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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人
傍晚七点,古月城公安警署里,一通急促的电话声打破警署往日的宁静。
“你好,古月城警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王奇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刚泡好的泡面,面色不悦地接起电话,心里想着又是哪群喝酒打架闹事的家伙!
“我……我要……报案……出人命了……古月河滩……”魏老爷在河滩岸上找了个得以落脚的石凳,旁边坐着双目失神的张大爷。
王奇眉头一皱,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又一阵沙沙作响的风声,王奇只能听见零星的几个字眼,刚想仔细一问,再次响起的“嘟嘟嘟”让他不得不闭嘴。
“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出警吗?”
王奇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鸦雀无声……整个警署除了门口的保安大哥,应该就只剩他一人了,就连晚上原本要和他一起值班的何肖盛都去泡妞了。
王奇只能打电话求助队长:“报告亲爱的队长,疑似接到河滩有命案,请求支援。”
“嗯,等我。”文知瑜的声线一向偏冷,在只身一人深处静夜的王奇听来有些瘆人。
“好……”没等王奇说完电话又响起了熟悉的“嘟嘟”声。
另一边,文知瑜正被茶灵拉着来感受做陶艺的文化气息,一接到电话,立马带上茶灵往警局赶。
自从扫黑除恶的政策吹到古月城,局长借着响应号召的名头暗示大家加班。茶灵才不吃这套,说是响应号召,实则是两个局长老头争夺破案率的小把戏,而另一个是年年月月都要和古月警局争个高低的无影城警局。茶灵心里门清儿,总是拉着文知瑜准点下班,其实是因为有榆木头在的场合,茶灵都不至于挨骂。
一到警局,只见王奇已经做好出警的准备,文知瑜和茶灵直接上车了。
“何肖盛呢,没和你一块儿值班吗?”路灯的侧光打在文知瑜的左脸上,把文知瑜棱角分明的轮廓照得发亮,眼眸里尽是冷冽犀利的深邃。她不知道后排车位有人仰望着她,从小便是。
“他先过去了。”王奇心想幸好提前让何肖盛赶过去了,不然自己也得挨顿批。
一到现场,何肖盛已经在例行问话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惊魂未定的老大爷。
何肖盛看到自己的“救援队伍”远远赶来,心里面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要知道在十几分钟整片河滩上只有他和两位老大爷面对一颗面带微笑的头颅,他都要被吓死了。
“文队,报案人老张家的大爷,头颅是他最先发现的,他像往常一样来赶海,想着带点海味回去做晚饭,碰上了傍晚刚好退潮,埋在沙里的陶罐兴许是被浪潮冲出沙面,张大爷好奇便给刨了出来,就看见那场面了……一旁的魏家老爷是路过遇上了张大爷……”何肖盛看见文队眉头紧凑抬了抬手,赶紧住了嘴。
“待会你带他们回警局做笔录。通知徐法医和痕迹组的同事过来。”文知瑜的目光死死盯着河滩上的陶罐。
“好的,文队。”
茶灵环顾了一下四周。古月河滩,方圆几里没有一户人家,就连岸上的堤坝也是前几年闹台风特意修的,平日除了一些钓鱼赶海的老头,很少有人会在这走动,这里距离县城也有好一段路,可以说是古月城较为偏僻的地方。
“这是在干啥子嘞?哦呦,阿灵,吃饭没得?这警戒线,发生啥子事了噻?”一个粗旷的声音打破茶灵的思考。
“没事赵姐,我们例行检查呢,您骑着车是去哪儿?”茶灵不敢多说,生怕惹得村里人心惶惶,哪怕纸终究包不住火,能让大家多睡一天安稳觉是一天。
“我刚给你林叔送饭准备回家呢,他今晚又值夜班,早就让他辞了算了,一大把年纪了就是爱折腾……”赵姐一说起林叔就没完没了,林叔是他的丈夫,在城南工厂做安保工作。
“那您经常走这条路吗?您是村里的长辈,有没有听说河滩上一些不好的事?”茶灵想从赵姐嘴里问点什么,虽然她没抱有希望。
“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了,走这条路去你林叔那近噻。不好的事……我想想嘞……最近是没听说,倒是早年间,城东卜卦的老赵曾想在这一块儿搭一座镇风塔,为了镇邪驱恶,当时三番两次的去城长家里闹,城长好说歹说给劝下来了,不过这都过去好久咯,你那会都没出生哩……”
茶灵为了接下来的工作不得不打断赵姐:“我知道了赵姐,我这边工作还得忙一会,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另一边文知瑜带着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徐法医和痕迹组的同事下到河滩,一行人拿着手电筒照得河滩上的淤泥反着铁锈色的光。
