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法则

作者:江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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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纤玉扶着仙意往门口走时,对方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酒气混着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烫得他皮肤发颤。仙意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晃得厉害,膝盖时不时磕到门框,却没哼一声,只指尖攥着他的手腕没松过,指腹无意识地、反复蹭着那颗痣——一下,又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扫过凸起的纹路,却比刚才包厢里的捏攥更让人心慌。指尖偶尔滑到腕间泛红的旧痕,还会下意识顿一顿,再继续黏糊糊地蹭回去,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兽,只凭着触感抓着点熟悉的温度。

      出铂悦时晚风卷着凉意扑来,仙意打了个哆嗦,没说话,只是往纤玉怀里缩了缩,脑袋往他颈窝埋得更深,鼻尖蹭得他锁骨发痒,连带着呼吸都黏在了他的衣领上。纤玉没动,悄悄伸手揽住他的腰,指尖碰到他西装下温热的腰线,心跳漏了半拍,又很快稳住——怕自己一动,这人又要晃得站不稳。他抬手拦出租车时,仙意忽然往他身后躲了躲,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像躲风似的,连带着攥着他手腕的手,都往他掌心又塞了塞。

      后座空间窄,仙意歪靠在他肩头,头一点一点的,睫毛蹭得他脖颈发麻,带着点细碎的痒。没一会儿,他忽然往纤玉怀里滑了滑,手臂从腰侧绕过来,环住他的胳膊,脸颊贴着他的小臂,呼吸渐渐沉了下来,像是睡熟了。纤玉盯着他泛红的耳尖,指尖悬在他发顶顿了顿——那头发软乎乎的,沾着点酒气,和从前他凑在自己身边要糖吃时一模一样。终究只是悄悄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稳些,另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怕车晃的时候,他磕到冰凉的车窗。

      车窗外的霓虹飞快倒退,光影在仙意脸上明明灭灭。纤玉垂眼,能看见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节分明,掌心温热,连无意识收紧的动作,都带着点不容错辨的黏糊。指腹蹭过那颗痣时,偶尔会停下来,轻轻按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很快松开,继续漫无目的地蹭。他忽然想起从前,仙意也这样黏过他一次,也是喝多了,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只是那次没现在这样安静,吵着要他给剥橘子,橘子汁溅到手上,还闹着要他用湿巾擦,而不是像现在,只靠着他,连句含糊的话都没有,只凭着指尖的触碰,黏得他心口发紧。

      到仙意公寓楼下时,纤玉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扶出车。脚刚沾地,仙意就晃了晃,眼神蒙着层雾,没说话,只是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另一只手胡乱抓着他的胳膊,指尖抠着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像怕他下一秒就走掉。纤玉会意,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哄:“钥匙在你口袋里,我帮你拿,不走。”话音刚落,就感觉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松了点,却依旧没放开,只是跟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往前挪。

      指尖伸进他西装口袋时,碰到他温热的掌心,仙意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反手攥住他的手,十指扣得不算紧,却缠得牢,指缝都贴在一起,连一点空隙都没留。纤玉的指尖颤了颤,没敢挣,就这么被他攥着掏了钥匙——指尖碰到冰凉的钥匙串时,仙意还跟着动了动,像是在帮他找,却越帮越忙,指尖蹭得他掌心发痒。开了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黄的光洒下来,照得客厅一片狼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领带歪歪扭扭挂在椅背上,茶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咖啡杯。纤玉扶着仙意往卧室走,路过衣帽间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件米白色女士风衣,心口发紧,脚步顿了顿。仙意像是察觉他的停顿,没说话,只是拽了拽他的手腕,把他往卧室方向带,脑袋还往他肩上又靠了靠,脸颊蹭得他脖颈发烫。

      卧室里没开灯,月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刚好照亮床的位置。纤玉刚把仙意放在床上,转身想去找热毛巾,手腕突然被人猛地拽住——力道不算大,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仙意撑着身子坐起来些,眼神依旧涣散,没说话,只是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攥住他的另一只手腕,双手一起用力,把他往自己面前拉。

