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人尽皆知的告白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然点头应下。
　　”你开心吗？”
　　”还好，没什么可开心的。”
　　他独处习惯了，多了个“朋友”，一时半会儿可能都还适应不过来。
　　应如是忽然靠近，俩人几乎鼻尖相贴，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带着上翘的弧度。
　　“不开心的话，那为什么会笑呢？”
　　顾知清晰感知到自己正在升温，应如是瞥见他绯红的耳尖和脸颊，“你脸红了诶。”
　　见他上手要摸，顾知立马往旁边挪了挪，一本正经，“我就这样，一撒谎就脸红。”
　　应如是追问：“是吗？撒谎脸红的话就说明你刚刚说的是假话，所以去其实很开心对吗？”
　　“……嗯。”
　　顾知掏出一款或许是青苹果味的水果糖塞给他，“请你吃糖。”不要再说话了。
　　应如是摊开手心，透明的塑料糖纸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童年为其蒙上梦幻的滤镜。
　　“顾知。”
　　“嗯？”顾知含着糖，声音含糊不清。
　　“你真可爱。”
　　应倾城找到应如是时，看见他正和一个小孩一起蹲在墙角。
　　“如是。”
　　俩人齐齐回头，她这才发现另一个小孩红得不正常的脸，忙走过去把两个孩子从地上拉起来。
　　顾知感觉到一只柔软清凉的手摸上他的额头。
　　应倾城嘀咕，“是发烧了吗？也不像啊。”
　　“阿姨，我没事，没有生病。”顾知解释。
　　”那就是晒的，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在太阳下边晒久了都这样，要不要去阿姨家休息会？”
　　应如是揽过顾知的肩膀，“是啊，来我家玩，我让我妈给你做甜点吃。”
　　小孩子总是爱吃甜品的，哪怕是成熟的小孩也不例外。
　　顾知正想着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就听见有人叫他。
　　“小知，你怎么在这里？”
　　顾父到了工厂才发现有东西没带又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你妈回来了吗？”
　　“回来了，她在休息。”
　　顾父打量了眼应家母子，看着面善也就放下心来，只当是这里的住户。
　　“哦，那你在这玩吧，我回去拿个东西。”
　　听见顾父说要回去，顾知脸色一变，挣开应如是的隔壁，跑过去拉住了顾父的手。
　　“爸爸，你就别回去打扰妈妈休息了吧。”
　　顾父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随口安抚再句。
　　“放心吧，爸爸不会吵到妈妈休息的，只有很重要的工具放家里了，不得不取。“
　　顾知还是不放手，“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嘛？”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也让顾父起了疑心。
　　”爸爸就回家取个东西而已，你一直拦着做什么，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
　　顾父直接大步流星往破旧的单元楼走，顾知咬牙在后面小跑追着。
　　留在原地、一头雾水的应家母子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应如是惊喜的发现，他们的新家就在顾知家的楼下。转头却见应倾城表情忧心忡忡。
　　“如是，先别开门。“
　　顾知眼睁睁盯着顾父打开门，直冲卧室。
　　当顾父看见顾母和一个陌生男人赤身裸体纠缠着的时候。一般无力感从脚底蔓延，令他感到无比窒息。
　　顾父双目猩红，顾母惊慌失措，男人趁乱而逃。只有小小的顾知近乎平静地漠视着这满盘狼藉。
　　啪—
　　顾父扇了顾母一耳光，清脆得响亮，古墓哀哀哭着，一个劲地认错。
　　“呜呜……老公我错了，再没有下次了！你信我……”
　　“是他！”顾母突然将矛头指向年幼的顾知，“顾知跟我抱怨你不能陪他，说他想要一个新爸爸，我才这样做的呀！我也是为了孩子啊，老公！”
　　顾父闻言，瞳孔一震，妻儿的背叛将这个男人的理智击溃。
　　他大步朝顾知走过去，顾知站在卧室门口，“不是我，我没有……“
　　他还来不及得辩解，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顾父这巴掌是使了力的，顾知被打得趔趄，后跌几步重重摔到了地上。
　　那男人衣衫不整地跑下楼时碰见了站在家门口的应家母子，慌不择路的离开，生怕多待一秒就要被顾父追上来打一顿。
　　应倾城带着应如是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顾家，刚进门，就看见顾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应如是冲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顾知，你没事吧？”
　　顾知被打得脑子嗡嗡的，顾母的哭泣，顾父的怒骂，应倾城的劝慰，应如是的关切，通通被搅和成不息的刺耳嗡鸣。
　　最后，顾知被暂时带去了应家。
　　离开时，他的父母还在各执一词地争吵，无休无止。
