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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噩耗,比杀了陆汎熙还让他难受,所以他心里一直在堵着气。
陆汎熙窝在沙发上,像是监工的领头眼睛紧盯着他爸和一言不发的季延,看着他们在屋里忙着收拾搬家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吃了两大盘水果了,他的胃口好到着实吓了杨琴媚一大跳,女人贴心地提醒道:“小午晚上还是少吃一些水果,不然容易肚子疼。”
“哦。”
陆汎熙应了一声,将手里最后一颗葡萄扔进了嘴里,他便从茶几上拿起纸盒随意地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和嘴,随后顺身靠在了沙发上,下意识要抬起来放在茶几上的脚被他默默收了回去。
其他人都在忙,陆汎熙觉得无聊掏出手机刷起了没什么营养的小视频。
“阿姨家里地方小。”女人弯着眉眼,温声细语的跟他说话,“今天晚上就委屈你跟小延挤一个房间了,阿姨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被子换了新……”
“不用,我睡沙发。”
头都没抬,陆汎熙拒绝得果断。
“不成。”他老爹比他还果断,忙碌的身体停下来,扭过头皱着眉头地对他说道,“虽然现在是夏天,天气没那么冷,但你忘了你从小就爱生病,一生病就要好几天了?”
陆汎熙这才抬起头,指着同样在干活的季延,说道:“那就他住沙发。”
“那也不……”
“不行。”陆启呈的话还没说完,久久没开口的季延,一口否决了陆汎熙的无理要求。
在两个提议都被否决的情况下,以及无力回天的情况下,陆汎熙还是被安排与这个他看上一眼就想揍一拳的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纯属无奈之举,但也并没只能这么受着。
以陆汎熙的性格来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消停听人摆布的人,况且对方还是他从初中就一直讨厌到高中的人,所以他一进房间就把自己扔到了硬得像砖头的床上,揉了揉肩膀后像大爷似的躺在那张刚好能挤下两人的小双人床上,一张“大”字型的人网就这样罩在上边儿,歪歪扭扭的刚好占据了绝佳位置。
他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并没有让他心生羞愧,反倒觉得理所应当。陆汎熙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我睡觉不老实,也不喜欢有人挨着我,甚至会揍人。”
话被他说得很明白了,就算违背不了天命,陆汎熙也得可劲儿折腾一番,要不然他心里不舒坦,所以必须让他觉得舒服了才罢休。
“那你可以打地铺。”
季延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依然忙着手中的事情,还能抽出时间敷衍了他一句。
“懂什么叫来者是客,要夹道欢迎吗?”陆汎熙不满意他的话,“你以为你这破床是个香饽饽啊?”
等他说完,季延就没再搭理他了。
他不说话,陆汎熙权当他默认了,没经过季延的同意,自作主张的将他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扔到了地上。
一张小双人床,他一个人躺在了中间。能压过季延一头,陆汎熙瞬间觉得总算是在差劲儿的一天里找到了一件令他高兴的事儿。
陆汎熙悠然地躺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游戏,又刷了一会儿手机,不知不觉间,一直在打架的眼皮儿算是合上了。等陆汎熙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真没想到这间小破屋子里的窗帘遮光效果这么好,屋里黑漆漆的,见不到一点儿光。
其实陆汎熙不是一觉自然醒,而是肚子剧烈的疼痛把他从睡梦中拽出来的。
从此刻开始,他在后悔今晚多吃的那两盘子水果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去厕所卸下一肚子的装备,可屋里黑的不见一点儿光就算了,万灯之源的开关在何处,他也没细瞅见,最主要他有点惧黑。
自从小时候的那件事后,他莫名的对黑暗产生了恐惧,现如今又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可否认的是,陆汎熙确实挺害怕的。他在枕边摸出手机,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肚子强烈的痛感让他没有再犹豫,他决定叫醒季延。
“喂,你醒醒,我想去厕所。”陆汎熙捂着随时都徘徊在极限边缘的肚子,用脚踹了踹他的被子,“那什么你……你陪我去。”
没了之前的嚣张,陆汎熙竟显得和气不少。
被要求帮忙的人却没有要起来陪他的打算,陆汎熙不死心试图用手晃了他几下,他也只是抱着胸翻了个身。
操!绝对是故意的!