      纤玉没防备,踉跄着扑到床沿,膝盖磕在床腿上,疼得他指尖蜷了蜷,却没敢吭声。仙意顺势往他怀里倒,手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小腹,呼吸喷在他的衣料上,烫得人发慌。他没动,只是垂眼盯着仙意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两只手都攥得紧,指腹还在反复蹭着那颗痣,动作慢得像在确认这处凸起的触感,又像是在借着这点触碰,找些安全感。

      过了会儿,仙意像是嫌不够近,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手臂收得更紧,脑袋顶得他小腹发疼,却依旧没说一个字,只靠着他,连呼吸都跟着稳了些。偶尔会蹭一蹭他的衣料,像小猫蹭着熟悉的东西,鼻尖碰得他腰线发痒。纤玉的指尖蜷了蜷,指甲掐进掌心,没敢动——他知道仙意这是醉糊涂了,可这样的黏糊,比任何话都让人心涩,比刚才看到那件风衣时更甚。指尖的触碰是实的,怀里的温度是实的,可他知道,等醒了,这些都会变成虚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仙意脱鞋,动作轻得像在拆件易碎品。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脚踝时,仙意忽然动了动,脚趾蜷了蜷,没躲开,只是任由他脱。仙意的脚很凉,他忍不住用掌心裹了裹,想帮他暖一暖,对方却突然抬脚,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像小猫讨欢似的,蹭得他指尖发麻,连带着心口都跟着软了。

      等把仙意的外套、领带都脱下来,又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擦手时,仙意始终攥着他的手腕没松。擦到他的手时,纤玉故意碰了碰他的指尖,想让他松开,好帮他擦掌心,仙意却反而抓得更紧,还把自己的手往他掌心塞了塞,指尖勾着他的指缝,黏得不行。没办法,纤玉只能用一只手,笨拙地帮他擦——擦到指缝时,仙意还会跟着动一动,像是配合,却总在他要擦完时,又攥紧他的手,不让他走。

      纤玉坐在床边,看着仙意闭着眼的模样——睫毛很长,眼下泛着点淡青,连呼吸都带着点酒气的热。他没走,只是靠着床头,任由仙意攥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节,顺着指骨的纹路,一下下蹭。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颗痣刚好被仙意的指腹盖着,只露出一点淡褐色的边,像个被藏起来的秘密。

      困意渐渐涌上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纤玉垂眼,能看见仙意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尖偶尔还会动一动,蹭一下他的皮肤,像是睡不安稳。那颗痣被仙意的指腹压着,有点发麻,却没那么疼了。没一会儿,他靠在床头,头一点一点的,意识渐渐模糊——又梦到以前了
      梦里是南方的梅雨季,雨丝细得像针,斜斜织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他刚大学毕业,背着半旧的帆布包,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逛古镇,鼻尖萦绕着雨雾混着青梅酒的甜香。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时,突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有人从石阶上摔了下来,手肘撑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指缝间渗着血,却没哼一声,只是抬头看他时,眼神蒙着层雾,像迷路的小孩。

      那是他第一次见仙意。

      没穿现在笔挺的西装,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膝盖处破了个洞,沾着泥和雨水,头发软乎乎地贴在额前,连耳尖都透着点狼狈的红。纤玉蹲下身,刚想问“你没事吧”,就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眼神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你是?”
      纤玉指尖顿在半空,没料到是这句问话——对方明明看着他,眼神却像隔了层雨雾,空得抓不住焦点,连额角渗下的血珠滴在石板上,都没低头看一眼。

      “我叫纤玉。”他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伸手想去扶,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就被猛地攥住——力道不算重,却攥得紧,指腹蹭过他手腕那颗痣时,突然顿了顿,像触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又很快松开,只哑着嗓子重复:“我……不知道我是谁。”

      雨还在下,细针似的扎在两人肩头。纤玉看着他手肘的伤口渗出血,混着雨水流成淡红的痕,没再追问,只是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撕开包装递过去:“先处理下伤口,雨大,我带你找个地方躲躲。”

