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石之旅

　　“哎，你……” 莫见川惊恐地看着男孩，眼瞅着他差一点就又要被风吹飞掉进河里去了。他眼疾手快，一只手紧紧握住栏杆，另一只手迅速拽住男孩的胳膊，将他也固定在了栏杆上。
　　“怎么回事？” 男孩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些生气，像是被这狂风给吹得清醒了不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忍不住大声叫道。
　　“我怎么知道！” 莫见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不是为了救人，他这会儿早就舒舒服服地到家了，哪会光着膀子在这儿吹冷风？不过看着旁边这少年也被冻得瑟瑟发抖，莫见川还是缓了缓语气，道“可能是，台风？”
　　只见马路两旁的树木在狂风中疯狂地摇曳扭动，枝干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最终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狂风无情折断，轰然倒地。尘土与落叶被狂风卷上高空，交织形成一片混沌不堪的巨大漩涡，遮天蔽日。小吃店的玻璃窗在强大的风压之下，剧烈颤抖，紧接着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街道上，行人根本无法站稳脚跟，体重稍轻的人，很多都被直接吹飞出去，狠狠撞向两边的建筑物。这狂风就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史前巨兽，疯狂地撕扯着一切胆敢阻挡它的东西，发出低沉而恐怖的怒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一口吞噬。
　　“不对劲。” 莫见川脸色阴暗，声音低沉地说道。男孩扭头看向他，莫见川继续沉声道“这个风力，绝对不止七八级。”
　　不知想到了什么，莫见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快走，离开这里！”
　　莫见川一把抄起地上的背包，用力甩在背上，而后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沿着栏杆，在狂风中艰难地向前挪动。
　　再跑到马路对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幸好这个位置距离桥只有几十米远。莫见川记得，桥下有一处凹进去的桥洞，这会儿正好可以去那儿避一避这恐怖的狂风。
　　平日里，几十米的距离，跑步几秒钟就能轻松到达。可在今天这狂风肆虐之下，却变得异常艰难，每走一步都好似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莫见川和男孩紧紧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桥下挪动。终于，他们抵达了桥下，顺着小时候的记忆，莫见川找到了那个狭小的桥洞，拽着男孩躲了进去，顺手捞起旁边一块破旧的木板，挡在了二人身前。
　　躲在桥洞里，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好在这桥梁极为坚固，能够挡住这来势汹汹的狂风。可谁也不知道，这狂风究竟何时才能停歇，又会带来怎样更可怕的危机……

　　两人劫后余生，瘫坐在桥洞之中，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风声仿若无数厉鬼在耳边疯狂嘶吼，又似从大地深处传来的绝望悲鸣，一阵高过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粗壮的树木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 “咔嚓咔嚓” 的断裂声响，那声音仿佛是生命的绝响，紧接着，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然倒地，激起大片尘土。金属支架不堪重负，传来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与玻璃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恐怖的灾难交响乐。
　　“谢谢你救了我。” 耳边陡然响起男孩清冷的声音，莫见川闻声扭头看去。只见男孩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上，那如墨般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顿了顿，又轻声道，“两次。”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莫见川连忙摆了摆手，小麦色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夏的骄阳，炽热而温暖。“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莫见川。”
　　“陆离。” 男孩言简意赅，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转瞬即逝。
　　“你冷了吧，把湿衣服脱了，换上这套。” 莫见川见陆离全身湿透，水不断地往下滴，赶忙把背上的背包卸下来，在里面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找出一套自己之前穿的作训服。“都是洗干净的，放心穿。” 莫见川又补充了一句，眼神中满是关切。
　　“谢谢。” 陆离看着眼前干燥的衣物，又瞧了瞧光着膀子的莫见川，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那你呢？”
　　“我？” 莫见川见陆离不肯接，又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件迷彩背心，“我没事儿，我穿这个就行，抗冻！”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表示自己非常强壮。
　　陆离凝视着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陌生男生，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炯炯有神，眼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真诚与关心。陆离心中不禁一颤，在自己过往二十年的灰暗生命里，极少感受过这般纯粹的关怀，他的眼眸不自觉地黯淡了几分，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辰。
　　“快穿上吧。” 莫见川又催促了一句，“看你年纪也不大，估计和我妹妹差不多，哥关照你是应该的，别客气。”
　　陆离默默接过衣物，两人在狭窄逼仄的桥洞里，快速换好了衣服。
　　莫见川看着陆离穿上自己的作训服，那衣服对于身形瘦削的陆离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活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模样十分滑稽，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陆离也察觉到衣服过于肥大，于是默默挽起了袖口，平静地问道：“你是当兵的？”
　　“对！” 莫见川爽快地回答，“我在东北当兵，几年没回来，没想到刚回来就碰上你这事儿。” 话一出口，莫见川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说得太直接了，偷偷瞥了陆离一眼。只见陆离神色平静，靠坐在桥壁上，仿佛刚刚的话题对他毫无影响。莫见川忍不住好奇，追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跳河啊？”
　　半晌，陆离都没有说话，他的眸色愈发幽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莫见川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少年并不想提及此事，便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外面的狂风依旧在疯狂肆虐，不断有各种物品被吹飞、吹倒的巨响传来，仿佛世界正在被这狂风一点点摧毁。
　　莫见川拿起手机，看了看通知栏，依旧没有一丝信号。外面的风势如此凶猛，人一旦出去，瞬间就会被吹飞，莫见川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也倚靠在墙壁上。两人在黑暗中，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莫见川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不知道妹妹在干什么？她自己在家会不会害怕。” 莫见川心中暗自担忧。夜光手表的微光照亮了莫见川的脸，只见他眉头紧紧蹙起，眼睫微微垂下，眼底透露出浓浓的不安与焦虑，脑海中不断浮现妹妹独自在家中惊恐的样子。
　　狂风前，莫见川家中。
　　莫见笑挂断和哥哥的电话后，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又看了看自己精心炖的排骨豆角。
　　“哇！真香！” 莫见笑那鹅蛋般圆润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大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小巧的鼻子轻轻皱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赞叹道，“等哥回来，这火候刚刚好，这味道得给他香晕！”
　　“咚咚咚”，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莫见笑放下手里的勺子，像只欢快的小兔子，颠颠地跑到门口。透过门禁摄像一看，原来是住在隔壁的同班同学林锐。
　　“呦！” 莫见笑推开门，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调侃道，“这不是咱们班的清华才子、理科状元林锐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少年，脖子上戴着一条细长的银色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精致的放大镜，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少年身高大概 175 左右，身材修长而匀称，宛如春日里刚刚抽条的小白杨，带着一股少年的朝气和活力。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下颌线柔和却又不失坚毅的棱角，皮肤白皙中透着健康的光泽，仿佛阳光洒在细腻的瓷釉上。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整齐地梳理着。此时，他正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女。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林锐笑着说道，“你家怎么这么香啊！做啥好吃的了？” 说着，便大大咧咧地一脚迈进了家门。
　　“哎哎，你咋还直接进来了！” 莫见笑想上前拦住他，却没来得及，只好无奈地说，“这不是我哥要回来了，我给他准备的。”
　　“见川哥要回来了？” 林锐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惊喜地叫道，“啥时候啊？我都几年没见他了！”
　　“说是半小时就能到家。” 莫见笑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抬头对林锐说道。
　　“见川哥有两三年没回来了吧，还真挺想他的。” 林锐顺势也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莫见笑怪笑道，“你不会想一个人吃独食吧！我爸妈也不在家，我还饿着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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