-
第二日的天气依旧,暑气未消,空气中裹杂着一股闷热,头顶上长时间待机的电扇早就失去作用了,即便拼命地转着,也没能将这热气吹走分毫。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陆汎熙呆愣愣地戳着下巴,两眼发直,被扯拽松垮的校服像是被汗浸泡了一样,不仅黏糊糊的,味道还不怎么好闻,蔫巴巴的也让他提不起睡意,只能瞪眼这么干耗着。
“我去,兄弟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高兴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惊讶于他的一脸疲惫,他眼睛下的两个黑眼圈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登高、翻墙、跑长途;吃饭、开车、坐火箭……”
陆汎熙的两只大眼儿早就不聚焦了,迷瞪的看着眼前儿两个高兴开始满嘴跑火车,脑子跟嘴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没有一丝默契可言。
“呦呵,雅兴啊,念上打油诗了?”高兴憨笑两声,接着说,“兄弟我真挺担心你的,你真没事?”
“还能撑……”
“意志够坚定的,老祁见了都得给你颁个‘感动中国’奖了。”高兴嘴贫了两句后,转脸又跟他聊起了八卦,“哎,我听我妈说你爸又娶了个老婆,真有这事儿?”
这句话比让陆汎熙去操场跑十圈儿还提神儿,迷迷糊糊的他瞬间惊醒,刚才还满脑子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扫而空,一把拉过高兴的肩膀,小声地问。
“你妈有没有跟你说我爸的新老婆是谁?还有她儿子?”
“那倒没有。”
“那就好。”
陆汎熙瞬间松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肩膀。
“不简单,有秘密。”
刚才人还半梦半醒的,一下子就清醒了,反应太过了,高兴感觉出来陆汎熙不对劲儿了,审视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搜刮一圈儿,追着问他。
“难不成里面有……”
陆汎熙抬手在他的小钢丝球脑袋使劲一拍,“我可警告你别自个儿胡乱安胡乱猜,我爸那是正经搞得对象,两人也是正经结的婚。”
“没说不正经啊。”高兴吃痛地用手胡撸了两下自己头上的“钢丝球”,继续说道,“话说你爸都二婚了,老陈年过三十一枝花,他怎么还单身?”
“要不你给他介绍一个?”
“算了吧,就陈时尚那‘高阶男’的审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下节课谁的课?”
“陈时尚的。”
“操!”高兴一拍桌儿,撒腿就跑了,边跑边嚷嚷着,“老杨作业,靠,我肯定是没写,别废话了。”
高兴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会找陆汎熙借作业抄,不是不给面子,而是高兴压根看不懂他的字儿,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师看了都要斟酌好一会儿才敢下笔评分。
只要不是走投无路,抄陆汎熙的作业就不是首选。
一上午的课,陆汎熙都处在一种左耳进右耳出知识绝不留存在大脑的状态,他硬生生的挺着身子没倒在桌子上。
下课期间。
五班的英语课代表站在他们班门口叫他,声音不小,整个班都回荡着她的声音,耳聋跟她待一天能好个八九成,学校出了名的大喇叭。
“陆汎熙英语老师找你,别磨蹭。”
她的英语在年级排第二,所以跟陆汎熙这种英语年级倒数还不上进的学生说不上来多客气,任务完成两眼一扫,挺着背昂着脖儿,甩着马尾辫儿就走了。
陆汎熙嘴上没跟她计较,但他又不是一个爱吃亏的,心里压不住事儿,根本装不了绅士大度,对谁都是如此,不管男女的,他快走几步追上了五班的英语课代表,指着她的脚下,“东西掉了。”
听他这么说,五班课代表低头一顿找,等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陆汎熙留下的只剩潇洒的背影了。
陆汎熙得意洋洋大步往前走,把她暴跳如雷的臭骂声抛在了身后。办公室在一楼多下几层台阶转个身就到,到办公室门口,他假意端正了态度,走程序似地敲门然后进门。
下课时间办公室比楼道热闹,一部分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另一部分则是以问题的借口跑来吹空调的。
“嘿?你也犯错了?”