      对方没接创可贴,却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又攥住他的手腕——还是盯着那颗痣,指尖轻轻蹭了蹭,像在确认什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说得认真,尾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哑,裤脚滴着水,却没半点狼狈的局促,只跟着纤玉的脚步,踩得青石板上的水花溅到脚踝。

      纤玉没敢应声,只是攥着他的手腕往巷口的茶馆走——那是家临窗的老茶馆,木招牌上刻着“青梅坞”三个字,雨丝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太太,见两人浑身湿透,忙递来两条干毛巾,笑着说:“下雨天路滑,小伙子们慢点走,先擦擦水。”

      仙意没接毛巾,只是黏在纤玉身边,攥着他手腕的手没松,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的皮肤,像在抓着点能安心的东西。连老太太递来的热水,都要等纤玉接了递到他手里,才乖乖捧着,指尖捏着杯壁,没喝,先凑到鼻尖闻了闻,热气熏得他鼻尖发红,也没躲开。

      纤玉自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见他手肘的伤口还在渗血,又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撕开包装,抬头想帮他贴,却见仙意盯着他的手看,眼神蒙着层雾,没动,乖乖地把胳膊伸过来,连指尖都绷得直直的,像在配合。

      纤玉的指尖顿了顿,动作放得很轻,怕碰疼他。贴创可贴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手肘的皮肤,仙意颤了颤,却没缩手,只是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茫然的依赖,像只刚被收留的小动物。

      “好了,”纤玉帮他把创可贴按牢,收回手时,手腕又被他攥紧了些,“先喝口热水暖暖,雨停了再说。”

      仙意没说话,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热水顺着喉咙下去,他喉结动了动,耳尖的红又深了些。老太太端来两碗青梅汤,甜香飘过来,仙意的眼神亮了亮,却没动自己的碗,只是盯着纤玉的碗,等纤玉舀了一勺喝,他才跟着舀了一勺,没尝出味道似的,又舀了一勺,嘴角沾了点汤渍,也没擦。

      那天雨下了很久,两人在茶馆待了一下午。仙意没问自己的过去,没问家在哪里,只是纤玉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纤玉去窗边看雨,他就站在旁边,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肩膀,呼吸都放得很轻;纤玉翻背包里的旅游手册,他就凑过来看,指尖跟着手册上的路线划,偶尔碰到纤玉的指尖,会飞快缩回去,又很快凑过来;连纤玉去洗手间,他都站在门口等,背靠着墙,眼睛盯着门,没挪开过一步。

      傍晚雨停时,天边染着淡淡的橘红,古镇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的碎星。纤玉要回民宿,仙意没说话,只是攥着他的手腕跟着走,脚步放得很慢,踩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偶尔会踢到路边的小石子,身子晃了晃,却没松开手,反而攥得更紧。

      路过巷口的糖水铺,甜香飘过来,纤玉想买碗糖水,刚松开手要掏钱,仙意突然攥紧他的手腕,眼神慌慌的,像怕他跑了,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我不走,”纤玉无奈,只能笑着晃了晃手腕,“买完糖水就带你回去,乖。”

      仙意没松,却跟着他走到糖水铺前,看着他买了两碗桂花糖芋苗。纤玉递给他一碗,他捧着碗,没吃,只是看着纤玉吃,等纤玉吃完一口,他才凑过去,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递到纤玉嘴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的黏糊,像在等夸奖。

      纤玉愣了愣,还是张嘴吃了——甜得发腻,却比刚才喝的青梅汤暖。仙意见他吃了,眼睛亮了亮,自己也舀了一勺吃,嘴角沾了点糖渍,没擦,只是对着纤玉笑,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小孩,连眉梢都带着点软乎乎的甜。

