道。
　　“虽然我很想帮助您，先生。但属实是力不从心。您也看到了，我在工作，而且突然收留一个陌生人是不是有点奇怪呢。”
　　对方沉默了两秒钟，“也对。”就绕过唐小风，在身后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唐小风很想问问小助手这是什么情况，但自言自语有些奇怪，正想着要不要走开些，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您可以用意识和我交流的。”
　　“这到底什么情况，这是玩家吗。”
　　“不清楚，我只能解答规则相关的问题。”
　　“那我现在的背景信息呢？”
　　“也需要您自行摸索。”
　　唐小风突然回忆起从前玩过的开放世界游戏，是这样的，游戏里一般也没有什么介绍性信息，需要自己一点点探索一点点触发各种任务。行吧，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他裤兜里有东西突然震动起来。掏出一只手机，接通。
　　“风哥，你在什么位置？”一个急切的女声。
　　“我在。。”唐小风看了一眼附近的道路指示牌，“星河路，亚利那咖啡店对面。”
　　“在你东南方向八百米的小巷里，有人斗殴，请速前往。局里已经派人赶过去了。”
　　“收到！”
　　唐小风一牵绳索，说了一句“走了！”便向目标方位快速奔跑。

　　巷子里。六七名青年正在混战，有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唐小风心想，这么古早的剧情。他大声说，“都停下！”
　　只有其中俩人反应了一瞬，但没有人停手。这时候，狗子已经冲向其中一人，带着唐小风也冲向人群。唐小风上大学前倒是学过几年散打，但从来没真正实战过，这会心里也微微打鼓。狗子咬住了某人的裤腿，那人稍有不稳，唐小风伸手夺下了他手里的棍子。他把靠近自己一侧的还要往前冲的人往后拉，有人混乱中撞了他一下，他不禁往前一踉跄，正赶上对面抡下来的一棍子，眼看着要往脑袋上下来了。突出冲出一黑色身影，抱住了唐小风的头。只听一声闷响，棍子落在了黑衣人的背上。周围突然安静一瞬，嘈杂的声音仿佛又要继续。
　　这时警车到达，冲过来几名警员，控制了局面。
　　唐小风只觉得自己一头扎进黑暗脑仁嗡嗡的，但清晰地听到了咚的一声闷响。他还有点晕，抬起头一看，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吗。好家伙，这剧情也太老旧了吧！这算啥，英雄救美吗。对方眼神涣散地看了他一眼，就作眩晕状倒在他身上。不对，虽然对方出手相救，但这算不算碰瓷？

　　“风哥！”有人冲唐小风跑来，“你没事吧。”
　　“快快，把他扶住，赶紧送去医院。我没事。”唐小风和赶来的警员搀扶着伤者赶紧上了车。

　　医院。伤者已经醒了，正有些哀怨地看着唐小风。
　　医生嘱咐，“已经拍过片子，还比较幸运，现在看起来没有伤到脊柱，但不排除有其他内伤可能。回去以后冰敷几次，如果太疼就吃止疼药。后续如果出现气胸、恶心的症状，再来医院检查一下。”
　　唐小风避开伤者的眼光，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低头盯了会脚尖。
　　医生，“你们可以走了。”
　　警员陈美乐赶紧说，“风哥，你要不先回去休息，我送这位热心市民回家。”转头问伤者，“你叫什么名字，住哪？”
　　伤员低声回答，“我叫山川，我是个流浪者。”
　　美乐惊讶，“流浪者？看起来。。。”也不像啊，她心想，看了一眼唐小风，犹豫道，“啊要不，带回局里找个地方先安置一下？”
　　唐小风用脚尖轻踢了两下地面，“算了，带回局里也麻烦。我带走吧。”

