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月亮

　　陈及坐在道具箱上玩弄着手里的小刀，眼神却一直盯在不远处的聚光灯下一个清长的身影上。
　　今天他陪月亮来这里拍一组杂志，月亮是地下城的小明星，平日里拍电影拍写真的时候不少。
　　月亮是他的仿生人，使用权在他。
　　但他其实关注得不多，月亮喜欢干什么去做就是了，自己从不干涉，他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好！很好！就是这个姿势，月亮你保持好啊！”
　　摄影师的声音不小，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听到。
　　月亮穿着一身浅棕色的风衣，手里捧着束白色的花，不是假花，是真花。
　　周围有一大圈人围着看，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分不清他们到底在工作还是在观赏。
　　地下城很少能见到真花，而且也非常昂贵。
　　听月亮说这些都是杂志社专门给他安排的，拍完杂志之后都可以带回家。
　　月亮喜欢花，他在家里给他订了每天的花。
　　但尽管如此，月亮还是喜欢带很多花回家。
　　他不喜欢花，他更喜欢绿植，他觉得这要比花好照顾的多，毕竟他不想费心。

　　“陈及。”
　　月亮抱着花绕开其他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朝他走过来，甜甜地笑着。
　　他点点头，看向月亮身后。
　　之前围着看的人现在正往这边看，目光的中心却都还是月亮。
　　月亮是地下城的小明星，当初凭借一副甜妹的模样收获了一小波热度。
　　当然，这些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陈及从不主动了解月亮的事。
　　月亮笑着朝他走来，笑容甜美，但他只看到了背后一双双隐隐冒着绿光的眼睛。
　　那些家伙们在想什么他很清楚，恶心的东西，只会把美好的事物当做自己意淫的对象。
　　只靠下半身过活的垃圾。
　　陈及没说话，只是在月亮走近时笑着拉着他离开，转头瞪了那些人一眼。
　　一个眼神是很有效的，当然，是指你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时。
　　没人会神经不正常到去招惹他的。
　　“陈及，张嘴。”
　　但月亮对于人类精神层面的猥亵和恶意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钝感力。
　　当然了，一台机器，你很难要求他理解太多人类的暗示。
　　“什么？”陈及扭过头去看他，嘴巴里却一下被塞进个冰冰凉的东西。
　　他含在嘴里感受，甜甜的，是糖。

　　“你今天愿意陪我来拍杂志。”月亮有点害羞地笑着，把小小的脸埋的低低的。

　　“工作室不忙，以前没怎么陪你来过这种地方。”陈及回答道，嘴巴里含着糖，一直在思索着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一定吃过，只是不记得名字了。
　　“没有关系的，你现在能陪着我就很好。”
　　月亮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在故障路灯的路上，地下的风都带着机油的味道，但他站在月亮身旁，闻到的只有淡淡的香味。

　　“陈及，我好喜欢你啊。”
　　“嗯…嗯。”
　　月亮低头笑笑，脸颊又开始红了起来。
　　“你知道吗，以前我常来这里拍照片，但都是我一个人来。
　　路上有很多人，他们开着车问我去哪里，我不说，也不理，他们走开了。
　　我还是一个人回去，每次我都在想，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在工作室看图纸？改装机械？检查故障？………
　　陈及。”
　　月亮喜欢叫他，不管有事没事。
　　“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工作室呢？”
　　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陈及，两人谁也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为什么呢？
　　陈及。”
　　月亮一直想去他的工作室，尽管他早已解释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月亮还是在追问，不明白，也不懂。
　　陈及没有说话，只是揉揉他的小脑袋，嘴巴里都是糖果的味道。
　　“月亮，你可以换个话题。”

　　“嗯，好。
　　陈及，你说，天上的星星是不是很好看？”
　　机器比人要听话得多。月亮也不会一直追究一个问题。
　　陈及点点头，他在书上见过地上时代星空的照片，很美。
　　他想以后带着月亮去地上，带他看看外面的样子。
　　他想带着他去地上，体验一切地□□验不到的。
　　地下时代，人类只有在必须要获取一定资源的时候才会武装完备前往地上。上面很危险，他没有带月亮上去过。
　　不仅有着恶劣的环境，而且生物也大肆变异，不是普通人可以随意提防的。
　　但他要带他去一趟，去看一切地下看不到的美丽景象，去领略任何地上的美。

　　“陈及，我想吃蛋糕。”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蛋糕店门口，香槟色灯光下橱窗里的蛋糕格外诱人。月亮细长漂亮的手指隔着玻璃在一个泰迪熊型的蛋糕上划来划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店长走过来问道。
　　“我要这个蛋糕。”
　　月亮指着泰迪熊蛋糕说道，说完抬头看向店长。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给您打包还——月亮？”
　　月亮歪歪头看着他，指指自己。
　　“你认得我？”
　　“我是你的粉丝，你登过的杂志封面我都有买！”店长似乎很激动，不知不觉声音都变颤抖了。
　　月亮在地下城有一点小名气，也是一些人喜欢的对象。
　　月亮直起身子朝他笑笑，“谢谢你呀。”
　　“没有没有，我是前几年看到你的MV喜欢上你的。”
　　“是吗？哪一部吖？夜莺？还是地下动物园？”
　　“呃，其实是月亮，就是以你为主角的那个，我很喜欢那部，得了很多奖。”
　　月亮笑了“都是导演拍的好啦。”
　　店长摇摇头，他坚持月亮在其中的巨大作用。
　　“虽说现在人工智能遍地都是，但是像你这样和我们真人完全媲美的还是只有你一个哒！”
　　月亮瞪大眼睛“是嘛？”
　　店长肯定地点点头。
　　陈及见店长这个样子赶忙上去就要付钱，他怕这两个人在这里聊起来不干正事了。
　　“那个，店长，这个蛋糕多少钱？”
　　沉浸在粉红色泡泡里的店长连头都不回地给他指了指刷卡的机器，“看着给吧……不重要。”
　　陈及无语，在一个本子上找到标价按价格给了钱，临走还顺手买了个水晶球。
　　他在这里忙活的时候，那两个人还在一边聊天。
　　“没想到你还怪亲切的，跟你说话像朋友一样。”
　　“还好啦。”
　　“诶，那这位就是您……”
　　月亮不语，甜笑着点点头。
　　陈及又听到店长变得小声的话。
　　“我们还以为…原来……那就祝福你们啦！”
　　“谢谢你噢，我们一直很好很好哒，嘻嘻。”
　　陈及只是听着，并没有打断月亮，熟练地打包好蛋糕后拉着月亮就走了，他以前没少给月亮买礼物，从布置到包装全部亲力亲为，打包这种事小菜一碟。
　　到最后月亮也没忘给店长拜拜。
　　“你是跟谁都聊的熟吗？”陈及无可奈何地拉着他回家。
　　“不是呀，他说是我粉丝诶。”月亮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他知道陈及拿他没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说着，月亮就作发誓的样子伸出手，陈及赶忙给他拉下来。
　　“发誓是不可以随便发誓的。”
　　“为什么？”
　　陈及的脚步随着思绪同时停顿了。
　　誓言……
　　嗯……
　　算了。
　　“喏，玩这个吧。”
　　陈及不愿意过多解释，把水晶球递给月亮。“刚才蛋糕店买的，你看看怎么样。”
　　月亮歪歪脑袋，把水晶球捧在手心又凑近去看。
　　“这个摇起来的时候好像下雪啊。”
　　月亮由衷感叹道。他从未看过雪，也没能触摸过。
　　以后带你去看。
　　陈及下意识就要说出来，可是又一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从不给月亮开空头支票，他要直接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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