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马都有病

　　其实高二之前，谈夙与谢以川的关系都还没有这么奇怪。

　　按照谈夙自己的理解，他觉得他们之前应当能算得上友达以上。

　　不过谢以川是否这么想他就不知道了。

　　从小到大，是谢以川一直没事就来惹他，惹完了又顶着那张能让谈夙原谅一切的妖妃脸，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说：“别生气，我错了，逗你呢。”

　　语气之温柔，神色之如水，没有一个小基佬能不心蹦那么两下。
　　何况谈夙这种初升高的暑假就意识到自己是基佬的、正值青春期的大好少男。

　　于是高二的时候，谈夙鼓起勇气写了封情书，当面塞到了谢以川手里。
　　连同一个他觉得和谢以川风格很像的一个白色保温杯。

　　那时的谈夙并非急着和谢以川谈恋爱，他只是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要一个答案。
　　如果谢以川也喜欢他，他就要和谢以川继续呆在一个班，他也要和谢以川考进一个大学。

　　但当时谢以川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

　　-

　　“该醒了睡美人儿。”谢以川憋着笑的声音将谈夙从梦中拉了回来，“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谈夙昏沉地坐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A市与B市邻近，但开车还是需要三到四个小时左右的。

　　他把这个保温杯又放回了谢以川包里，冷冷答应了一声：“嗯。”

　　越野车在别墅区开了有几分钟，最后停在了谈夙家门口。

　　“在我家吃？”没睡够的谈夙有些恹恹。

　　“是。”谢以川解了安全带，“阿姨没跟你说？”

　　谈夙皱眉坐起来：“没细说。”
　　他伸手去开车门时，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

　　谢以川拉开门，神色在夜里晦暗不明，但听他那轻飘飘的呼吸谈夙都能想象到他此时得意的表情。

　　“公主请下车。”

　　果然。

　　“你滚！”

　　谢以川笑了一声：“到家了，收敛点儿，小心阿姨又数落你。”

　　谈夙装着一肚子气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

　　“哟，回来啦！”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谈夙妈妈章荔，一看到孩子本来眼睛一亮，但很快又继续向后张望，“川川呢？”

　　谈夙深吸了一口气：“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章荔哈哈笑开：“你俩不都是我儿子吗？”

　　谈夙不太高兴地往里走，看到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谢以川妈妈蒋蕙心，脸色才好看了些，叫了声阿姨。

　　“小夙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哟，怎么穿这么厚？”蒋蕙心把菜放桌上，走过来摸了摸谈夙的脸，“小脸儿也煞白的。”

　　谈夙妈妈仍坐沙发上嗑瓜子儿：“没事，他一直都身体不太好。”
　　话里虽漫不经心，但她说完就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

　　“妈，阿姨。”
　　谢以川进来时刚好听到摁空调的声音，便看了一眼。

　　谢妈妈看章荔开了个热空调，竟不知缘由地紧张了一瞬。
　　她跑过去抢了章荔手里的空调遥控器，笑道：“这才十一月，哪用得着开空调啊，川川最近有点上火，咱们将就将就他，啊。”

　　谢以川也附和：“是，阿姨，我最近火还挺重的。”

　　南方冬天也普遍很少开空调，这才入秋，别人不愿意也很正常，所以章荔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飞快地扫了谈夙一眼，笑着说行。

　　-

　　谈夙回房间后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并且在背上贴了片儿暖宝宝。
　　他的体温流失时，除了服药，还需要保持接触热源。

　　之前他都只是冬天才用贴的，今年这才刚入秋没多久，竟就用上了。

　　也许还是得找个时间去复查一下，看是不是加重了。

　　彼时，谈夙的房门被轻扣了两下：“下楼吃饭。”

　　是谢以川的声音。

　　“哦。”谈夙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外套套上，淡淡道，“知道了。”

　　“你躲在里面干嘛呢？做坏事？”谢以川那嘴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谈夙猛地拉开门，咬牙：“是，你要进来一起吗？”

　　谢以川身形一僵，可面上仍是那副无懈可击，谈夙却觉得很贱的微笑：“婉拒了哈。”

　　“那就滚开。”

　　谈夙十分烦躁地推了他一把，打算从谢以川和门框的缝隙间钻了出去，只是人还没完全出去，就忽觉手腕上一热。

　　“那个杯子，只是懒得换，你别多想。”谢以川说。

　　谈夙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差点觉得是自己的手被谢以川烫到，所以有点听不懂中文了。

　　反应过来之后，谈夙一把抓住谢以川的衣领，把他抵在门框边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眼中满是愤怒，嘴角却硬撑着在笑，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谢以川，你他爹的是不是贱啊！”

