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樱花与雨夜代码

作者:池御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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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子伤痕


      沈昭的右手突然灼痛起来,十年前实验事故留下的疤痕正在皮肤下泛出幽蓝光芒。当第一道车灯穿透23层落地窗时,那些扭曲的伤痕自动重组成了二进制指令——「Run」。

      他抓起装有测试数据的外接硬盘塞进卫衣口袋,却在触碰机箱的瞬间被静电击穿指尖。淡蓝色的电弧在金属机柜间跳跃,形成一张不断收缩的电子围栏。通风口的百叶窗开始高频振动,数以千计的纳米机器人正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在空中聚合成蜂群般的银色漩涡。

      "记忆清除程序已启动。"机械女声从电梯井深处传来,楼道防火门接二连三落下。沈昭撞开安全通道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原本21级的台阶变成了无穷延伸的数据阶梯,每个台阶表面都浮动着不同时期的苏璃影像。

      身后传来凝胶物质挤压变形的声响。他回头看见三个液态金属人形正从电梯轿厢顶部渗出,它们的脸部是不断刷新着沈昭证件照的显示屏。当最前方的追击者抬起手臂时,沈昭本能地扑向右侧,一道粒子束将他刚才倚靠的金属扶手熔化成赤红铁水。

      "警告,检测到原始实验体泄露。"追击者的声纹突然切换成女声,这音色让沈昭浑身发冷——正是十年前主持脑机接口项目的林博士。

      灼痛的右手突然刺入阶梯扶手,疤痕中的发光纹路与台阶上的数据流产生共鸣。整座楼梯间开始量子化坍缩,沈昭在空间重组的前一秒纵身跃入正在扭曲的通风管道。

      腐臭的空气中漂浮着荧光孢子,管壁上密布着神经突触状的生物电路。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VR头盔不知何时重新戴在了头上,此刻正显示着98%的神经同步率。当他爬过某个转角时,头盔内侧突然弹出注射器,三根纳米针头扎进了枕骨大孔。

      "记忆检索程序启动。"苏璃的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

      剧烈的眩晕感中,沈昭看到2013年夏天的实验室。病床上的妹妹浑身插满数据线,她面前的画板上正涂抹着暴雨中的樱花树。林博士指着监护仪上紊乱的波形:"情感共鸣测试很成功,但她的意识正在被游戏世界吞噬。"

      画面突然破碎,沈昭发现自己站在《绯色轮回》的初始场景中。本应盛开的樱花全部枯萎,苏璃的襦裙浸透着沥青般粘稠的黑暗物质。她的发簪尖端滴落着猩红代码,在地面腐蚀出冒烟的孔洞。

      "快走!"苏璃突然挥袖掀起数据风暴,"它们在你颈椎里植入了定位器!"

      现实中的沈昭在管道里剧烈抽搐,后颈传来皮下组织撕裂的剧痛。一枚微型芯片带着血丝从椎骨间退出,被管道内的生物电路瞬间熔解。通风口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楼下的追击者集体进入了故障状态。

      当他从地下停车场的排风口钻出时,右手的疤痕已经蔓延到小臂。便利店LED屏的冷光下,那些发光的纹路组成清晰的导航路径,终点指向黄浦江畔某个废弃码头。

      夜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沈昭躲进路边的电话亭。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诡谲的轨迹,仔细看竟是苏璃用十六种语言重复的警告。当他伸手触碰水痕时,整座电话亭突然量子化,再次稳定时已经置身江畔集装箱堆场。

      "认知过滤器还剩47%效能。"苏璃的虚影在雨幕中闪烁,"跟着樱花走,但要小心记忆陷阱。"

      沈昭的呼吸凝在喉间——每个集装箱表面都凝结着冰晶般的代码簇,而地面上发光的樱花印记,与妹妹火化当天他收到的匿名花束完全相同。当他踩上第七朵花时,集装箱突然如魔方般重组,露出隐藏的防空洞入口。

      黑暗中有生物电流的嗡鸣,沈昭的疤痕发出应急照明般的微光。斑驳的水泥墙上布满了孩童的涂鸦,那些用木炭绘制的图案正在融化成数据流。在通道尽头,他看到了被光纤包裹的培养舱。

      培养液里悬浮着十五岁的妹妹。

      她的头颅接入了布满神经突触的银色头盔,无数根数据线从颈椎延伸至地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右手正保持着当年坠江时的姿势——五指弯曲成抓握游戏手柄的形态,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樱花状烫伤。

      "记忆镜像开始同步。"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昭的视网膜上突然覆盖了妹妹的视角。2013年7月24日暴雨夜,她根本不是失足坠江——而是被林博士推入江中完成意识上传。在最后时刻,女孩用美工刀在桥墩上刻下了和苏璃画作中相同的矩阵代码。

      现实中的沈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右手的量子疤痕终于突破肘关节。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培养舱时,整个地下空间响起了婴儿啼哭般的警报声。培养舱突然透明化,露出底部深不见底的数据深渊,无数双由错误代码构成的手正向上攀爬。

      "抓住我!"苏璃的实体第一次突破次元壁,她的裙摆正在被数据风暴撕成碎片。当两人的手即将相触时,追击者的粒子束击穿了防空洞顶棚。

      混凝土碎块如流星坠落,沈昭在最后一刻将外接硬盘掷向苏璃。硬盘穿过她的胸口激起涟漪,少女在消散前露出微笑:"去陆家嘴的量子塔,那里藏着第一次轮回的..."

      追击者的金属手指扣住了沈昭的脚踝,纳米机器人开始分解他的运动鞋。就在他即将坠入数据深渊时,培养舱中的妹妹突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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