      回民宿的路上,天渐渐黑了,灯笼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仙意攥着他的手腕,脚步轻了些,偶尔会抬头看他,眼神里的茫然淡了点,多了点说不清的黏糊。走到民宿门口时,纤玉刚要掏钥匙开门,仙意突然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没说话,却黏得很紧,连呼吸都蹭在他的衣料上,暖得人发颤。

      纤玉的身体僵了僵,没动——他那时还不知道,这个失忆的、黏得像块小年糕的人,会在后来的日子里,用同样的力道攥着他的手,却眼神冰冷地说“别给脸不要脸”;会在醉酒后这样环着他的腰,却只是把他当成发泄的对象。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仙意的手背,声音放得很软:“进去吧,外面风凉。”

      仙意没松,却跟着他的动作,慢慢松开手,等纤玉开了门,又立刻攥住他的手腕,跟着他走进民宿,像条跟着主人回家的小狗,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连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都没分神看一眼。
      进了民宿房间,纤玉刚把湿毛巾搭在椅背上,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是仙意。力道掐得精准,不重到让他疼,却刚好锁死他挣脱的余地,指尖贴着他腕间皮肤,凉得像块冰,指节绷得笔直,连触碰的面积都算得刚刚好,没多沾半分衣料,像在执行一场精心设计的动作,而非临时起意的依赖。

      房间逼仄,只摆了一张铺着浅蓝床单的单人床,床头悬着盏暖黄台灯,灯泡蒙着层薄灰,光线下坠时染得空气都软乎乎的。仙意拉着他往床沿走,脚步不快,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方向感,刚挨着床沿坐下,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半尺,脊背挺得笔直,刻意和纤玉留出一道清晰的空隙。可他的眼神没离开过纤玉的脸,瞳孔微微收缩,像在打量一件猎物——从他微垂的眼睫,到攥着背包带的指尖,再到鞋尖沾着的泥点,每一处都看得仔细,却又在纤玉抬眼时,飞快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茫然,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了半拍,演得毫无破绽。

      纤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由来的发紧。明明刚才摔在雨里时,眼神亮得惊人,此刻却硬要耷拉着眼皮,连指尖摩挲膝盖的动作都慢得刻意,指腹蹭过布料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在按剧本走流程。可他还是放软了声音,轻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仙意抬眼,眼尾微微下垂,眼神里的茫然像掺了水的墨,浓淡刚好——既不会显得太假,又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无助”。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抿着唇,下唇被牙齿轻轻咬出点淡白的印子,指尖猛地攥紧床沿的布料,指节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像是真的在用力回想。声音被他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刻意的沙哑,像刚从喉咙里挤出来:“头很晕,像被什么东西砸过,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顿了顿,视线飞快扫过纤玉背包侧面挂着的学生证挂饰——红色绳结拴着的塑料牌上,毕业院校、姓名、照片,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飞快记下“纤玉”两个字,以及那所和自己要查的事有关的大学,才又补充道:“刚才摔在石板路上,周围都是陌生人,我不敢跟他们走,只敢跟着你……因为只有你与我年龄差距不大,其他人,我怕。”语气平淡,没半点撒娇的软,却趁着说话的间隙,悄悄往纤玉的方向挪了挪膝盖,牛仔裤的布料几乎要碰到他的裤管,又在还差一毫米时及时停住,装作不经意地调整了坐姿,仿佛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纤玉的心颤了颤,没接话,目光落在他手肘的创可贴——刚才匆忙贴上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露出点渗血的红。他又问:“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家里人呢?有没有能联系的人?”

      这话问出口,仙意的眼神立刻空了下来,像突然被抽走了魂。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朝上,指腹反复蹭着掌心的薄茧,动作慢得像在数纹路,眉头微微皱起,连呼吸都放轻了,演得十足十的“努力回忆却无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抬起头,眼底蒙着层水光,不是哭,是装出来的无措和慌,却又硬撑着不让情绪外露,只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脆弱:“不知道……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更别说家里人了。我该怎么办?”