“以陶罐为中心,半径十五米划为一级现场。”文知瑜话音未落,痕迹组已经拉起双层警戒线,两名痕迹组的同事正用金属探测器在河滩上的淤泥艰难推进,探测器时不时发出刺耳的鸣叫——这片河滩下埋着大量废弃铁片。
文知瑜蹲在陶罐前,手套蹭过罐身突起的莲花纹,突然摸到几处新鲜的划痕。“王奇,把紫外灯拿过来”。蓝光扫过,五道划痕在罐颈处泛着磷光,划痕的方向由里向外,像是故意留下有人从里面抓挠过的假象。
“让痕迹组先拍照,”文知瑜挡住正要开罐的徐法医,“这罐子不对。”
“文队,这边有情况。”一边的痕迹员小刘指着陶罐旁泛着油膜般七彩光泽的水洼,拿紫外线灯扫过,浮现几道深深浅浅的凹陷。
“这凹陷看着像陶罐罐底挤压河滩的痕迹。”茶灵若有所思地说道。
无人机在二十米高空悬停,文知瑜协其他同事将陶罐搬出,带出来的泥土里混着不少黑色炭渣,文知瑜觉得可疑,便让痕迹组的同事取证回去检验。
徐法医用镊子罐口结块的黑渣,扯出一根三寸长的金线,线头上穿着一根生锈的绣花针。
文知瑜感到头大,这次的案件势必会让整个刑侦队成为警局的焦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正准备点上,被茶灵一把扯走。
“没收了,文队长。”茶灵晃了晃到手的烟,看着文知瑜可怜巴巴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
文知瑜只能吧唧着小嘴,心里哀嚎:我的烟……
只见茶灵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轻轻放入文知瑜口中。
见茶灵走远,文知瑜含着棒棒糖垂头哑笑。
隔天一早,局长神色凝重,召集熬了一宿的众人开会。和局长的脸色对比,大家的气色反倒显得不错。
“古月城是一座几十年不曾发生命案的小城,如今出现的尸块是悬在我们刑警队每一个人头上的一把刀,这个案子上头高度重视,我们必须提起精神,争取早日破案,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案,还古月城一份安宁!”
“文知瑜同志,现命令你带领刑侦队侦查此案,有什么帮助尽管提出来,警局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收到!”文知瑜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没能逃过茶灵的眼睛。
会议一结束,茶灵和文知瑜便来拜访卜卦的赵老先生。
“赵老先生,我们是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下您之前向河滩提出要修塔的事情。”
赵老先生微微蹙起眉头,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打。
“孩子们,跟你们讲个故事吧,道理自己领悟。我不过是个算卦的,我所知道都皆由卦象所示。”赵老先生手里攥着两枚被蹭得光可鉴人的铜钱。
「午夜的月光似一把生锈的刀,把老鸦坡的乱葬岗劈成明暗两半。王守仁握紧赶尸铃,铜舌撞在铃壁上发出闷响。夜风卷着纸钱掠过二十三具尸体,那些蒙着白布的脸在王守仁的北斗七星阵中轻微晃动。
“叮——”
铃铛裂了道缝。他后颈寒毛倒竖,这具从洞庭湖捞上来的女尸不对劲。寻常水溺鬼的皮肤该泡得发胀,可眼前这位躺在竹筏上,通体泛着珍珠似的冷光,耳垂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眼。
徒弟阿贵凑过来递烟:“师父,这单送完咱就金盆洗手?”火星子忽明忽暗,映出女尸嘴角的梨涡。王守仁突然抄起桃木剑劈向阿贵天灵盖,剑锋离头皮半寸时硬生生刹住——阿贵的影子正诡异地反向生长。
此时一旁女尸的指甲蹭着月光暴涨三寸。
子时,突下暴雨。沅江上炸开第一道闪电时,墨斗线突然迸出幽蓝火花。二十三具尸体齐刷刷转向渡口方向,白布被狂风掀起,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脸。王守仁咬破舌尖往手中的罗盘喷血,却发现指针死死指着那具洞庭女尸。
“活尸衣!”他终于看清女尸耳后的缝合线,金丝在雷光下蜿蜒如蜈蚣。这是用生人皮炼的尸傀,要八个阴年阴月生的处子血才能唤醒。
竹筏在漩涡中打转。阿贵抱着赶尸锣缩在船尾,女尸的头发正顺着船舷往上爬。王守仁掏出辰砂往江面撒,血红的粉末却在触及水面的瞬间凝结成冰。第二道闪电劈下时,他看见对岸崖壁上站着个人影,黑袍上的饕餮纹在雨中隐约可见。
尸体们开始唱歌。用的是楚地巫傩的调子,词却像是现代人的口吻:“坛文宫......”王守仁最后记得的是女尸的手,那五指插入自己胸腔时竟带着体温。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喷在阿贵脸上,年轻人疯了一样去抓漂在江面的赶尸铃。」
“故事讲完了,年轻人请回吧。”赵老先生闭上眼睛,手指继续无意识的敲打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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