刚进门就被贴墙罚站的门神叫住了,大门神叫静双,人如不其名,一个名字与人完全不搭边的人,她常常挂在嘴边儿的名言是,人犯点儿小错不伤大雅。
她还是陆汎熙的发小,他见证了静双从小到大的所有英雄事迹,他严重怀疑她爸找的算命大师是个江湖骗子,哪只眼睛看出来的这是一个文静听话的姑娘?
要不是她长着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可就真的盖不住一身乖张气了。
静双盯着他两眼放光。
“错,我是以一个合理合规的身份来的,与你……”陆汎熙停顿,摇摇手指,“不一样。”
“嘁。”
欠揍的话,静双忍不住白了一眼。
有正事要忙,陆汎熙没跟她多废话拨开人群挤到了英语老师的跟前,“您找我?”
“对头。”英语老师戴上擦得发亮的眼镜,从一摞卷子里抽一摞出来,“这个是下节课的,这是今晚的,这是……”
陆汎熙静静地等着他拿出一摞又一摞卷子,再静静地听他说着每一摞卷子的安排,嗡嗡的说话声像是念经,一股困意竟然袭来。
“喂哟,我就说小陆同学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哟。”英语老师拔高音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憔悴的呦。”
她本来口音就重,说话还总喜欢夹腔带调得,陆汎熙不喜欢听,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错开视线看向了别处,可下一秒乱飞的目光就与人对上了。
与他四目相对的是季延。
自打两人眼神有了交集后,这人的眼神就没从陆汎熙身上下来过。
陆汎熙觉得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格外不舒服,令他火气值飙升,憋了好久的怒火实在是藏不住了。
在办公室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不管不顾地朝他大声喊了一句:“再瞅眼睛就给你弹弹珠儿用。”
他的声音盖过了办公室里所有声音,陆汎熙心里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喊完就用眼睛死死的咬着对方。
然而当事人之一的季延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人淡淡的,眸子淡淡的,就连一丝表情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副表情在陆汎熙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害得他一宿没睡觉的洋洋得意地挑衅,是在向他宣战。
在大脑缺根弦儿的驱使下,陆汎熙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扬拳不管不顾地就往上招呼,此刻的他像没拴住绳子失去理智的哈士奇。
一顿折腾,当然他没能逃过被叫家长这一劫,陆汎熙顶着大花脸,一脸不服气地听着他爸的训斥。
“启呈你先消消气。”杨琴媚坐在他身边帮他顺着气,“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的。”
“行啊,臭小子你说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你跟你哥动手的?”
两家人凑成一家人没到两天的工夫,眼前被他宠得没边儿的臭小子就惹了这么大的祸,很少跟他真生气的陆启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没原因,还有他不是我哥。”
陆汎熙语气坚定,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
“陆汎熙你是不是……”
“小延你说。”杨琴媚怕男人真动手打孩子,便接过话来。
“看了他一眼。”季延老实回答。
与陆汎熙成了鲜明对比,季延全身上下除了校服脏了外,看不到一点儿伤。
“你看看你看看。”陆启呈站起身,四处不知道找着什么东西,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简直是反了天了。”
杨琴媚拦着陆启呈,叫他们俩先上楼。
上了楼,没等陆汎熙回房间季延就拦住了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装着碘伏和创口贴的药袋子递给他。
季延的态度极其真诚,跟他道歉,“对不起,习惯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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