      他说着,没碰纤玉,视线却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皮肤白皙,能看见淡淡的血管,像在确认他此刻的表情,确认他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可怜”而彻底放下戒心。

      纤玉连忙摇头,声音放得更软,像在哄小孩:“没关系,别急,我帮你想办法。先报警?或者等雨停了,去镇上的派出所问问?实在记不起来……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简单点,好记,总不能一直‘你’‘你’地叫。”

      仙意的眼睛亮了亮,快得像闪电,瞳孔瞬间收缩,又立刻恢复了茫然,只是点头的动作快了些,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依赖,却又保持着距离:“好,你起什么,我就叫什么。你觉得好,就行。”

      纤玉低头想了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盖,心里盘算着名字的寓意——既要简单,又要图个吉利,还要藏点自己“赴海”的缘分。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仙意的指尖悄悄勾了勾床沿的布——浅色床单被他勾得泛起道小褶皱,动作轻得像羽毛,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像是等不及要确定自己的“新身份”,却又装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无聊时的小动作。

      “叫‘小赴’好不好?”纤玉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笔:“奔赴的赴,简单,就两个字,也好记。”

      仙意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两秒。心里飞快盘算着这个名字的寓意——奔赴?是纤玉自己的“赴海”,还是别的?又确认了纤玉眼底的温柔和真诚,没半点怀疑,才缓缓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却没笑开,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欢喜,像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小赴……好听。比没名字强。以后我就叫小赴。”

      他说着,视线又落回纤玉的背包上,再次记准了那所大学的名字,心里的算盘打得更响——纤玉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而自己要查的那件事,刚好和这所学校的某个项目有关。跟着他,既能掩人耳目,又能顺理成章地套信息,简直是最完美的选择。于是又补充道:“以后……我跟着你,行吗?我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只会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话里的“示弱”和“依赖”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太刻意,又能戳中纤玉的软心肠。

      纤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没多想,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怜又无助,自己总不能丢下他不管。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好,你先跟着我,等想起什么再说。”

      小赴没再说话,靠在床沿,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动作慢,幅度小,眼角挤出点生理性的泪,却没真的困,只是揉了揉眉心,指腹按在太阳穴上,装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有点困,头还是晕。”他没往纤玉身边缩,反而坐直了些,却故意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搭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上——黑色的外套展开,刚好挡住了纤玉起身的路,像是无意,却断了他暂时离开的可能。

      “困了就睡,”纤玉说着,想起他刚才喝了热水,现在可能渴了,便想起身去桌边倒杯水,“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你先躺会儿。”

      刚动了动身子,手腕就被小赴攥住——力道不重,却攥得很牢,指尖扣在他的腕骨上,刚好能让他感觉到“被挽留”,却又不会疼。仙意的眼神里带着点装出来的慌,像怕他一走就不回来,语气却依旧淡,没半点哀求:“你别走。”

      纤玉愣了愣,看着他眼底的“不安”,又坐了回去,轻声说:“我不走,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小赴点点头,没说话,慢慢躺下,背对着纤玉,身体蜷缩着,像只防备的小兽。可他把耳朵贴在枕头上,听得清清楚楚——纤玉的呼吸很稳,没起身的动静,甚至还轻轻调整了坐姿,怕吵到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攥着纤玉手腕的手没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的皮肤,心里飞快盘算着下一步:

      这个叫纤玉的人,心软、单纯,好骗,还带着自己需要的“线索”。失忆的戏码要继续演,不能露馅;要保持距离,不能太黏人,免得引起怀疑;还要偶尔示个弱,让他觉得自己离不开他……至于“小赴”这个名字,暂时先用着,等查到自己要的东西,再脱身也不迟。

      纤玉垂眼,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后颈——头发软乎乎地贴在皮肤上,能看见淡淡的绒毛,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他没察觉仙意的心思,只觉得这个叫“小赴”的人,可怜又依赖人,却又带着点倔强的冷漠,让人忍不住想疼他。他想起自己来之前,总怕毕业旅行会孤单,却没想到,会在梅雨季的古镇,遇到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心里竟生出点莫名的欢喜,觉得这场相遇,是难得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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