　　唐小风在自己车上的常用定位里找到了家的位置以及钥匙，让狗子上了副驾驶，让同事把山川扶进后座，开车回家。等红绿灯的当口，他看到狗子脖子上挂着个圆形的金属牌牌，上面写着“蛋挞”，他试探性叫了声，“蛋挞。”狗子，“汪”，摇尾巴。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人投来一束目光，意味不明。
　　到达住宅小区。这是一片新小区，看起来环境不错，唐小风住在一高层建筑的15层，1502。感应锁。开门，进屋。唐小风呆住了，这是一间和自己现实中住的别无二致的房子。他突然有种是不是梦醒的感觉。但定睛一看，屋里有很多并不曾属于自己的东西。看来是游戏世界投射时候复刻了自己房间的一些元素。那也不错，方便尽快熟悉环境，也促进睡眠。
　　蛋挞欢快地自己飞奔去了阳台。
　　山川跟在唐小风身后，看起来并不局促但也没有丝毫碰瓷者的殷勤。他安静地等着唐小风的邀请。
　　唐小风打开鞋柜，发现鞋柜里的鞋子也是自己的，取出拖鞋，备用拖鞋只有给妹妹假期过来玩还没穿过的。他拿出来，山川微微抬了抬下巴，“进来吧，只有这双粉色女式拖鞋是新的，你将就穿一下吧。”山川借过拖鞋，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还是换上了，不合适非常不合适，基本上脚后跟都在外面露着。他艰难地拖动拖鞋跟进了屋。
　　房子还是不错，可惜是个一居室，所以总要有人牺牲一下睡沙发。
　　没想到能这么快回到熟悉的环境，唐小风放松了很多。在冰箱里找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山川一瓶，说“随便坐”，然后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来。
　　山川环顾了一下四周，从餐桌旁边拎起一把椅子，把椅子面向沙发的方向，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放了下来。搬动椅子时，明显扯到了痛处。他在椅子上略端正地坐下来，轻叹了口气。
　　唐小风心想，这哥们挺有意思的。找上自己求收留，本以为是个厚脸皮的老赖，但看这样子却是彬彬有礼的落魄公子了。显得自己好像成了个随便捡人回家的浪荡子。
　　见对方也不说话，他先开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遇上了什么难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是U市的能源难民，因为U市那边能源枯竭，已经无法生活，所以市民已经被疏散到各个其他城市了。路上我遇到点状况，行李全部丢失了，也没有通讯设备和钱。”
　　“你的亲人和朋友呢。”
　　“他们的生活计划和我不一样，去了别的城市，本来是到新城市定居后联系的，但现在。。。暂时联系不上了。”
　　落难小白花桥段。唐小风心想，“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找个工作，攒点积蓄，再做打算。在你这里借宿一阵，我会还上房租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做一些家务。”
　　住家保姆？这恐怕有点。唐小风不置可否，“你还是先养养伤吧，养好了再说。”他喝了口水，“养伤期间，床让给你，我睡沙发。”
　　山川刚想说不用，唐小风继续说，“不是商量，就这么定了。”山川神色复杂。
　　山川像突然想起什么，“我还可以帮忙遛狗。”
　　唐小风笑起来，“蛋挞可能不需要遛，它得每天和我一起上班挺累的，他是一只社畜狗。”

　　晚上，唐小风通过房屋内的东西和上网查阅，大概摸清了自己的背景信息。他在T市的城市安全防护部工作，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带着蛋挞在大街小巷巡逻，偶尔需要担任资源和人员搜寻等特勤任务，看起来生活挺轻松的。常用联系人信息都存储在手机里，社交圈子简单。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和现实世界很接近，但看起来生态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能源也比较紧张，大家都在寻找和开发新的能源，山川所说的U市解散事件也属实。唐小风还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确实称得上其貌不扬，但看久了也挺耐看，虽然不及从前容貌惊艳，也算得上可爱。

　　早上起来，唐小风发现桌上放着两份早餐，三明治和咖啡。他推开卧室门，床上没人。转到阳台，发现山川正坐在地上摸着蛋挞的头。蛋挞十分亲昵地挨着他，晃着脑袋和尾巴。
　　唐小风念了一句，吃里扒外的狗。“起得挺早啊，还做了早餐？”
　　山川有点艰难地站起来，“都是现成的，我看冰箱里有食材，只煎了个鸡蛋。”
　　“那就一起吃吧。”
　　所以，俩人就相对无言的一起早餐。唐小风发现山川吃东西极其优雅，咬三明治的时候恰如其分，没有让夹层的东西东倒西歪地掉出来，也没让面包渣掉满桌，拿起咖啡杯时指节分明，放下咖啡杯时很轻。
　　“我走了，备用钥匙在门边挂着，电脑没有密码你可以用。桌上有备用手机和手机号，有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山川眼睛里闪动了一下，但很快重新变得深邃，“好”。

　　待门关上，山川倚在阳台的窗台上，从上衣内里口袋掏出一个水滴形微型耳机，轻触尖头一端，放在耳蜗外侧，信号很快接通。
　　“老大！”
　　“我需要你准备一些资料…………，麻烦送到…………”
　　“好的，可是您不是在休假吗，怎么跑到那去了，还以为您打算出去旅行呢。”
　　“有些事情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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