　　“一张漂亮的小脸蛋都肿成这样了。”
　　应倾城的语气中满是疼惜，给顾知肿起的脸颊敷着冰袋。
　　应如是紧紧盯着顾知，心疼地像被打了的是他媳妇一样。
　　“知知……”他轻轻牵起顾知无力放在膝盖上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顾知失神喃喃：“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应如是眼神坚定，”知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顾知眸光微动，不经意看向应倾城。后者早已被如此美好治愈的情谊感动得泫然欲泣。
　　无人知晓，他在应如是的手心转轻挠了一下。
　　从那天撕破脸面以后，从前和谐的顾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父顾母没离婚，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顾知还没降级为”没爹没妈“的可怜小孩。但这段婚姻，这个家庭都已经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顾知在家过得也相当压抑，他妈怪他毁了自己的第二春，他爸认定他和他妈合起伙来给自己带绿帽子。
　　简而言之，就是俩人都对他没个好脸色。
　　年幼的顾知尚且忍受不了父母的横眉冷对，开始天天往应家跑，常常夜不归宿也没人管。
　　应倾城把他当亲儿子养着，应如是也扮演好了一个“家人”。
　　两个小小的人儿穿着同款睡衣，晚上睡觉都要紧紧抱着对方。一个暖呼呼，一个凉冰冰，都直觉舒服着呢。
　　小学，他们在邻近的学校读书。应倾城每次都先接到顾知后，两人在一起去接应如是。
　　初中，两人终于聚到了一起，还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每天一起上、下学，吃饭，做题，应顾友谊可谓是日益坚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应如是太优秀了！
　　上初中后学习的天赋初显，考试次次名列前茅，更关键是他越长越出众了，尤招青春期小女孩们的青睐。每每两人聊得正欢呢，就从天而降几位羞怯又胆大的女孩争先恐后地跟应如是表白，递上一封又一封的示爱的情书。顾知被挤去一边也只能静等散场。
　　好在，应如是每次都拒绝得干脆利落，这也让顾知无可指摘。
　　直到有天他再n次被迷妹们挤离了应如是身边，他忍不了了，自己憋着一肚子气孤身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顾知，要和这个花心萝卜大渣男绝交！
　　”薄情寡义，见色忘友，沾花惹草，背信弃义……”
　　”嘀嘀咕咕念叨啥呢？”
　　应如是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了顾知一跳。
　　顾知没好气地打了他两下，“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要吓死我啊？讨打是不是？”
　　应如是被打了也不恼，反过来温声近乎哄道：“我们家知知生气了，都是哥哥的错，知知打我，我没有半分怨言。”
　　他这么一说，顾知举着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只能揉了把自己的头发。
　　“你好烦！”
　　应如是本来笑眯眯的将顾知背上的书包背到了自己的肩上，闻言表情多有受伤。
　　“为什么啊？”
　　”你，和她们都很烦。”
　　应如是反应过来了，玩笑般道：“不会是那么多人跟我表白，你羡慕了吧？”
　　顾知停住脚步，回头深深看向不知不觉间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的少年，一字一句承认：”是，我羡慕了。“
　　羡慕有那么多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可以大胆地向你诉说她们淡薄肤浅的爱意，而他却不能，连你温柔的拒绝都不敢奢望。
　　顾知凝视着应如是的表情认真。
　　“知知，从明天起不会再有了，“应如是深吸一口气，”她们给我表白，像统一了口径一样，都说我很好，可她们之中绝大部分人我都素未谋面，她们怎么知道我好与坏？”
　　他说着，上前一步拉过顾知垂在身侧的手，“知知才是最好的人，没有女孩子和你表白，是因为知知的好只有有我知道，且被我独占了。“
　　”我是个自私的坏蛋。”
　　顾知自知心思不纯，应如是吐露的这些肺腑之言带着模棱两可的暧昧，令他意乱情迷，泄了火气。
　　应家的门大敞着。
　　“妈！我和知知回……”
　　应如是进门一眼看见沙发上气氛僵持的两人，止住了声音，笑意全无。顾知跟在他后面，自然也看见了坐在应倾城对面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从男人略有粗糙的面容中依稀能看出和应如是有一两分的相似。
　　是应家的亲戚吗？
　　男人目光不怀好意的转了几圈，随后定在应如是身上，扯出一抹令人不适的怪笑。
　　”如是都长怎么大了？见了爸爸也不打个招呼，你妈就这么教的你？一点礼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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