　　谢以川收了笑，静静地看着谈夙：“只是解释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谈夙却觉得他这幅表情更加烦人：“我呸，我喜欢过你，是我的错行了吧？是我当时不懂事会错你的意思了。
　　但是都两年多了，你用得着过了这么久还拿出来反复提吗？要不是我妈和阿姨关系好，我们两家掰扯不开，你以为我他爹的愿意天天在你跟前儿晃啊？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嗯。”谢以川垂眸，“我知道。”

　　“干啥呢俩小子！怎么半天都不下来！”谢以川妈妈在喊。

　　谈夙一听见声音就光速收了手，换了副调调冲楼下道：“就来。”

　　他不再去看谢以川的表情，转身就自己快步往楼下走。
　　所以他也没听见谢以川的那句：“我知道我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

　　吃饭时两人一直不说话，家长们当然很容易就察觉出了不对。

　　谈妈妈用筷子尾部戳了戳谈夙的肩，正式开启今晚的话题：“听茉莉说，你们上大学之后闹了矛盾？”

　　正在吃饭的谢以川和谈夙皆是一愣，随后异口同声道：“没有。”

　　谈夙嫌弃地看了谢以川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朱茉，谈夙的堂妹，比两人晚一年考到A大，以前每次过年来家里玩都跟在俩人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跟他们的话就少了些，虽然偶尔也会跟着俩人一起走，但大多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她怎么还把这事儿给捅到家里了呢？

　　谢妈妈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有猫腻，语重心长道：“你俩是从胚胎起就认识的情谊，哪有什么矛盾化解不了的。”
　　谢妈妈看了一眼谈夙妈妈，得到肯定后正式宣布，“等你们这学期结束，寒假我们去家庭旅行。”

　　“啊？”
　　“家庭旅行？”

　　俩人看上去都挺震惊的，不过震惊的反应不同。

　　谈夙妈妈笑眯眯地及时补上，但笑容里是绝对地不容拒绝：
　　“没错，我们两家一起，去W市看雪看海，我和你蒋阿姨商量很久了。”

　　后来的饭桌上，谈夙尝试用各种理由想要逃脱，包括但不限于有比赛、想实习、要写论文，都被章女士用各种办法无情化解。

　　谈夙最后甚至差点当着谢家人的面儿用自己的病当托词，幸好被机智的章女士及时打断。

　　夜里，两位女士提前三个月开始兴奋地制定行程，还喝了两口小酒，于是蒋蕙心顺理成章地带着儿子在谈夙家里住了下来。

　　谈夙：“……”你们家走回去只需要五分钟。

　　意识到蒋蕙心和章荔有所图谋，谈夙跟家里的阿姨交代了一声之后掉头就往房间跑。
　　然后没跑掉。

　　章荔醉醺醺地叫住自家儿子，说最近买了很多东西，客房都被她用来堆杂物了，叫他带谢以川回自己房间休息。

　　“妈。”谈夙面对母上大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谢以川没醉，他能自己回去。”

　　章荔瞪他：“那像什么话！人家妈妈都在这儿和我休息，你也招待一下人家呗。”

　　招待谢以川？呵呵，下辈子吧。
　　谈夙掉头就跑，上楼，锁门，一气呵成。

　　-

　　“牙刷、毛巾和睡衣都是新的，地铺也给你铺好了，你自便。”
　　谈夙觉得自己这辈子脸从没拉得这么长过。

　　他拧不过两位敬爱的女士，只能把脸色都甩给谢以川。

　　洗漱用品都是新的，甚至连睡衣都给谢以川准备好了，他妈居然说是临时决定让这母子俩住下来的。

　　也不知道朱茉到底跟她们说了什么，这次回学校一定要逮着她问个清楚。

　　“嗯，谢谢。”谢以川看上去也并不太自在，但他向来很少把情绪挂脸上，“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谈夙切了一声：“我才懒得管你。”

　　他一个闪身上床就把自己的头蒙住，开始祈祷自己赶紧进入梦乡。

　　谈夙大概也猜到两位妈妈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她们以前有矛盾都是用夜聊化解的，所以就想把他们凑在一起。

　　毕竟人到了夜里总喜欢说一些平时说不出口的心里话，哪怕不喝酒也会这样。
　　真是很奇怪。

　　但谈夙和谢以川之间的问题不是夜聊能化解的。
　　而且谈夙大概率会越聊越烦躁。

　　“聊不了一点儿。”谈夙不爽地嘟囔了一句，就放任自己开始回忆往昔。

　　虽然以前的事儿并不全是快乐的，但谈夙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曾经的一些回忆，他反而睡得很快。
　　而且往往还会在梦中回到以前自己的身体里。

　　如果在梦里他可以跟曾经的自己对话的话，他一定会跟以前的谈夙说：

　　“别被谢以川骗了，他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大傻比。
　　更不要跟谢以川表白，他是个厚颜无耻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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